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秽光柱中,李敢如神似魔,右眼暗金审判深渊。
>刑台残骸的污秽能量被他强行剥夺,凝成遮天蔽日的暗红巨指。
>巨指如天罚,轰然摁向靖海王中军大纛!
>玄武御天阵的微光,在污秽巨指下如风中残烛。
>李敢右拳下压,冰冷宣判:“镇!”
---
**轰——!!!**
那根由刑台污秽本源强行压缩、凝成的暗红巨指,动了。
它悬于承天门广场上空,遮蔽了裂月幽蓝的光,投下死亡的阴影。粘稠的暗红血纹在指身表面疯狂蠕动,散发出硫磺焚烧脏腑的恶臭与冻结骨髓的怨毒。空气被挤压,发出不堪重负的**。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下方。
靖海王李承泽的尖叫撕破了凝固的死寂:“护驾!玄武御天!顶住!顶住啊——!!!”
亲卫统领目眦尽裂,咆哮如雷:“御!!!”
最内层,身披重甲、手持巨盾的亲卫精锐,肌肉贲张如铁,将手中铭刻着龟蛇纹路的沉重塔盾,狠狠砸入脚下的血泥!嗡!土黄色的微光从盾牌表面的符文上艰难亮起,如同垂死萤火,试图连接成一片微弱的光幕。更多的士兵将身体死死抵在盾牌之后,用血肉之躯堆叠成最后的壁垒。恐惧扭曲了他们的脸,但军令如山,退后一步,亦是灭族之祸!
暗红巨指,落下。
没有声音。
或者说,所有声音都在它真正降临的瞬间,被绝对的毁灭抹去。
巨指指尖触及那层薄如蝉翼的土黄光幕。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冰雪。光幕连一瞬都未能坚持,无声无息地湮灭、汽化。构成光幕的微弱灵能,如同被投入硫酸的糖精,瞬间消融殆尽,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
紧接着,是盾牌。
精钢锻造、厚重如墙的玄武塔盾,在巨指污秽本源的碾压下,脆弱得如同孩童手中的泥胚。接触的瞬间,盾牌表面便腾起刺目的白烟!坚固的金属如同烈日下的黄油,肉眼可见地软化、塌陷、熔融!盾牌上铭刻的龟蛇符文,如同被掐灭的火星,瞬间黯淡、崩碎!
“呃啊——!”
持盾的亲卫精锐,连惨叫都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巨指蕴含的恐怖力量,顺着熔融的盾牌,毫无阻滞地传递到他们抵在盾后的手臂、身体上!
噗!噗!噗!噗!
沉闷的、令人牙酸的爆裂声连成一片!
血肉之躯,在绝对的力量与污秽的侵蚀面前,不比一张薄纸坚韧多少。手臂瞬间扭曲、炸裂,血雾混着骨渣喷溅!然后是胸膛、头颅……坚硬的铠甲如同纸糊,连同里面的血肉筋骨,在暗红巨指的碾压下,被硬生生摁成了混合着金属碎片与猩红浆糊的……肉饼!
毁灭,无声推进。
巨指如同碾入豆腐的铁柱,毫无迟滞地穿透了第一层、第二层……直至穿透整个由最精锐亲卫组成的、号称固若金汤的玄武御天阵!它所过之处,留下的只有一道宽阔的、深陷地下的、冒着刺鼻白烟与暗红血光的……血肉之沟壑!
沟壑两侧,是如同被无形巨力狠狠犁过的、呈放射状向外翻卷的破碎地面。混杂着内脏碎片、断裂骨骼、扭曲金属的污血,如同粘稠的暗红油漆,泼洒在每一寸焦土上。
时间流速似乎恢复了。
“不——!!!”
李承泽的尖啸带着极致的破音,从毁灭的核心边缘炸开!他脸上那属于王侯的矜持与谋算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死亡的恐惧与扭曲!就在巨指摁下的前一瞬,他身边那个一直沉默如山的亲卫长,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用尽毕生力气,狠狠将他撞飞出去!
代价是,亲卫长的下半身,连同他站立的那片地面,被巨指边缘擦过,瞬间化为乌有!只有上半截焦黑的残躯,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翻滚着砸落在李承泽脚边,仅剩的独眼死死瞪着天空,残留着最后一刻的决绝。
李承泽被撞飞出去数丈,重重摔在冰冷的尸堆里,华丽的紫金战甲沾满污血泥泞。他的一条腿被巨指散逸的污秽能量擦过,精钢打造的护腿如同朽木般碎裂、溶解,里面的皮肉瞬间焦黑碳化,露出森森白骨!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但更强烈的恐惧让他挣扎着、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爬行,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癞皮狗。
“挡住!挡住它!杀了他!杀了那个怪物!”他嘶嚎着,声音因剧痛和恐惧而变形,指向皇宫深处那悬浮的身影。
然而,无人响应。
侥幸未被巨指正面碾中的叛军,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僵立在原地。他们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骇与茫然,瞳孔放大到极致,映照着那道深陷地面的血肉之沟壑,映照着沟壑尽头那半截焦黑的亲卫长残躯,映照着他们心目中如神祇般的靖海王此刻在地上如蛆虫般蠕爬的丑态。
信仰崩塌了。
勇气溃散了。
那根暗红巨指,不仅碾碎了玄武御天阵,更碾碎了数十万叛军心中最后一丝“王师讨逆”的虚假正义感和必胜的信念!
恐惧,如同瘟疫,瞬间席卷了整个承天门内外,甚至沿着兵锋蔓延向后方的外城!
