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青云和鳌拜对视一眼。
鳌拜先开口了:
“胡游击一路辛苦,下去吧。”
“嗻。”
胡国柱起身时抬头望了一眼蒋青云。
待屋内只剩下俩人~
鳌拜突然冒出一句:“青云老弟,我有一种预感,李定国他已经等不及了。”
“他想决战?”
“是,根据侦骑带回来的零星情报汇总,我判断李定国在谋划一场决战,此人的胃口很大。不过,我不会让他顺心的。”
“大将军是何意?”
“敌人想做的事情,我决不配合。敌人不想做的事情,我会逼着他去做。”
鳌拜的眼睛里闪烁着寒芒。
蒋青云若有所思。
……
鳌拜又低声说道:
“我准备把荆州的大部分旗丁后撤到荆门、安陆。留下贝勒屯齐率绿营兵守荆州,备足火枪、火炮、火药、粮饷。”
“大将军运筹帷幄,必然能决胜于千里之外。”
“你猜到了我的意图?”
“明军严重缺乏攻城火炮,绿营兵依靠火器死守荆州,可大量杀伤明军,消耗明军锐气。夏季将至,待其师疲兵老露出破绽,我军从荆门或者安陆出动骑兵长途奔袭,朝发夕至,一击必杀。”
鳌拜瞪大了眼珠子。
“你不像外行。”
“我近日天天打猎,略有心得。”
“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手痒,走,今儿我跟你一起去八岭山打猎。”
……
荆州城西北,八岭山。
八岭山称丘陵更为妥帖,无甚险峻山岭,地形连绵起伏,海拔多在30丈以下,但是这块地方风水很好,埋葬有历代贵族陵墓。
鳌拜、蒋青云控马狂奔在前,护卫们紧紧跟随。
“青云老弟,你骑术看着还行。”
“最近天天练。”
话音未落,一只受惊的野鸡从草丛里飞了起来。
蒋青云眼疾手快,张弓搭箭,嗖,箭矢入了草丛,那野鸡被吓的拼命扑腾,眼看就要窜进密林里面。
鳌拜一箭,野鸡扑棱棱中箭坠地。
“哈哈哈哈~”
进了山里,猎物明显多了。
蒋青云疯狂开弦,箭矢如飞蝗,十发七空。
鳌拜跟在后面不停补箭,箭无虚发。凡是蒋青云遗漏掉的猎物,他统统射杀。
远处~
一只孤狼站在山石上默默的注视着这边,它在等待人类离开后,捡点遗漏的小猎物饱腹。
鳌拜勒马。
“雅布兰。”
“末将在。”
“看见那只狼了吗?当他是李定国。”
“嗻。”
雅布兰扭头。
“四人齐射。”
“预备,一,二,放~”
四张弓被同时拉到最满,又同时猛然松开,箭如流星,划过一道高高的弧线直奔孤狼。
孤狼中箭滚落山坡。
……
蒋青云勒马和鳌拜并列缓行,闲聊。
“雅布兰参领真神射也。”
“他是满洲人里面罕见的神射手,我向皇上索要他和他射箭手小队,就是希望在决战的时候能够远距离射杀李定国。”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李定国是明军的灵魂人物,如果能射杀他,明军很可能军心崩溃。”
“你绝对不算外行,你武艺稀松,但打仗的眼光不错。对了,青云老弟,有件事我想和你私下讲讲。”
“大将军请讲。”
“你派去和李定国接洽的使者被人暴打一顿赶回来了,你还打算继续反间计吗?”
“大将军,其实我的反间计已经成功了。”
“效果呢?”
“咳咳,大将军,说了你可能不信,李定国、孙可望已经隔空中招了。”
鳌拜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讲笑话真的有一套。不过你最好记住一句话,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永远也拿不到。”
说罢~
鳌拜催马冲下山坡,猛地拧转身子,向右发出一箭。
一头窜出密林的小鹿颈部中箭,倒地抽搐,十几息后,被赶到的八旗兵挥刀分尸,就地取了鹿血,鹿肝献于鳌拜。
鳌拜吃的满嘴鲜血,宛如恶鬼。
……
蒋忠诚默默催马跟上,落后一个马身时低声说道:“云儿,八旗骑射,天下无双。”
蒋青云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他猜老爹可能隐约看穿了自己部分不臣之心,故而刻意提醒自己,莫要存二心,否则必败。
想来,如今“畏旗如虎”的人是大多数。
在真实的历史上,哪怕到了康熙年间,吴三桂扯旗造反短短几个月席卷南方,驻马荆江南岸时,都不曾能排清潜藏在他心底的“畏旗”心理。
他和部下说什么“尔等不知虚实,我与八旗征战多年,最知其骑射厉害,一旦渡江,平原交锋,八旗骑射不可挡。”
吴三桂尚且如此,何况自己这个边军军户出身的老爹呢。
蒋青云一夹马腹,径直冲向鳌拜,
鳌拜吃的嘴巴血红,递来一小碗。
“老弟,尝尝这新鲜鹿血。”
蒋青云伸手接过,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入肺。
究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既然想逐鹿天下,不喝鹿血怎么行?
他一仰脖子,全部喝光。
“味道怎么样?”
“爽!”
鳌拜接过碗,哈哈大笑。
“好兄弟,我跟你说,你若是天天这般打猎骑射,三五年后,你也能成为我大清的巴图鲁。”
……
蒋青云望着被砍下的血淋淋鹿头,竟是十分的平静。
猎场、战场、官场~
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是厮杀的游戏。
驾~
雅布兰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头死狼。
咚~
他把狼的尸体扔在地上,那狼尸赫然插着三根箭矢。
“是谁射偏了?”
三名神射手连忙拔出箭矢辨别箭杆上的字样,其中一人羞愧难当,单膝跪地。
“参领,是我。”
啪~
雅布兰狠狠抽出一鞭,在这名失误射箭手的耳边留下了一道血痕。
“好好练,下不为例。”
“嗻。”
被鞭笞的正黄旗射箭手并无愠色,只有羞愧。
蒋青云对八旗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
日落之前。
大队人马回到荆州城。
这一趟收获颇丰,鹿、山猪、野兔、野鸡等猎物被褪毛、开膛破肚、清洗干净之后串上铁签,架上火堆。
烧烤!
打猎的趣味不止是猎杀瞬间的血腥体验,更是看重野味肉质鲜美,唯一的风险是——寄生虫。
生物学出身的蒋青云很清楚,家养牲畜和野生动物寄生虫数量的差别之巨大。
荆州旗营。
一处单独小院。
荆州知府点头哈腰的来了。
“副宪大人要沐浴,这没个伺候的人怎么行?”
“进去,好生伺候。”
护卫们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战战兢兢的俊俏小村姑,默默让开道路。
屋子里,水气蒸腾。
蒋青云坐在一方小凳上,闭着眼睛,任凭头顶一瓢瓢温水冲下,冲去汗渍和愤懑。
打猎时饮用的鹿血在体内翻腾。
慢慢的~
他感受到了村姑散发出来的惊恐情绪,轻声问道:
“你是被抓来的吗?”(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