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
这绝对是一场荒唐的闹剧!
台下的掌声竟像是较上了劲,东人阵营与西人阵营互不相让,谁也不肯先停下。
台上的东叔彻底傻在原地,台后的寒冬小队成员、连同所有前来授课的退役老战士们,全都一脸茫然地僵在当场。
发,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连始作俑者程野,也有些错愕,不过被他一点不露的压了下来,没有表现出任何让人能够联想的异常。
半晌。
直到东叔连连鞠躬,接着脚步慌乱的逃回后台,掌声才渐渐停歇下来,给这场闹剧画上了句号。
“程野,你是不是已经和西人...有什么特殊联系?”
李马太脸色发黑,用眼神示意他看向达里奥·哈文。
他可不相信达里奥·哈文是为了给这场学习会烘托气氛,去支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东人战士。
“没有,你别胡说。”
程野坐下后,立刻摇头。
他也不想被人误解成先去北站执勤,是加入了西人的派系。
而且达里奥・哈文进来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看他的眼神非常火热。
“没有就好,我可不想和站队的人打交道。”
李马太缩了缩头,嘴上这么说,身体却不自主的往旁边挪了挪。
混学告诉他,这时候得离程野远点,免得被不明AOE波及。
而现实很快印证了他的预感。
学习会刚一结束,还没宣布散场,一名工作人员便径直走来:“程检查官,哈文检查官想请您过去交流应对亲水类感染体,不知道您现在有时间吗?”
“带我去吧。”
程野嗯了一声,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虽然直到现在,他仍不清楚西人的态度为什么发生了变化,但他本能感觉到这不是件坏事,并不违背最初的计划。
想在东西派系争斗里活下去,首要得有实力站稳脚跟。
而这份实力,他现在其实已经具备了。
虽然可能并不拔尖,但绝对已经能够自保的程度,不再是青涩的见习检查官。
有了这份实力,就可以实行接下来的计划。
站队。
李马太的混学可能适合检查站内的其他人,但绝对不适用于他。
在不清楚两派争的是什么之前,程野还想过独善其身。
可当他明白双方争的是超凡契机,就知道根本没有退路了,东西两派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除非哈林愿意放弃这六年一次的超凡洗礼机会,甘愿等待下一个六年。
并冒着丁以山再次觉醒失败,两人再斗一轮的风险。
否则这一次东西两派,必然要分个高下出来。
“站队东人,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我最初的打算。”
“站队西人,风险太大不可取,但见个面却能让丁以山看到我的变化。”
这是一招险棋。
程野先前或许还会犹豫,此刻却有些跃跃欲试。
到底是实力见长,胆子也跟着壮了。
还没去南站,他就已经有点按耐不住,想要先逼一逼丁站长。
“不过现在想要站稳,仅凭实力还是不够,缺少一个足够分量的功劳。”
“有了投名状,才能得到派系保护!”
程野心下琢磨,脚步不停。
跟着工作人员来到会场隔壁,没想到这一层里外竟然全部被连夜翻新。
一间本来用于演员休息的房间腾了出来,作为见面的会客室。
推开门。
原本堆放着戏服衣架的角落,此刻立着一台银灰色的台式空调,白色出风口正无声吐着微凉气流,将夏季的暑气隔绝在门外。
两张深灰布艺沙发呈L型摆放,中间的胡桃木茶几边角打磨得圆润光滑。
桌面上,三只白瓷杯并排放着,旁边的紫砂壶正氤氲出袅袅热气。
“程检查官,请坐。”
达里奥·哈文伸手示意,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就正常人的角度而言,忽略派系斗争,这副姿态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程野在对面沙发坐下,还没说话,达里奥便抬手开始斟茶。
“东人的文化,我很喜欢,尤其是茶文化。”
“你应该知道的,我们石省所有植物都会不断失去特质,这些茶饼都是从外省辗转交易来的,算得上是...奢侈品。”
确实奢侈。
袅袅茶香放在现代,或许并不明显。
但程野连续喝了两个月寡淡的营养浆,此刻鼻尖萦绕着这股清冽香气,竟有种通身舒畅的熨帖感。
恍惚间,他仿佛坠入了一片绿油油的茶田,贪婪吮吸着来自自然的鲜润气息。
真是神奇。
不过下一秒,程野忽的回过神来,“这应该不是普通的茶叶吧?”
“你猜对了,这些茶叶可是沾染了超凡气息。”
达里奥露出你很识货的欣赏神色,徐徐介绍道:“我们石省有超凡诅咒,其他省份自然也难以避免,不过有些诅咒若善加利用,就像“石头生病”一样,反倒能变废为宝。”
“来,尝尝,沙省的特产,云雾茶。”
“感谢。”
程野点了点头,也不客气,干脆利落的拿起白瓷杯品了口。
嘶。
真是清冽,这就是上层人的生活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爽感在舌尖爆发,顺着味蕾蔓延开来。
像是吃了十倍作用的金嗓子喉宝,那股凉气一部分顺着喉咙直往下冲,另一部分竟从七窍钻出去散发开来。
“爽!”