“魔……魔鬼……”
“那是……天罚……”
“跑……快跑啊!!!”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第一声崩溃的哭嚎。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哗——!!!
刚刚还气势汹汹涌入皇城的叛军洪流,瞬间炸开了锅!前排的士兵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地掉头就跑,只想远离那道悬浮在污秽光柱中的魔神身影!后排不明所以的士兵被裹挟着、推搡着,恐惧如同多米诺骨牌般疯狂传递!
踩踏!尖叫!绝望的嘶吼瞬间取代了震天的喊杀!叛军自相践踏,只为逃离这人间炼狱!承天门外宽阔的广场和街道,瞬间被混乱奔逃的人潮堵塞!局面彻底失控!
……
污秽光柱核心。
李敢悬浮的身躯,在巨指摁下的瞬间,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噗——!”
一大口粘稠的、闪烁着刺目暗金与暗红光芒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血液溅落在脚下扭曲的青铜残骸上,发出“嗤嗤”的剧烈腐蚀声响,腾起大股带着金属腥气的白烟。
强行剥夺刑台残骸本源,跨越空间凝聚巨指,再精准引爆其毁灭性的力量……每一步,都如同在用烧红的钢钎,反复搅动他濒临崩溃的躯体与灵魂!
体表那些蛛网般的裂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面,瞬间蔓延、加深、炸开!暗红的血液如同无数条细小的毒蛇,从崩裂的伤口中疯狂涌出,顺着残破的衣袍流淌,将他几乎染成一个血人。右臂上,新生的暗金肌理与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左臂垂落的断口处,暗红的血液混杂着骨茬,滴落得更快。
最凶险的,是体内!
识海中,那颗暗金道种光芒依旧炽盛,但每一次光芒的闪耀,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过灵魂!强行催动超越极限的力量,让道种与这具残躯的冲突达到了顶点!经脉寸寸灼烧、撕裂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意识!
更可怕的是那跗骨之蛆般的枯荣死气!
它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在李敢力量爆发、心神剧震的瞬间,猛地噬向心脉!一股阴寒彻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死气,瞬间穿透了道种力量勉力构筑的防线,狠狠缠绕上那颗在胸腔内疯狂搏动、却已布满裂痕的心脏!
“呃……!”
李敢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右眼瞳孔深处的暗金星璇,旋转猛地一滞!一股灰败的死气,如同蔓延的冰霜,瞬间从他左眼那死灰的瞳孔边缘扩散开来,飞快地侵蚀向太阳穴!半边脸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暗、僵硬!
冰冷!
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冰冷,混合着经脉撕裂、血肉崩解的剧痛,如同两把最残酷的锉刀,反复研磨着他的意志!
他悬浮的高度,肉眼可见地下降了一截。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佝偻,如同承受着万钧重担。
唯有那昂起的头颅,依旧倔强地刺向幽暗的天穹。右眼中的暗金,在剧痛与死气的侵蚀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出一种更加决绝、更加凶戾的寒芒!如同即将熄灭的恒星,在死亡前爆发出最耀眼的光!
他死死盯着承天门外那片因恐惧而彻底崩溃、自相践踏的叛军人潮,如同冰冷的猎手锁定溃散的羊群。残破的嘴角,那抹凶戾的弧度,咧得更开,带着一种残酷的、掌控生死的快意。
“呵……叛骨为阶……逆血为祭……”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在他破碎的胸腔中回荡,“这帝阶……才刚刚开始铺就!”
他强行提起残存的力量,试图再次抬起那如同灌满了铅汞的右臂。五指艰难地屈伸,想要再次引动这片废墟下刑台残骸中尚未耗尽的污秽力量,给予溃逃的叛军最后一记毁灭性的收割!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古老、污秽与至高贪婪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毒蛇被惊动,猛地从不远处那片被碎石和断木掩埋的花圃废墟之下……爆发出来!
是萧太后的尸体!
那股气息稍纵即逝,快得如同错觉。但就在它爆发的瞬间,萧太后早已死寂、歪倒的尸体,那凝固着诡异弧度的嘴角,极其明显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随即——
嗤!
一点暗红如浓缩血钻的光芒,毫无征兆地从她空洞死寂的左眼瞳孔深处散发而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视线捕捉的极限!如同一道饱含了万古怨毒与亵渎贪婪的血色诅咒之箭!
它的目标,并非李敢的头颅或心脏。
而是……他背后悬浮于污秽光柱中、因力量爆发与死气反噬而剧烈波动、防御最为薄弱的……脊心要害!
时机,毒辣到了极点!正是李敢旧力刚竭、新力未生、心神被体内剧痛与死气牵制、对外界感知降至最低的刹那!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那道暗红血箭,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李敢残破衣袍的阻隔,精准无比地没入了他背后脊心大穴所在的位置!
“!!!”
李敢悬浮的身躯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钉狠狠钉在了虚空之中!
一股远比枯荣死气更加阴冷、更加污秽、充满了无尽怨毒与贪婪吞噬之意的诡异力量,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瞬间从那被击中的脊心处爆发开来!疯狂地钻入他的骨髓,侵蚀他的神经,冲击他识海中那摇摇欲坠的暗金道种!
这力量,带着一种熟悉的气息——九狱刑台最本源、最混乱的污秽!却又更加凝练、更加恶毒,仿佛被赋予了某种……活着的意志!
“呃啊——!”
