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明白了吗？”
小黑屋的空间里，贾斯汀娜好奇地询问已经半天没有出声的贾修。
她真的很想知道，贾修能不能研究甚至复刻圣光赐予的神术。
教廷里以前没人这么干过。
大家都是侍奉的神明给什么就用什么。
只会研究如何更好地得到神明的恩赐，以及如何把恩赐用的更熟练。
脑子里好像从来没想过弄清楚恩赐到底是什么原理。
这甚至都不在亵渎神明的禁忌里。
就是……完全没想过这件事。
这也是为什么施法者行业内，牧师是最大的异类。
因为无论是法师，德鲁伊，术士亦或是邪术师，都需要从原理上研究法术。
法师不用说，实力全靠研究。
德鲁伊要“感受并理解”自然，很久以前他们感受自然的方式比较玄乎，随着时代发展，也开始科学化了，不然米娅的论文也不会引起那么大反响。
邪术师也是要学习的，从宗主那里得到的奥秘知识与强大力量，很多需要学习整合。
哪怕是术士，他们通常不会去学额外的法术知识，但自身继承于血脉的魔法力量，还是要学习掌握的。
只有牧师。
真的是“不学不练”，全靠奉献。
贾修这种把自己用不出来的法术交给她，让她先学会，再通过神赐流程赐予下去的方式，绝对不是寻常“牧师与神明”关系里能干出来的。
看着贾修对着留档下来的圣光神术苦苦沉思的样子。
贾斯汀娜的心情有些矛盾。
她开始想知道圣光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原理。
这种对真相的好奇，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或许是被贾修影响的。
她也变得认为追求真理，转化成果，投入应用的这个过程，要比奉献于神明更有意义一些。
神明究竟是作为什么存在的？
虽然已经成为半神，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想清楚这个问题。
如果就是典籍中说的那样，神爱世人，那为什么还需要信徒先奉献呢？
爱是不讲道理的啊。
契约合同才是要讲道理，乙方需要先怎样，甲方又需要怎样。
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一方提供信仰，一方提供神赐。
这就是利益关系啊！
哪来的神爱……
不行！
贾斯汀娜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这下真要亵渎到没边了。
于是，就产生了复杂心情的另一面。
她又不太想贾修真能研究明白。
如果贾修证明出来，圣光赐予的神术，和正常的法术本质上是一样的，不需要赐予，通过学习也能施放出来。
那不就从某个角度说明，圣光也没什么特殊的，独一无二的，绝对圣洁的，无法复制的……
这些可全是典籍里的说法。
真给研究明白，亵渎的罪名已经可以玩迭迭乐了。
更可怕的是，那岂不还说明，圣光和他们这些下级神，也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整个神系，也没什么神圣的，就是个超大型的企业。
圣光是最大的头头，他们这些正神，次神，半神是一级一级的小管理……
以前的认知里，虽然都是神，可尊卑有序，有的神权可以更换替代，有的则代表着永恒。
这点要是也被打破……
贾斯汀娜有些抵触过于大的变化。
这是大多数人的本能，本能地不想面对原本习惯的世界观被打破。
因此，她陷入一种既想要贾修研究出点什么来，又不想看到他真研究出什么来的纠结中。
贾修不出声的时间越长他越难受。
思维不受控地发散出去，她很想让自己停止往很“危险”的方向去发散，可是越这么想，想法就变得越“危险”。
给她难受坏了。
“嗯……”
沉默了好半天的贾修，终于弄出了点动静。
“怎么样？怎么样？”
贾斯汀娜迫不及待地追问，可是问完了又有点后悔。
哪个结果她都不想听到。
还不如没有结果。
有时候，没有结果也算是个“好结果”。
“有点难办。”
贾修挠了挠头说道。
从他一脸难受的样子，就不难看出，圣光确实有“两下子”。
“以我现在的能力，能看出来是啥的地方都不多，更别说研究明白了。”
听到贾修这么说，贾斯汀娜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小失望。
按照最初的想法，如果贾修研究圣光神术失败，是打算嘲笑他一下的。
不过在经过一系列矛盾又危险的想法大碰撞后，贾斯汀娜也想不出嘲笑的话了。
反倒是感觉和贾修有点同病相怜。
现在他们俩都被问题难住了，只是贾修的问题实际些，她的问题更遥远，也更大。
出于同情，贾斯汀娜正要安慰贾修两句。
这时，贾修却说道。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啊？怎么，什么，有什么办法？”贾斯汀娜被这突然的转折给弄得说话都结巴了。
贾修说：“我打算用一下小黑屋新增的锚点功能。”
他的思路是这样的。
现在在他的视角里，这个“远光灯”神术的模糊之处，可比火焰箭多多了。
明显难度不是一个等级的。
不过好消息是，这个过程中少数能看到是什么的地方，还挺连贯的，基本能连成片。
所以他打算在各个不同的地方设置好锚点，让法术在不同阶段暂停，然后对比检查这些成片可见编码的差异。
就这样对比着应该能找出点什么规律，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能摸清楚其中一小部分功能，小部分归小部分，那也是突破吗，能明白一点是一点，很多大突破，就是在数不清的小突破里意外撞上的。
他立刻开始操作起来。
尽管是新功能，贾修用起来却很适应。
给代码打断点嘛，这个他熟。
贾斯汀娜注视着贾修这一下那一下的操作，完全没看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坏了，该不会真让他整明白吧？
