情书与防火墙

    “你的微笑是定义域内唯一的极值点,收敛于我心动的临界值。”

    “逻辑推演无法证明的存在性,在你回眸的瞬间,得证为真。”

    “云落,你的存在,是这混沌系统里,我穷尽所有算法也无法复现的——唯一解。”

    陈晨捏着那张从蒋耀桌肚角落“抢救”出来的、被揉得皱巴巴的草稿纸,圆框眼镜后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自习课的死寂被她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狠狠撕裂。

    “卧——槽——!”她猛地捂住嘴,把后半截脏话憋了回去,但脸上的震惊和兴奋如同煮沸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往外冒。她像捧着圣旨一样,把那张沾着点可疑咖啡渍的纸片抖开,凑到旁边正戴着降噪耳机、手指在膝盖上笔记本键盘快出残影的林小满眼前。

    “小满!看!快看!冰山蒋耀!情!书!还是数学情书!!”陈晨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因为激动而带着破音。

    林小满的指尖在回车键上悬停了一秒。她微微侧头,降噪耳机滑落半边,露出小巧的耳朵。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那张鬼画符般写满公式和符号的纸,在最后那句“唯一解”上停顿了零点五秒。她面无表情地推回耳机,指尖继续在键盘上飞舞,只淡淡飘出一句:“语法错误。‘得证为真’应改为‘得证成立’。”

    “哎呀!重点是这个吗?!”陈晨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大腿,眼睛亮得吓人,“重点是他居然会写情书!还是给云落的!‘唯一解’啊!这比‘我爱你’杀伤力强一万倍好吗!”她兴奋地搓着手,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不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冰山学霸的暗恋史诗必须传颂!”她完全忽略了草稿纸顶端那个潦草的“废稿”二字,也选择性无视了蒋耀揉纸团时那副生人勿近的戾气。

    于是,这张承载着蒋耀深夜对着云落哼歌时窗外摇曳的树影、以及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无法用逻辑解释的悸动恶心到而愤然揉弃的“废稿”,在陈晨这个校园信息核反应堆的推动下,如同被点燃的火箭燃料,轰然引爆了整个明德中学的八卦圈。

    课间,走廊,食堂,操场…“唯一解”三个字如同病毒般疯狂复制传播。女生们捧着手机上的照片尖叫,男生们拍着大腿狂笑“蒋耀你也有今天”,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层出不穷。云落的名字和蒋耀的名字被牢牢绑定,扔进这口沸腾的八卦大锅里反复煎炸。她像被剥光了扔在聚光灯下,每一次窃窃私语,每一道投射过来的、带着探究、好奇或恶意的目光,都像细密的针,扎得她体无完肤。她只能把头埋得更低,脚步迈得更快,试图将自己缩进校服宽大的壳里,隔绝这喧嚣的炼狱。

    而漩涡的中心,蒋耀。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那张被传阅得几乎包了浆的“情书”照片,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引以为傲的理性壁垒上。他拒绝解释,拒绝回应,所有试图靠近打探的人都被他镜片后冰封万里的眼神冻在原地。他把自己埋进更厚的数学题海,解题的速度更快,笔迹更凌厉,像一把把淬了寒冰的飞刀。只有课桌抽屉深处,那支钛金钢笔被无意识地捏紧,帽端荆棘缠绕的音符徽记几乎要嵌进他掌心的纹路里。

    ---

    “云落同学,请到教务处一趟。”

    戴着金丝眼镜、一脸刻板的教务处李主任,声音透过冰冷的座机话筒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云落的心猛地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

    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足,冷气飕飕地往骨头缝里钻。李主任推了推眼镜,将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隔着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推到她面前。文件封面上,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毒蛇的信子,噬咬着她的视线:

    **《关于学生云落精神状况评估报告及休学建议》**

    “云落同学,”李主任的声音平板无波,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经校方核实,收到由本市权威精神卫生中心出具的评估报告。报告显示,你存在明显的情绪不稳定、被害妄想倾向,并伴有家族精神疾病遗传史高危风险。出于对你个人健康及其他同学安全负责的考虑,校方建议你暂时休学,接受系统治疗。这是报告副本和家长知情同意书,需要你监护人签字。”

    云落的手指死死抠着校服裤缝,指尖冰凉。她不用翻开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伪造的评估,恶毒的构陷!云柏年的手,终于从阴暗处伸出来,要直接把她拖进名为“精神病”的深渊!