这一次,压抑的痛吼终于冲破了喉咙!李敢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大虾!背后的伤口处,没有鲜血流出,反而迅速蔓延开一片蛛网般的暗红纹路,纹路所过之处,皮肤肌肉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灰败、坏死!那暗红纹路甚至开始向他新生的暗金骨骼蔓延,发出“滋滋”的侵蚀声!
识海中,暗金道种的光芒剧烈地明灭闪烁,仿佛风中残烛,被那突如其来的污秽血箭携带的恶毒意志疯狂冲击、污染!
悬浮的高度再次暴跌!李敢的身体几乎要失去平衡,从空中坠落!
他猛地扭头,右眼暗金星璇带着焚天的暴怒与冰冷的杀机,狠狠刺向花圃废墟的方向!然而,那里只有一片死寂,萧太后的尸体歪倒在地,凝固着那抹诡谲的微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脊心处那疯狂蔓延的阴冷、侵蚀与剧痛,清晰地告诉他——那不是幻觉!
是陷阱!是潜伏在尸骸中的毒牙!是这污秽帝座下,更深、更肮脏的算计!
……
“陛下——!!!”
瓮城狭窄通道口,李铁衣的嘶吼如同受伤的雄狮,带着撕裂般的惊怒与恐惧,炸响在死寂的空气中!
他亲眼目睹了那毁天灭地的暗红巨指是如何如同碾死蝼蚁般摧毁玄武御天阵,将靖海王亲卫碾为肉泥!那一刻,他心中涌起的并非胜利的狂喜,而是难以言喻的震撼与一丝……莫名的寒意。那力量,太霸道,太凶戾,绝非人间帝王应有!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陛下悬浮的身影在巨指落下后猛地喷血、剧烈摇晃!体表的裂痕如同破碎的瓷器般炸开!
这已经让他心胆俱裂!
然而,更让他魂飞魄散的一幕接踵而至!那道从废墟中无声无息射出的、快如鬼魅的暗红血箭!精准地命中了陛下毫无防备的后心!
“不——!!!”李铁衣目眦尽裂,眼球瞬间布满血丝!他看得分明!那攻击,阴毒到了极致!时机把握得精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那攻击来自何处!身体的本能已经超越了意志!
“闪开!”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双臂爆发出残存的所有力量,狠狠将挡在身前、同样被皇宫方向景象惊呆的三名残兵推开!沉重的身躯如同失控的攻城锤,撞开堆积的尸骸,朝着内城那道布满刀痕的厚重城门猛冲过去!
“统领!”断臂的年轻校尉被推得一个趔趄,惊呼出声。
李铁衣充耳不闻!眼中只有那道悬浮在污秽光柱中、正痛苦痉挛、摇摇欲坠的身影!陛下!他的陛下!刚刚以雷霆手段镇压叛乱,却遭此暗算!
他必须冲进去!哪怕用身体,也要挡在陛下身前!
砰!砰!砰!
布满老茧和血污的拳头,带着百战老卒的狂怒与绝望,疯狂地砸在那冰冷的城门上!沉闷的巨响在瓮城回荡。城门纹丝不动,只有斑驳的漆皮和干涸的血块簌簌落下。
“开门!给老子开门!!!”李铁衣嘶吼着,声音带着血腥味。拳头砸在精铁包裹的门板上,皮开肉绽,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他却浑然不觉。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这道门,隔绝了生死。他空有一身悍勇,却连靠近陛下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
“咳咳……铁…铁衣?”
一个微弱、沙哑,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带着极度的虚弱,从李铁衣身后不远处传来。
李铁衣狂暴砸门的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霍然转身!
只见那片被污血和尸骸覆盖的焦黑地面上,云萝郡主不知何时竟挣扎着半坐了起来!她身上那件华丽繁复的宫装早已被污血和泥土浸透,破烂不堪。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了被活尸利爪抓挠出的深深血痕,皮肉翻卷,边缘泛着不祥的青黑色。那张曾经明媚娇艳的脸庞,此刻灰败如纸,嘴唇干裂发紫,唯有那双眸子,在极度虚弱中,依旧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里面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光亮。
她看着状若疯虎、拳头染血的李铁衣,又艰难地转动眼珠,望向皇宫深处那污秽光柱中悬浮的、正遭受剧痛侵袭的身影,瞳孔因惊骇而微微放大。
“李敢……他……”她的声音气若游丝,没有一点力气的样子。
## 九狱之下囚着我爱人
>李敢悬浮在污秽光柱中,右眼死死盯着急速扩张的深渊裂缝。
>那裂缝喷涌着暗蓝幽光与灭绝毒气,古老恶念的气息让他识海中的暗金道种为之迟滞。
>这股气息与九狱刑台同源,却更加原始恐怖,仿佛刑台只是它的一个泄压阀。
>难道九狱刑台镇压的并非仅仅是污秽能量?
>裂缝深处,一道幽光凝聚成人形,发出微弱呼唤:“李敢……”
>李敢如遭雷击——那竟是三百年前被他亲手斩于刑台上的师妹!
>刑台器灵突然冷笑:“她才是真正的污染源,你当年杀得没错!”
>李敢的剑罡却在师妹幽光前寸寸碎裂。
>他猛然醒悟:百年来守护的刑台,才是窃取爱人力量的最大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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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秽的光柱,粘稠、沉重,像凝固的万年血痂。
李敢悬浮其中。
污秽能量如亿万毒虫,啃噬着他护体灵光,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他的右眼,鹰隼般锐利,死死钉在前方。
那里——虚空正被暴力撕开!