贾修主要把锚点设置在魔力供应到眼睛，神术开始启动，启动完成，光照在瀚纳仕身上，以及之后的几个均匀分隔的时间点。
然后把每个暂停状态，所有可见的编码部分记录下来，相同位置的摆放在一起做比对。
这项工作持续了数个小时。
怎么说呢，很有程序员工作特色了。
噼里啪啦手指飞快，代码一行又一行，问题解决一个又一个的情况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实际上是个很熬人的工作。
给贾斯汀娜都看困了。
要不是实在想知道贾修到底能弄出点什么东西来，她应该已经睡着。
没办法，当初就是因为干不了这种活，才去参的军，最后成功混上了骑士。
在她看来，打仗除了会死外，剩下的部分都比这轻松多了。那至少还能拼一拼命，这玩意儿拼命都没用。
贾修整理完所有的可见编码，全部放在一起看上去都能犯密集恐惧症。
他喃喃自语。
“嘶……好像还缺点啥，但是缺点啥呢？”
贾斯汀娜左右看看，也没别人啊，这是在问她呢嘛？
贾修在小黑屋的空间里溜达来溜达去，最后干脆往地上一蹲，开始与编码“对峙”。
蹲下去的姿势吸引了贾斯汀娜的注意，这是怎么蹲下去的？为什么还那么稳？
出于闲着也是闲着的想法，贾斯汀娜试着以相同的姿势蹲下去试试。
两秒钟后。
堂堂半神一屁股坐倒。
脸色微红。
爬起来的同时，警惕地注意着贾修的方向，并暗中祈祷。
别回头，别回头……
这要是被看见，她本来就没多少的“一世英名”，又得被扣下去不少。
就在这时，贾修突然怪叫一声。
“喔吼！我知道了，我知道是缺什么了，贾斯汀娜，这个神术是不是……你脸红什么？”
“额，咳，没事，有点热，你问这个神术怎么了？”
“我是想问，这个神术判断是不是魔族伪装的流程，它应该不是只要看上去，立刻就能发现哪个是魔族对吧，是盯着看一会，才能知道最终结果，而且不是一下就看破魔族真身，是得到个不知道什么样的提示，说目标是魔族。”
贾修语速飞快地提出问题。
兴奋与激动溢于言表。
“额，是的，是要看几秒，如果是魔族的话会听到类似钟声的声音，不过一次最多可以看上百人，听到钟声后再逐一辨别就行。”
贾斯汀娜回答。
要不是因为需要看一会，她也不至于在圣城八天没眨眼，所有人广场集合，扫一圈几万人过检，半天就能把所有朝圣的扫完。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不过竟然能一次看上百人吗，这倒是没想到，但不重要……”
贾修一边念叨着，一边开始增加新锚点。
贾斯汀娜都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研究魔怔了，实在想不明白也可以放弃不是吗。
而现在贾修正在做的，是给神术启动，到照到目标瀚纳仕身上后，更晚的时间点打断点。
之前观察的时间点都不够久。
他犯了个想当然的错误，默认了这个神术是能一下子看破魔族的伪装。
部分原因要归咎于从小看的文艺作品里，看破伪装都是直接看破的，没想到圣光的神术效率这么低。
补足了后面的锚点后，贾修立刻观察起新得到的几组编码。
没看多久，直接跳了起来。
“就是这样！”
“就是怎样？”
贾斯汀娜不明所以。
“额……”
贾修努力地组织了一下语言。
“是这样的，嗯……虽然整体上，没看懂的部分还有很多，但大致缕清了它生效的原理，它本身，并不是直接看破了魔族，而是在魔族原本的伪装上，施加了一层新伪装。”
贾修指着暂停的法术中一个位置说道。
其实纯属白指，指出来贾斯汀娜也看不懂。
“新伪装？”
“是的，我暂且称为新伪装，因为它事实上没带来变形的效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带来变形的效果，这具体是个什么伪装也不知道，不过这些暂且可以都不深究。”
有关具体上了什么的部分，完全是模糊的，贾修根本看不到。
然而幸运的是，这部分看不清，并不影响理解整个法术的大体逻辑。
“总之，就是这个暂且称为新伪装的法术迭加在了魔族的伪装上，而最重要的环节，在于这个伪装是完全不同于魔族使用的法术体系，也不能说完全不同，应该是根本逻辑是一致，但形成的体系不一致，你明白吗？”
贾斯汀娜不明白，但她点了点头。
“然后，这两种效果都是变形伪装，但体系不同的法术迭加在一起，发生的现象，并不是效果覆盖，变形混乱等等，而是反馈回来一个错误信号。”
“信号？打仗时候通知变阵的那个？”
贾斯汀娜会这么理解，是因为通用语里信号目前为止确实就这意思。
行军打仗时快速传递军情用的。
“额……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吧，总之就是，不知道这信号怎么产生的，但两种不同体系的法术迭加确实会产生，然后这种信号反馈回来，经过不知道什么过程，变成你听到的钟声。”
贾修说完长舒一口气。
真的很奇妙，能在一大堆部分看不明白的情况下，捋出它大概的逻辑。
“额……”
贾斯汀娜很努力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那为啥需要从眼睛里发光啊？”
她还是对眼睛疼这件事耿耿于怀。
“不知道。”
贾修理直气壮地回答。
“也许有用，也许只是为了帅吧。”
贾斯汀娜嘴角抽了抽。
“那你研究明白这个神术的逻辑了，再然后呢？”
“啊？”
贾修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贾斯汀娜。
“什么然后呢？你还没想明白吗？我们现在知道，一个不同体系，还能作用于魔族的变形法术，可以产生一个信号，那我们只要有能捉到这种信号的方式，看破魔族伪装的方案就有了。”
“可是，不同体系，作用于魔族的，还是变形法术，在哪……”
贾斯汀娜说着说着，自己也反应了过来。
这种变形法术，他们已经有了。
“触手怪让魔族变吸血鬼的法术！那是变形法术，体系还完全不同……”（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