    “我没有病。”她的声音干涩,却带着一种自己都惊讶的坚定,“这是诬陷。”

    李主任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云落同学,专业机构的诊断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情绪激动、否认现实,本身就是报告中指出的症状表现之一。”他敲了敲那份报告,“你的监护人云柏年先生对此非常关切,并已签字同意校方的处理意见。下周一开始,你就不用来学校了。”

    监护人?签字?云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蒋耀那份伪造的监护权文件,在云柏年这个真正的云家人面前,薄得像一张废纸!他轻易地就撕碎了那点脆弱的保护伞。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仿佛看到锈迹斑斑的铁门在眼前关闭,隔绝了所有的光。她像母亲当年一样,被“精神病”三个字钉死在耻辱柱上,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清晰、带着绝对力量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死寂的办公室门口响起:

    “她的监护人,是我。”

    蒋耀站在那里。他不知何时来的,双手插在校服裤袋里,身影挺拔如松柏,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寒意。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越过李主任,直直钉在云落惨白的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李主任显然吃了一惊,随即皱起眉:“蒋耀同学,这并非儿戏!监护权变更需要法律文件…”

    “文件在你邮箱,加密密钥在你左手边第二个抽屉里,压在‘优秀教师’奖杯底座下面。”蒋耀打断他,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数学定理,却带着千钧之力。他迈步走进来,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他停在云落身边,没有看她,目光却如同冰冷的盾牌,将她笼罩其中。

    他伸出手,不是去拿那份报告,而是抽走了云落死死攥在手里、几乎要被揉烂的奥数竞赛冲刺讲义。他翻到空白页,拿起桌上李主任的钢笔——那支笔显然不如他的钛金钢笔顺手——拔开笔帽,手腕悬停。

    下一秒,笔尖落下!不再是优雅流畅的公式推导,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狂暴的节奏和力量,在纸页上疯狂地划动!尖锐的字母,短促的单词,押韵的俚语,如同密集的子弹般喷射而出!他写的不是数学,是RAP!是Diss!

    > **Verse1:**

    > Yo! 办公室冷气开足(Brrr!)

    > 某些人脑子冻僵只剩浆糊(Uh-huh!)

    > 伪造报告当令箭?笑掉大牙!(Ha!)

    > 逻辑漏洞比你头顶头发还稀疏!(Check it!)

    >

    > **Hook:**

    > 想用墨水泼脏水?(Nah!)

    > 用诊断书封我嘴?(Shut up!)

    > 可惜你算法太low算力废!(Error 404!)

    > 听好了——这Diss就是你的墓志碑!(Boom!)

    蒋耀写一句,云落跟着念一句。最初的震惊和僵硬迅速被一种燃烧的愤怒取代。那些被压抑的委屈、被羞辱的愤怒、被围观的窒息感,如同找到了决堤的出口!她的声音从最初的颤抖,变得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尖锐和力量!她不再是那个瑟缩的转学生,她是被逼到绝境、亮出獠牙的困兽!

    > **Verse2:**

    > 家族遗传高危?我看是心黑到基因突变!(Mutant!)

    > 操控木偶玩校园霸凌烂戏码?(Weak!)

    > 躲在阴沟发号施令真体面?(Puppet Master!)

    > 可惜你防火墙早被老子黑客黑穿!(Hacked!)

    >

    > **Bridge:**

    > 想让我休学?消失?静养?(Never!)

    > 烧我乐谱?毁我声音?妄想!(Silenced? No!)

    > 听见吗?这节奏是战鼓在响!(Beat drops!)

    > 我的舞台——就在这废墟之上!(Mic check!)

    云落的声音如同破开乌云的利剑,穿透了冰冷的办公室墙壁!走廊外,早已被办公室动静吸引过来的学生们,听到这带着愤怒节奏的RAP,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和尖叫!有人开始拍手,有人吹口哨,有人跟着节奏跺脚!压抑的校园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李主任脸色铁青,拍着桌子站起来:“反了!反了!保安!叫保安!”

    蒋耀充耳不闻。他将写满RAP词句的讲义塞回云落手里,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他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亮得惊人的眼睛,镜片后的冰层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云落深吸一口气,握着那页滚烫的讲义,如同握着复仇的火焰。她猛地转身,面向办公室门口聚集的、越来越多的人群,将所有的屈辱、愤怒和不屈,化作最后的、声嘶力竭的怒吼:

    > **Outro:**

    > 诊断书?撕碎当草稿!(Rip!)

    > 休学令?折成纸飞机——飞吧!(Fly!)

    > 我的声音,我的节奏,我的方程!