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裂痕急速扩张、蔓延。
暗蓝的幽光,如同来自宇宙最冰冷的深渊,从裂痕深处喷涌而出。
紧随其后的,是灭绝性的毒气!
墨绿、污浊、翻滚,带着腐蚀一切生命的恶臭,汹涌扩散。
一股气息,更先一步撞入李敢的识海。
古老!
深沉!
仿佛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浸泡在无尽的怨毒与憎恨之中。
沉重、粘滞、冰冷。
这股恶念洪流冲击下,李敢识海深处,那枚缓缓旋转、散发暗金神辉的道种,猛地一颤!
旋转迟滞了一瞬。
道种光芒明灭,如同风中残烛。
李敢的心,沉入无底寒渊。
这股气息……他太熟悉了!
九狱刑台!
那镇压万邪、涤荡污秽的太古神物,散发的气息本源,与此同源!
但眼前这深渊裂缝中溢出的,远比刑台的气息更……原始!
更……蛮荒!
更……恐怖!
仿佛九狱刑台那令诸天邪魔闻风丧胆的威压,不过是这深渊本源一个微不足道的……泄压阀!
一个用以释放内部可怕压力的……小小缺口!
冷汗,瞬间浸透李敢后背。
一个冰冷彻骨的疑问,如同深渊本身探出的毒爪,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难道……这号称镇守天地清正的九狱刑台之下,镇压的并非仅仅是它转化、释放出的污秽能量?
难道……它真正封印的,是这恐怖气息的本源?
一个比刑台本身更古老、更黑暗的存在?!
裂缝深处,幽光骤然暴涨!
暗蓝光芒疯狂涌动,如沸腾的冥海。
喷薄的毒气被那幽光强行排开、压制。
裂口中心,一点极致的幽芒亮起。
纯粹!
深邃!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神性,却又饱含无尽的哀伤与疲惫。
那点幽芒急剧膨胀、拉伸、塑形……
轮廓在光芒中勾勒。
纤细的腰肢。
飘散的裙裫。
如瀑的长发。
一张模糊却足以让李敢灵魂冻结的脸庞!
光芒凝聚,人形初成。
那身影在幽蓝光芒中显得虚幻而脆弱,仿佛下一刻就会随风飘散。
她缓缓抬起了手,朝着光柱中僵立的李敢。
一个微弱得几乎要被深渊咆哮淹没的声音,带着跨越亘古的疲惫与无法言喻的悲伤,穿透了污秽光柱的阻隔,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李敢……”
那声音,轻若飞絮。
却像一道九霄神雷,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劈在李敢的元神之上!
“轰——!”
识海中,迟滞的暗金道种,剧烈震颤,金光爆散!
李敢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抽空。
四肢百骸,僵如玄冰。
三百年前!
九狱刑台!
那高耸入云的冰冷刑台,通体由流淌着暗金符文的太古神石砌成,肃杀之气冻结时空。
台下,是黑压压的观刑者,来自诸天万界的代表。他们的目光,或敬畏,或贪婪,或冷漠。
台上,被九条贯穿虚空的暗金法则锁链死死缚住的,是她。
他的小师妹,云渺。
她的白衣早已被体内渗出的、污秽与圣洁交织的诡异光芒染得斑驳陆离。长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那双曾经盛满星辉与笑意的眼睛,透过发丝的缝隙,死死地、死死地看着他。
那眼神里,没有怨恨。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一种濒死前终于明悟一切的绝望,一种无声的质问。
李敢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他是这一代的刑台执掌者,是法则的化身,是秩序的利刃。他亲眼目睹过云渺体内爆发的、几乎摧毁小半个天域的污秽能量。证据确凿,无可辩驳。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刑台法则最恶毒的亵渎。
“以刑台之名!”李敢的声音,冰冷,宏大,回荡在肃杀的刑台上空,压过了法则锁链的铮鸣,“涤荡污秽,肃清寰宇!斩——!”
刑台顶端,那柄悬垂了亿万年的巨大暗金铡刀,感应到执掌者的意志,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刀身上流淌的古老符文瞬间点亮,汇聚成一道撕裂天穹的毁灭光刃!
光刃,无情落下。
锁链崩碎!
刺目的光芒吞噬了台上的一切,吞噬了云渺最后那道悲伤欲绝的目光,也吞噬了李敢眼中强撑的冰冷。
光芒散尽。
刑台上,空空如也。
只有几缕断裂的、沾染着暗红与幽蓝光芒的发丝,在法则的余波中缓缓飘落。
李敢保持着挥剑下斩的姿势,剑尖指地,微微颤抖。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冰冷的刑台神石上,瞬间蒸发,只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印记。
“师兄……为什么……”云渺最后那无声的口型,那眼神中破碎的星光,三百年来,夜夜在他识海最深处反复上演,从未褪色。
此刻,竟从那撕裂天地、喷吐着灭世毒气的深渊裂缝中,再次响起!
是她!
是云渺!
那声音,那魂牵梦萦又让他痛彻心扉的灵魂烙印!
“不可能……”李敢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你……早已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在刑台铡刀之下……”
他亲眼所见!
神魂俱灭!
法则锁链的崩碎声,铡刀撕裂灵魂的尖啸,光芒散去后的虚无……每一帧画面都刻骨铭心!
