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不管是敬茶,还是洗脚,季知晓都乖乖做了,这时候的她,惶恐,惊惧,夹着尾巴做人。
季家是人人喊打的资本家,爸爸甚至还有留洋海外的经历,回国后虽然从事教育行业,教书育人,但他的出身就是别人攻讦他的靶子。
那段时间,大家都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妈妈跟嫂子去菜市场买菜都是低着头去,低着头回的,生怕跟别人一对视,烂白菜叶子就丢过来了。
那时候,‘biubiu’了很多资本家,大家都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
在最动荡的时候,爸爸毅然决然将家中的财产,房屋都上交了出去,企图以此保住家里人的安危。
本以为能安然度过的时候,季家还是被人举报了。
哥哥曾经出版的书籍里面,被指出有不当言论,他们还指出季家有复杂的海外关系,是危险分子,哥哥写的书,就是为了向外海的人传递信息。
百口莫辩。
于是,爸爸,哥哥要被下放,被改造。
胆战心惊了多年,也夹着尾巴多年,也还是免不了走上这条路。
嫁人,是爸爸为她选的,在这时候看起来最容易的一条路。
嫁给江忱,也能让爸爸放心。
江忱是爸爸资助的学生,爸爸曾经去贫困偏远地区支教过两年,江忱就是那时候爸爸的学生,但因为家里实在困难,江忱辍学了,爸爸不忍心江忱小小年纪就整日放牛割猪草耽误自己,而且,江忱是有读书天赋的,于是,便开始资助他。
这一资助,就一路资助江忱上了初中,高中,大学,甚至,还帮忙安家,接寡母到城里生活,后来为了他的工作也奔忙过。
所以,当江忱主动提出想娶她的时候,爸爸甚至连问也没问她的意思,就同意了。
他相信江忱不会负她。
他相信在这种敏感时期还愿意站出来娶她的江忱,是个好人。
重活一次,季知晓不想嫁了。
正想着该如何悔婚,一旁的江忱突然说道:“这婚,不结了。”
原本正在起哄的声音静默了一瞬,连江母都没想到儿子会突然悔婚。
决定娶季知晓这件事,江忱是跟她商量过的,季家突逢大变,娶季知晓是为了救她,也是为了报恩。
江母虽然没什么文化,但道理都懂,所有尽管有很多不满,也最终同意。
“江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江母不解地看着江忱问。
旁边的议论声更加。
敲锣打鼓的声音倒是停了。
季知晓看向江忱,与前世完全不同的走向,唯一的解释,是江忱也重生了。
“妈,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婚,我不结了。”江忱说着,看向季知晓:“季知晓,贸然向你父亲提亲是我冲动了,我不想垫进去我的一生去报恩,更何况……”
他顿了顿,看着季知晓的眼睛里尽数的厌恶情绪,想到前世季知晓钻营,算计,斤斤计较的模样,他甚至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这种厌恶的情绪,江忱几乎没有掩藏,他的声音都连带着冷了几分,冷冰冰,硬邦邦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想告诉你,我已经不欠季家,不欠你什么了。”
季知晓明白江忱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认为,父亲对他的资助的恩情,前世已经还了,所以,这一世他不欠她了。
但是江忱,你是怎么有脸认为,前世你还清了呢?
大概是放弃了白月光娶了自己,江忱心里恨她怨她,所以结婚以后,他就做起了甩手掌柜,家中一切事情便落到了她的肩上。
最窘迫的时候,家里连饭都吃不上,她又因为对父母兄嫂的境况十分担忧导致没有奶水,大的小的都饿肚子,她求江忱暂时将工资拿来家用,先暂停资助,但是江忱却失望至极地狠狠骂了她一顿。
也是从那时候起,江忱便总说她计较,看重钱,一身铜臭。
她只得厚着脸皮开口四处问人借钱,暂时解决了吃饭问题以后,又开始想办法赚钱。
江忱对她很冷淡,但她总以为江忱就是这样的冷淡性子,总念着季家遭遇大祸的时候,江忱的挺身而出,对他的滤镜很厚,全心全意为了江忱,照顾婆婆,照顾孩子,没有丝毫怨言。
婆婆的双腿瘫痪,是她日复一日地替她按摩,熏艾,终于三四年后,让婆婆的双腿重新有了知觉,复健后又重新站了起来。
江忱小时候经常饿肚子,导致后来胃不好,一不小心就容易引起胃痛,是她每天不厌其烦地研究食补的饭菜,给他送到学校,让他的胃病渐渐好转。
而这些,江忱都看不到。
他只看到自己放弃了爱情,看着夏婉俞另嫁他人,看着夏婉俞遇人不淑,他后悔,懊恼。
于是,他以资助的名义,将自己大半的工资给了夏婉俞。
并且将夏婉俞的不幸,全部归咎到了她的头上,是她害了夏婉俞,所以,她欠了他们。
死过一次,季知晓还是被江忱的这种强盗逻辑恶心到了。
岂止是江忱不愿意再与她有牵扯,她同样也不愿意。
“江忱,我父亲资助你十多年,花费了很多时间,金钱,精力,但他从未想过要以此挟恩图报。”季知晓抬眸望着江忱,一双年轻漂亮的眼眸黑漆漆的,里面有着坚定的光:“资助你,帮助你,只是因为当时你的需要帮助,仅此而已。”
“所以,欠不欠的,说起来挺没意思的。”
季知晓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这婚事,就算了。”
江忱被季知晓这番话说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季知晓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因为他突然说不结婚了而气恼,更没有他预想的伤心难过不知所措。
没有控诉,没有气恼,更没有难过,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告诉他,她父亲对他资助的时候,从未想过挟恩图报。
这样一来,显得他过河拆桥。
江忱的脸色沉了沉,面对季知晓,他的语气向来是硬邦邦的极其冷淡。
此刻,他冷着脸道:“你也同意,这样最好,省了不少麻烦。”
他顿了顿又补充,带着几分气愤:“希望你不要后悔。”
季知晓都被气笑了,江忱这话说的好像悔婚的是她似的。
明明悔婚的人是他,怎么现在还一副生气的受害人模样?
哦,对了,大概是因为她的情绪太过稳定,没有因为他的悔婚而挽留,哭泣,甚至大哭大闹。
在江忱的预想中,她此刻该将他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这救命稻草突然被抽走,可不就该极力挽留,撒泼打滚也该求他不要悔婚吗?
想到这里,季知晓就更恶心江忱了。
她诚恳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彼此彼此。”(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