穿透肺腑的清爽消散。
程野呼出一口白气,形成了冬天才有的温差冷雾现象。
这便是云雾来由。
“既然喜欢,这里还有一块没有冲泡的茶饼,程检查官待会带走吧。”
达里奥从桌下一掏,拿出来巴掌大小的铝箔纸包。
将其摊开一角,里面是绿油油的压制茶饼。
“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想互相认识一下。哈林站长对你们这些有潜力的年轻人很是欣赏,既希望你能在北站多做贡献,也盼着你能为幸福城出把力。”
达里奥指尖轻叩着茶盏边缘,笑意里掺着几分深意:“我的防务通识别码是2217,程检查官往后若遇到什么麻烦,像你这样的人才,我向来不吝伸手。”
“感谢。”
对方有了送客的意思,程野再度道出一个感谢,拿起茶包点头离开。
坏了,这是个会拉拢人心的高手,感觉段位不比丁以山差多少啊?
出了门,程野暗暗心惊。
若是达里奥直接说出目的,强迫他站队,他完全有理由借口回去想想。
可对方偏用这副不疾不徐的姿态,反倒让人难以推拒,甚至没有开口拒绝的机会。
不过也好。
程野指尖摩挲着铝箔纸上的折叠纹路,既然你不急,那我也不急,看看谁先急好了。
他可不信,刚刚会场那番动静,加上此刻与达里奥的见面,丁以山会选择性失明。
...
房门关上。
达里奥一口将杯子里的云雾茶闷掉,又赶紧拿起茶壶添了杯。
如同牛嚼牡丹,直到壶中茶汤见了底,这才长长舒出一口带着茶香的白气,整个人松垮垮地靠向沙发。
但若仔细瞧去,仍然看到他脸上夹杂着一丝肉痛。
云雾茶可不是什么大陆货色,论程野带走的那块,至少需要50贡献点。
而且最关键的是,沙省和石省距离遥远,商队一年到头未必肯来一趟。
这东西完全是喝一包、少一包!
“站长。”
拿起防务通,达里奥拨通了电话。
“接触过了?”
“有本事,也沉得住气,之前那份信息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编的,根本对不上号。”
“很正常。”话筒传来哈林的轻笑声,“程武和程龙都没有超凡基因,这辈子都觉醒不了能力,但论手腕一个比一个狠,得罪的人能绕幸福城一圈,他那个宝贝儿子要不是“废物”,早被人弄死了,哪里还有机会出来继承检查官?”
“那他,有没有可能也觉醒不了超凡?”
“不好说。”哈林沉吟了下,“能拉过来吗?”
“难!”
达里奥语速极快,复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话筒另一端沉默了许久,这才传来声音,“那就盯着他,程武、程龙到底还留了些情分在,我们动手麻烦太多,别让他死在北站,等送去南站再说,而且内城那一关可不好过,除非丁以山愿意死保。”
“好。”
电话挂断。
不多时。
房门推开,一名西人检查官走了进来,坐在程野之前的位置上。
“大人,已经让东人知道我们见过程野了,丁站长应该也会很快知道。”
“嗯...”达里奥轻轻点头,“李马太这死混子和他什么关系,走那么近?”
“估计是知道自己混不住了,过了秋季必须要站队,所以提前找个东人靠上去,给我们压力继续当墙头草吧,但他那性子又不敢太过分,生怕我们反应太大,所以只能找个见习检查官了。”
“就他,给我们压力?”
达里奥嗤笑一声,很是不屑,“既然这样就别管他了,接下来的五天我会安排你去和程野搭班,可把他给我盯好了,别让东人狗急跳墙,逼我们陷入被动。”
“大人放心。”
西人检查官颔首应下,末了却迟疑着开口,“不过就一个见习检查官,值得我们...”
“值得,当然值得。”
达里奥猛地打断他,“程龙当年留下来那么多人情,他死在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死在我们西人的北站,让云豹长渊联合起来对付我,抢我的执勤站长,明白吗?!”
...
“站长!”
“嗯。”
“刘毕没说的,我说了,情况差不多清楚了。”
“嗯?”
“程龙果然在藏,而且藏得够深,把所有人都蒙过去了。”
“程野和我们掌握的信息完全不符,手段够狠、心性够稳,也是追求个体极限的人,对派系的争斗没有多少兴趣,站里以前的恩怨,尤其是程武那辈人的纠葛,他压根不清楚,也不好奇。”
“确定?”
“确定,不然内城怎么会把人丢给咱们处理?”
“好,站队的好处呢,你告诉他了没?”
“说了,他并不抵触站队,我觉得可以试试,或许能和程龙当年一样给检查站年轻一代扛旗...不过内城那边的压力...”
“嗯,我知道,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了。”
“那之前的人情?”
“自此一笔勾销,另外...站里到今天还能有你这样的初心派,我很欣慰。”
“站长说笑了,我就一老混子,哪有什么初心...不过是觉得为了超凡给人当狗,有点太辜负前辈的努力而已。”
剧院还没来得及清扫的三楼,李马太挂断电话,目光随意的穿透墙壁破洞,落在往外走的程野身上。
一抹精光从他眼中闪过,像是撞见了什么稀世珍宝。
但随即,精光又转瞬即逝,再度恢复了往日懒洋洋的浑浊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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