污秽光柱剧烈震荡,李敢的身形在其中摇晃,几乎要从悬浮状态跌落。他死死盯着裂缝中那幽蓝身影,右眼因极度的痛苦和混乱而布满血丝,识海中的暗金道种旋转得近乎失控,明灭不定。
“李敢……”云渺的幽影再次呼唤,声音带着穿透时空的疲惫与悲凉,“刑台……是囚笼……也是谎言……它……”
话音未落!
“放肆!!!”
一声威严、宏大、充满无尽暴戾的怒喝,如同亿万道雷霆同时在李敢识海最深处炸响!
嗡——!
李敢闷哼一声,七窍瞬间渗出血丝!
悬浮的身体猛地一沉!
在他面前,污秽光柱剧烈扭曲,磅礴的污秽能量疯狂汇聚!
一个巨大无比的虚影,在光柱中轰然显现!
它扭曲不定,时而如狰狞的太古魔神,獠牙刺天;时而化作流淌着粘稠污血的庞大刑具,锁链缠绕;最终定格为一个模糊不清、却散发着至高无上威压的人形轮廓。通体由暗沉的金色与污秽的血光交织而成,无数痛苦哀嚎的灵魂虚影在其表面浮沉、湮灭。
九狱刑台之灵!
镇压万界污秽的太古神物核心意志!
它冰冷、无情、高高在上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长矛,狠狠刺向裂缝中那道脆弱的幽蓝身影。
“执迷不悟的污染源!”刑台之灵的声音轰隆作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撕裂神魂的力量,强行灌入李敢的识海,意图碾碎他心中刚刚升起的惊涛骇浪,“三百年前,汝以刑台铡刀,涤荡此獠,护佑苍生!大功!大德!大义!”
它的“目光”转向李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李敢!汝乃刑台执掌!万界秩序所系!此獠残魂借深渊裂缝死灰复燃,蛊惑于汝,意图颠覆刑台,释放万古污秽!其心可诛!”
刑台之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狂暴的煽动性,震荡着污秽光柱:
“勿忘汝之使命!勿忘汝之荣耀!勿忘汝手中铡刀曾斩落的——是万恶之源!”
“当年杀她,杀得对!杀得好!杀得其所!此乃汝无上功勋!”
“此刻!当再祭铡刀!斩尽这最后一丝余孽!彻底湮灭这污秽源头!涤荡寰宇!铸汝不朽威名!”
“动手!!!”
最后两个字,如同两柄无形的巨锤,裹挟着刑台积攒万古的污秽煞气与精神蛊惑之力,狠狠砸在李敢的元神之上!
杀!
杀得对!
杀得好!
大功!大德!大义!
刑台之灵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铁,烙印在李敢混乱的识海,试图覆盖、焚烧掉那声“李敢……”带来的所有悸动与痛苦。
三百年的信念,三百年的荣耀,三百年用“大义”筑起的心防,在这蛊惑的咆哮声中剧烈摇晃,濒临崩塌的边缘。
杀!
唯有杀,才能证明自己当年没有错!
唯有杀,才能维系刑台的威严,维系他存在的意义!
“呃啊——!”
李敢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右眼瞬间被暴戾的血红彻底吞噬!
识海中,那枚迟滞的暗金道种,在刑台之灵狂暴意志的强行催动下,疯狂逆转!刺目的暗金神光混合着污秽的血色,如同失控的熔岩,从他全身每一个毛孔中喷薄而出!
锵——!
一声穿金裂石的剑鸣!
他反手,握住了背负的那柄古剑!
剑身古朴,黯淡无光,此刻却发出兴奋到极致的嗡鸣!仿佛一头被禁锢万年的凶兽,嗅到了最渴望的血腥!
剑,名“镇狱”。
刑台执掌者之佩剑,饮尽万邪之血,沾染无尽污秽煞气!
暗金与污血混杂的狂暴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注入镇狱剑中!
嗡!
剑身剧震!
一道前所未有的恐怖剑罡,在剑尖凝聚、延伸!
不再是纯粹的暗金,而是混杂着污秽血光的暗红!
剑罡所过之处,空间无声湮灭!连喷涌的灭绝毒气都被瞬间蒸发!形成一道笔直通往深渊裂缝的死亡真空地带!
剑罡的目标——直指裂缝中心,那道呼唤着他名字的幽蓝身影!
“斩——!!!”
李敢的咆哮,混合着刑台之灵的精神共鸣,如同灭世的号角!
暗红剑罡,撕裂虚空!带着李敢三百年的“道”,三百年的“义”,三百年的痛苦与挣扎,以及刑台之灵灌输的无尽杀意,悍然斩落!
快!
狠!
绝!
要将那刚刚凝聚的幽蓝身影,连同那声唤醒他无尽痛苦的呼唤,彻底斩碎!碾灭!化为虚无!如同三百年前刑台上那一幕的重演!
剑罡,斩至!
距离那幽蓝身影,不过三寸!
云渺的幽影,在毁天灭地的剑罡威压下,显得更加虚幻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
她没有躲闪。
没有恐惧。
甚至,没有再看那足以将她残魂彻底抹杀的剑罡。
她只是抬着虚幻的脸庞,那双由纯粹幽光凝聚的眼眸,穿透了狂暴的能量乱流,穿透了污秽的光柱,穿透了三百年的时光与血泪……
深深地,深深地,望进李敢那双被暴戾和混乱充斥的右眼深处。
那眼神里,没有怨恨。
只有无尽的哀伤。
一种洞穿了一切谎言、背负了万古沉冤,却最终只能看着至亲之人向自己挥起屠刀的……极致悲凉。
这眼神,与三百年前刑台上,她最后望向他的眼神——
一模一样!
