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已是冬天。
南征一下子走了3万多人,内城显得空旷、萧条、冷清。
好在五城兵马司巡城兵丁规模已增加至1500人,坚持常态化巡逻,稍稍增加了一些人气。
巡逻、执法。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内城许多胡同的墙壁上贴着《京师管理条例》,纸张虽然褪色了,但威力犹存,一条细细的锁链已经稳稳的套在了内城旗丁的脖子上。
突然,一队巡城兵丁发现了某处有便弱。
“这是哪里?”
“回大人,灯草胡同。”
军官放眼四望。
“啊,既然无法找到随地便弱之人,那就只让能全胡同的人一起受罚了!”
……
咚咚咚咚咚。
五连敲门法。
粗暴了一些,但很有辨识度。
内城旗人之间流传着一句话:“当你听到五连敲门的动静,不用怀疑,麻烦上门了。”
一户户旗丁不安的打开门,神情谦卑。
“胡同口发现一坨便弱,无法确定作案者,按照五城兵马司颁布的《京师管理条例》,一人拉屎,全体受罚,交银子吧。”
没人辩解,默默交钱。
蒋青云只要一日受到皇权庇护,旗丁们就一日不敢抬头反抗。
这几年折腾下来,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们彻底忘记了“旗人高人一等”,相反,他们都觉得“兵马司高人一等”。
“汉低旗高”的心理早就荡然无存。
军官:
“记录,顺治八年,十一月五日,轻骑巡城队于内城东南区域,灯草胡同,根据《京师管理条例》第七条第九款,现场执法一次,罚人26户,共计罚银二两六钱。”
然后,军官掏出印章,哈了几口热气。
咔!
一个鲜红的印章。
“谁是灯草胡同的甲长?”
“我是。”
“你来。”
咔!
又多了一个红印,甲长的印章。
程序正义!
……
在“勤勉当差”这一点上,京师任何人都无法诟病蒋青云,因为他真的做到了三日一小巡,五日一大巡,偶尔心血来潮还会搞次突然袭击。
的的确确做到了程序正义。
巡逻到中枢衙署附近时,蒋青云决定去户部喝杯热茶。
推开屋门,伏案奋笔的周绍抬头笑道:“你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巡城路过,看看你这有什么麻烦?”
“大麻烦没有,小麻烦数不清。对了,朝廷又派来了新的管库大臣。”
“谁?”
“原国史院检讨,汤斌。”
“好啊,李巴颜死了,总得有人接替,而且要是外人,不然朝廷不安心。”
俩人相视一笑。
“三弟,听说你最近在内城搞保甲?”
“对。10户为牌,10牌为甲,10甲为保。”
“会不会太危险了?”
蒋青云笑了。
“我没有以兵马司的名义下达官面文件,甚至没有张贴布告,只是巡城兵丁的口头通知。如果有人弹劾我,我就处理几个擅自做主的兵丁。”
“你在试探?”
“对。今日割五城,明日割五城,我就想知道内城旗丁的忍耐底线在哪儿?”
“探到了吗?”
“深不可测啊。”
俩人哈哈大笑。
……
离开户部衙门后,蒋青云再度上街巡逻。
四九城,在脚下。
按照自己的意志逐步改变这座城池的性格,从而达到一些不可说的目的。
走到灯草胡同时。
前方一年轻旗女突然脸色大变,扭头就走,步履匆匆,好似后面有鬼在追,一看就没裹过小脚。
蒋青云微微不悦。
“她跑什么?”
“标下去问问?”
“嗯。”
没一会,自告奋勇的护卫回来了,表情古怪,刻意压低了声音。
“大人,是睿王府的罪人。”
……
灯草胡同最里头一家,住着原睿王府的人。
从王府到四合院,可谓是从天堂到人间,待遇一落千丈,当然,若和寻常百姓比起来,仍旧高不可攀。
至少,他们每月可领取一份相当于贝子的俸禄。
咚咚咚咚咚~
五连敲门。
门打开之后,护卫先入,随后蒋青云才慢悠悠的迈入门槛。
刚绕过影壁,就见一群女人微微弯腰,右手举起手帕,凑近旗头一阵摇摆。
“拜见大人,大人吉祥。”
站在中间的圆脸妇人是高丽宗室女,李氏,多尔衮的侧妃。
著名艺术家西门庆曾经说过:
竹幼时为竹笋,入口清甜,鲜嫩多汁,乃人间美味。成熟之后叫竹子,韧性十足,哪怕你铁齿铜牙也咬不动,非食材也,建材也。
蒋青云一眼就锁定了竹笋,多尔衮唯一的女儿。
“准备一间干净、温暖的屋子,本官要和东莪单独聊聊。”
众人震惊。
蒋青云大手一挥:
“本官要检查一下,你在思想上有没有主动排清多尔衮的余毒,有没有真正的完成忏悔~如果忏悔的不彻底,你是要进大牢改造的。”
……
东厢房,烧得暖烘烘的。
蒋青云大马金刀的坐在坑头上。
“卸甲!”
“大人,你、你说什么?”
“卸妆!卸甲!卸金簪!凡是能卸的,统统都给我全卸了!”
悉悉索索。
片刻后,蒋青云上下打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
“一年没见,东莪,你长大了。”
东莪悲愤的说不出话来。
此情此景,蒋青云不禁想起了一条著名的东瀛公式:悲愤+不甘+羞耻=愿意。
……
弄的正欢时,外面突然有人呼喊。
“大人?蒋大人?”
随即声音就微弱了,估计是被护卫们强制噤声了。
东莪:
“大人,军务要紧。”
“不要紧!圣人教育我们,做事要有始有终,吾岂能半途而废?就算是天塌地陷了,也不急这会。”
正在兴头上,岂能被区区公事打扰?简直胡闹嘛。
话音未落~
“大人,西南紧急军报,定南王、镇南王双双战死。”
这一次是周仓喊的。
蒋青云心神一动,不禁就失了原神。
“东莪,你听见了吗?朝廷在西南打败仗了,许多的八旗将士血染沙场,回不来了。”
“我、我听见了~”
东莪心神大乱,她压根跟不上这神奇的、荒诞的、抽象的脑回路。
蒋青云继续:
“我问你,你爱大清吗?”
“我爱大清。”
蒋青云严肃道:
“本官每天为军机大事殚精竭虑,十分的疲惫。如果你真的爱大清,就不会只顾自己,而不愿给予本官一些小小的快乐。如果下次你还是这般委屈,那将严重的打击一位朝廷重臣的精神状态,从而对大清造成许多的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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