    > 定义我存在的——从来不是你们这群肮脏的寄生虫!

    > **唯一解?老子的答案——永不妥协!Fight Back!**

    最后一个音节如同重锤落下,砸碎了所有的喧嚣。走廊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云落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她站在那里,像一株被狂风暴雨蹂躏过却依旧挺立的幼竹。人群寂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尖叫和口哨声!手机镜头闪烁成一片星河。

    李主任面无人色,瘫坐回椅子。蒋耀站在云落身后半步,如同沉默的守护者。他看着眼前这个爆发出惊人光芒的女孩,紧抿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

    风暴的中心往往带着短暂的平静。午休时间,天台的风带着初冬的凛冽。云落靠着冰冷的水塔支架,那份被蒋耀塞到她手里、承载了她反击战火的讲义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林小满盘腿坐在她旁边,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蓝一片,无数行代码瀑布般流淌。

    “防火墙升级了。”林小满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指尖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yunsec.com的入侵尝试,从你RAP视频爆火后,增加了百分之三百七十。”她点开一个窗口,屏幕上不再是枯燥的代码,而是跳动着一条条如同心电图般起伏的、五颜六色的波形图。“新的动态加密协议。密钥流模拟…声波频率。”她指尖一点,一段极其微弱的、带着强烈干扰杂音的音频片段被播放出来,赫然是云落在办公室怒吼RAP的片段背景噪音!“他们在尝试用你的声音特征,作为破解跳板。”

    云落的心沉了下去。云柏年不仅没有被她的反击吓退,反而变本加厉!连她的声音都成了武器?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讲义粗糙的纸页。纸张摩擦着指尖,带来微微的刺痛感。就在这时,她指尖触碰到讲义边缘——那里沾染了一点不知何时蹭上的、从食堂带出来的、已经半凝固的汤渍油腻。油腻的温热感,让她猛地想起了什么!

    乐谱!那份母亲留下的《夜莺》乐谱!

    她慌忙从帆布包深处掏出那份边缘破损的乐谱。自从上次被水意外洇出∞符号后,她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再让它沾水。但此刻,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着她。她看着讲义上那片油腻的污渍,又看看乐谱边缘同样容易受潮的再生纸…

    她咬咬牙,将乐谱边缘那处曾经被水洇过、显出过∞符号的区域,轻轻按在了讲义那片温热的油污上!

    纸张接触的瞬间,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沾染油污的乐谱再生纸,如同被施了魔法,颜色迅速加深、变得半透明!在纸张纤维的深处,一行行极其纤细、流畅的淡褐色字迹,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幽灵,清晰地显现出来!那不是音符,不是墨迹,而是母亲那娟秀熟悉的笔迹!

    > **落落吾儿:**

    > **若见此信,吾恐已身陷囹圄,或遭不测。云家非汝庇护所,实为囚笼。汝父早逝非意外,吾之“疯癫”乃人为。**

    > **慎之!慎之!蒋家非友!其父蒋正鸿,乃云家鹰犬之首,监控吾等之眼目!所谓庇护承诺,实为枷锁之始!**

    > **勿信任何监护文件!皆为操控汝之傀儡丝线!**

    > **乐谱夹层之图,乃吾毕生心血所系,亦是唯一生路。阅后即焚!**

    > **永爱汝之母 云翎绝笔**

    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云落的四肢百骸!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脏!父亲死于非命?母亲的“疯癫”是人为?蒋耀的父亲蒋正鸿…是云家的鹰犬?所谓的保护协议…是枷锁?监护文件…是傀儡丝线?!

    她猛地抬头,看向站在天台边缘、背对着她、正凝望着远处阴沉天空的蒋耀。寒风卷起他黑色的衣角,背影孤峭而冰冷。那份伪造的、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的监护权文件,正是他亲手炮制、用来“保护”她的武器!

    母亲泣血的警告在脑中轰鸣。信任的基石在这一刻彻底崩塌,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布满毒刺的陷阱。她攥着乐谱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油污下显现的绝笔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穿了她的掌心,也烫穿了她对眼前这个人刚刚建立起的一丝微弱的、荒谬的依赖。

    蒋耀似乎感觉到了她目光的异样,缓缓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她惨白如纸的脸上,落在她手中那张边缘染着油污、隐隐透出褐色字迹的乐谱上。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是什么?”他问,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模糊。

    云落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滚烫的砂石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有母亲那泣血的警告,如同丧钟般在她脑中疯狂敲响:

    **勿信任何监护文件!皆为操控汝之傀儡丝线!**(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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