轰——!!!
李敢的识海,仿佛被这眼神引爆!
三百年前铡刀落下的瞬间,云渺眼中那破碎的星光、无声的质问、深不见底的悲伤……所有被他强行冰封、深埋的记忆碎片,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炸开!瞬间冲垮了刑台之灵****的暴戾杀意!
“呃——!!!”
李敢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嚎!
握剑的手,剧颤!
那柄凝聚了他全身力量、足以斩灭星辰的镇狱剑,剑尖凝聚的暗红剑罡,在距离云渺幽影眉心仅余一寸之遥时——
骤然停滞!
并非力量耗尽。
而是剑罡本身,在剧烈地颤抖、哀鸣!
构成剑罡的狂暴能量——那暗金道种之力与刑台污秽煞气的混合体——仿佛遭遇了某种来自本源层面的、无法抗拒的排斥!
嗤嗤嗤——!
刺耳的崩裂声密集响起!
坚韧无比的暗红剑罡表面,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万年玄冰!
裂痕中,并非能量的溃散。
而是……分离!
污秽的暗红煞气,与纯粹的暗金道种神辉,在剑罡内部激烈冲突、排斥!
仿佛两种天生敌对、无法共存的本源!
剑罡剧烈扭曲、膨胀!
“不……不可能……”李敢的右眼,血丝密布,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紧缩如针尖!
他死死盯着自己那失控的剑罡。
刑台之灵灌输的污秽煞气,与自身道种修炼出的暗金神辉……在排斥?
这污秽煞气,不是刑台转化、提纯、供他驱使的“力量”吗?不是涤荡万邪的“功勋”象征吗?为何……为何会与代表刑台正统、代表自身大道的暗金道种之力……产生如此剧烈的本源冲突?!
一个冰冷彻骨、足以颠覆一切的念头,如同毒蛇,猛地噬咬住他的心脏:
如果……刑台本身,才是这污秽煞气的源头?
如果……刑台转化释放的“污秽能量”,根本就是它自身排出的……“废料”?甚至是……它从被镇压者身上窃取、转化后无法完全消化的……残渣?!
那这柄由刑台赐予、浸染了无数污秽煞气的“镇狱剑”……又算什么?
他这三百年来,以刑台之名,斩杀的无数“邪魔”……又算什么?!
他当年在刑台上,亲手斩落的……又是什么?!
“看……明白了吗……师兄……”
云渺虚弱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却清晰地传入李敢混乱的识海。
“刑台……从来不是……守护者……”
她的幽影抬起手,指尖,一点微弱却纯净无比的幽蓝光芒亮起,指向那巨大、威严、散发着无尽污秽煞气的刑台之灵虚影。
“它……才是……窃贼……”
“它……窃取……我的……力量……”
“我的……生命……”
“我的……本源……”
“再……转化为……它的……污秽……与……权柄……”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锉刀,狠狠锉在李敢三百年来用“大义”筑就的信念基石上!
轰隆——!!!
刑台之灵的虚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波动!
“叛逆!污蔑!当受九狱极刑!!!”
它的咆哮带着一种被戳穿核心秘密的狂怒!污秽光柱瞬间沸腾,化作亿万条带着倒刺的污血锁链,如同狂暴的毒龙群,疯狂扑向裂缝中的云渺幽影!
同时,一股更庞大、更阴冷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李敢的识海!意图彻底碾碎他刚刚萌生的质疑,将他重新拖回杀戮的傀儡状态!
“李敢!执迷不悟!速速斩杀此獠!否则汝便是同罪!当受刑台反噬!万劫不复!!!”
污秽锁链撕裂空间,灭绝毒气狂涌!
精神重锤砸落,识海道种哀鸣!
内外交攻,绝杀之局!
李敢悬浮在沸腾的污秽光柱中,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
刑台之灵狂怒的咆哮震荡着神魂,污秽锁链撕裂空间的尖啸刺痛耳膜,灭绝毒气带着腐朽万物的气息汹涌而至。内外夹击,绝境降临!
然而,李敢的心,却在瞬间的混乱之后,陷入一种奇异的冰冷。
不是绝望的冰冷。
是斩断一切迷惘、破开万丈尘埃后,直面赤裸真相的……绝对清醒!
“窃贼?”
“刑台……窃取你的力量?”
李敢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稳,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寒铁,砸在沸腾的污秽光柱里,竟短暂地压过了刑台之灵的咆哮。
他右眼中疯狂的血色急速退潮,露出底下被痛苦和真相灼烧得通红的瞳孔。那瞳孔深处,三百年来从未有过的锐利光芒,如同新磨的剑锋,穿透污秽,死死钉在刑台之灵那巨大、扭曲、散发着无尽污秽与威严的虚影之上!
“原来如此……”
识海中,那枚因本源冲突而濒临崩溃的暗金道种,停止了哀鸣。在绝对的意志下,它强行逆转!不再试图融合那污秽的煞气,而是如同最精密的磨盘,开始疯狂地、逆向地研磨自身!
将三百年来,刑台之灵灌输、烙印、融合进他道基深处的污秽煞气,一丝丝、一缕缕地……强行剥离!碾碎!
“呃啊——!”
剧烈的反噬之痛瞬间席卷全身!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骨髓深处刺出!李敢的身体猛地弓起,皮肤表面血管根根暴凸,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七窍之中,暗金色的血液混合着污秽的黑气,汩汩涌出!
剥离道基!
自毁根基!
这无异于自戕!
“你疯了?!!”刑台之灵的咆哮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自毁道基,你必死无疑!速速停下!斩杀叛逆,本座可既往不咎!赐你无上……”
“闭嘴!”
李敢猛地抬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打断了那蛊惑之音!
他脸上沾满暗金与污黑的血污,状若疯魔,眼神却亮得骇人,燃烧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火焰。
“无上?哈……哈哈哈哈!”他狂笑起来,笑声嘶哑破碎,在污秽光柱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嘲讽,“用窃来的力量,堆砌的无上?用我至亲之人的血与魂,染红的荣耀?这样的‘无上’……这样的‘刑台’……”
他染血的目光,越过狂舞的污秽锁链,再次投向裂缝中那道愈发虚幻、仿佛随时会被污秽风暴吹散的幽蓝身影。
那身影,在无尽的污秽与刑台之灵的狂怒威压下,渺小如尘埃。
却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烫穿了他三百年的迷梦。
“云渺……”李敢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越三百载血泪的颤抖,“告诉我……当年……刑台……到底要你……付出什么?”
裂缝深处,云渺的幽影轻轻一颤。
她虚幻的脸庞上,那无尽的哀伤似乎凝固了一瞬。指尖那点微弱的幽蓝光芒,艰难地抵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污秽锁链和灭绝毒气。
“……九狱刑台……需要的……从来不是……镇守者……”她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李敢耳中,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重量,“它需要……祭品……”
“最纯净的……本源……”
“以……补全……它……自身……残缺的……法则……”
“我……身负‘净世琉璃光’……此乃……诞生于混沌初开……可净化……万般污秽……亦可……衍生……秩序……”
“刑台……捕捉了我……将我……缚于核心……”
“它……抽取我的光……我的生命……我的意志……”
“转化为……它释放的……所谓‘污秽能量’……维持……它运转的……表象……”
“再以……转化后……残余的……最精纯……琉璃光核心……凝聚……所谓的……‘道种’……”
云渺的目光,穿透污秽风暴,落在李敢识海中那枚因剥离污秽而剧烈震颤、光芒明灭的暗金道种上。
“……赐予……它的……执掌者……”
“如你……”
轰——!!!
最后的拼图,落下!
李敢识海剧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净世琉璃光!
道种!
刑台执掌者力量的源泉……竟然……竟然是刑台从云渺身上抽取、转化后残余的……琉璃光核心?!
自己引以为傲、苦修三百载、视为大道根基的暗金道种……其本源,竟然来自眼前这道被他亲手斩落刑台、魂飞魄散的爱人残魂?!
三百年的守护!
三百年的杀戮!
三百年的“涤荡污秽”!
原来,他守护的,是一个贪婪的窃贼!
他斩杀的,或许是无数像云渺一样被刑台盯上的“本源”!
他引以为道的根基,是至爱之人被榨干、被污染后残余的……生命渣滓!
“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比剥离道基的反噬强烈亿万倍!从灵魂最深处轰然爆发!李敢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
那不是肉体的痛。
是信念彻底崩塌!
是三百年的光阴与热血,被证明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由刑台精心编织的骗局!
是亲手将挚爱送上绝路、还自以为替天行道的……滔天悔恨!
“刑台——!!!”
李敢猛地低头,染血的双眸,如同两柄燃烧着地狱烈焰的复仇之剑,死死钉在刑台之灵那巨大的虚影之上!
所有的痛苦、悔恨、愤怒,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焚尽一切的杀意!
“你这……窃骨吸髓的……豺狼!!!”
嗡——!
识海中,那枚暗金道种,在主人滔天恨意的催动下,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炽烈的光芒!
它旋转的速度达到了极致!将最后一丝污秽煞气,连同自身积累三百年的庞大暗金神力,毫无保留地……疯狂燃烧!
不是为了守护。
不是为了秩序。
只为了——
毁灭!
毁灭这个以他爱人尸骨为基、以他三百年愚忠为砖、砌成的罪恶高台!
“给我——破!!!”
李敢双手紧握镇狱剑!
剑身之上,残留的所有污秽煞气,在主人意志的决绝排斥下,发出不堪重负的**,被强行逼出!剑体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布满裂痕!
取而代之的,是识海中道种燃烧释放出的、前所未有的、纯粹到极致的暗金神辉!如同决堤的星河,轰然注入濒临破碎的剑身!
镇狱剑,发出了从未有过的、仿佛垂死凤凰涅槃般的清越长鸣!
一道前所未有的剑光,骤然亮起!
不再是暗红!不再是混杂!
那是纯粹到极致的暗金!璀璨!辉煌!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荡尽诸邪的决绝意志!
这道剑光,没有斩向裂缝中苦苦支撑的云渺幽影。
而是——
逆流而上!
撕裂污秽光柱!
斩破重重污秽锁链!
带着李敢燃烧的道种之力,带着他三百年的悔恨与滔天怒火,如同一颗逆袭苍穹的复仇彗星,悍然斩向高踞于污秽光柱顶端、散发着无尽威压的刑台之灵虚影!
目标:那巨大虚影的核心!那流淌着污血与暗金符文、象征着刑台至高权柄的所在!
“孽障!尔敢——!!!”
刑台之灵发出震怒寰宇的咆哮!它万万没想到,这个被它操控、打磨了三百年的利刃,竟会调转锋芒,以如此决绝的姿态,斩向它自身!
污秽光柱疯狂汇聚,化作一面面厚重的、流淌着无数痛苦面孔的污秽巨盾,层层叠叠挡在剑光之前!
轰!轰!轰!轰——!
暗金剑光所至,污秽巨盾如同热刀切牛油般,层层爆碎!溃散!
剑光势如破竹!一往无前!
最终!
嗤啦——!!!
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刺耳声响!
那道纯粹而决绝的暗金剑光,悍然斩入了刑台之灵巨大虚影的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某种亘古存在的平衡被打破的……碎裂声。
咔……咔嚓嚓……
刑台之灵那威严、扭曲、散发着无尽污秽与威压的巨大虚影,猛地一僵!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闪烁着暗金光芒的裂痕,从被剑光斩中的核心处,如同蛛网般急速蔓延开来!
虚影剧烈地波动、扭曲、明灭不定!
“不——!!!”
刑台之灵发出了一声混合着剧痛、惊怒和一丝……难以置信恐惧的凄厉尖啸!这尖啸不再是精神冲击,而是实质的音波,震得整个污秽光柱空间都剧烈摇晃!
“蝼蚁!叛逆!汝伤吾本源!万死难赎!!”
虚影疯狂地扭动,试图弥合那道可怕的裂痕。污秽能量如同溃堤的洪水,从光柱四面八方疯狂涌向裂痕处。然而,那道暗金剑光蕴含的力量,带着李敢燃烧道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意志,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钉在裂痕深处,疯狂侵蚀、破坏着构成虚影的污秽本源!
刑台之灵的力量,第一次被真正撼动!被它曾经的执掌者,以最惨烈的方式,撕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就在刑台之灵虚影受创、力量剧烈波动的刹那!
深渊裂缝深处,那道一直被污秽锁链和灭绝毒气疯狂围攻、几乎要被彻底磨灭的幽蓝身影——云渺的残魂,猛地抬起了头!
她虚幻的双眸中,那无尽的哀伤与疲惫,在这一刻,被一种骤然亮起的、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芒所取代!
机会!
刑台之灵被李敢搏命一击暂时重创、力量出现缝隙的刹那,就是她等待了三百年的唯一生机!
“师兄!”云渺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决绝,清晰地在李敢几乎被痛苦和力量燃烧掏空的识海中响起,“琉璃心!引我残光!破它核心!”
琉璃心?
李敢的意识在剧痛和力量飞速流逝的眩晕中猛地一凛!
他识海中,那枚因燃烧而急剧缩小、光芒也黯淡下去的暗金道种,其最核心处,一点微不可察、却纯净到极致的温润光芒,正顽强地闪烁着!
那是……
剥离了刑台污秽煞气、燃烧了自身神力后,残存的、最本源的……一点琉璃光华!
净世琉璃光!
属于云渺的本源之光!也是构成他道种最核心、最本质的根基!
原来,它一直存在!被刑台转化后,深埋于道种最深处!
引我残光!
破它核心!
云渺的残魂,需要这一点同源的本源之光作为桥梁!
李敢没有丝毫犹豫!
在刑台之灵震怒的咆哮和疯狂反扑的能量洪流中,他强行凝聚最后一丝清醒意志,如同在狂风暴雨中操控着一叶即将倾覆的小舟,艰难地、无比精准地——
将识海中那点微弱的琉璃光华,引导而出!
这一点光华,比米粒还要微小,却纯净得不染丝毫尘埃。它顺着李敢与镇狱剑之间那即将断裂的灵力联系,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瞬间跨越空间!
咻!
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琉璃光点,没入了深渊裂缝,精准地融入了云渺那虚幻、濒临溃散的幽蓝身影之中!
嗡——!
如同火星落入滚油!
云渺那虚幻的身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再是幽蓝!
而是纯净、剔透、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琉璃净光!
这光芒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万法不侵、涤荡万秽的神圣气息!
嗤嗤嗤——!
缠绕在她周身、疯狂侵蚀的污秽锁链和灭绝毒气,在接触到这琉璃净光的瞬间,如同冰雪遇骄阳,发出凄厉的哀鸣,急速消融、溃散!
云渺的残魂,在这琉璃净光的包裹下,瞬间凝实了无数倍!虽然依旧虚幻,却不再是随时会熄灭的残烛,而像一尊由纯净光焰构成的琉璃神女!
她的眼眸,彻底化为两轮纯净的琉璃光晕,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牢牢锁定在刑台之灵虚影上那道被李敢剑光撕裂、正被污秽能量疯狂修补的巨大裂痕!
“窃贼!该归还了!”
云渺的声音,不再虚弱,带着一种沉寂万古后终于爆发的凛然神威!
她双手虚抬,于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玄奥的光印。
嗡!
磅礴的琉璃净光,在她指尖汇聚、压缩!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手指粗细、却仿佛能洞穿诸天万界的琉璃光束!
光束的尖端,跳跃着一点……与李敢道种核心那点光华同源、却强大了亿万倍的琉璃神芒!
那是她残魂中,仅存的、最核心的本源!
此刻,毫无保留!
“净世——破妄!”
云渺清叱一声,指尖猛地向前一点!
咻——!!!
那道凝聚了她残魂最后本源之力的琉璃光束,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撕裂了污秽的黑暗!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带着一种审判万恶、净化虚妄的无上意志,精准无比地——
射入了刑台之灵虚影核心处,那道被李敢剑光撕裂、正疯狂蠕动着污秽能量试图修补的巨大裂痕之中!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种仿佛滚烫的烙铁插入污秽淤泥的、令人牙酸的嗤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疯狂扭动、咆哮的刑台之灵虚影,骤然僵住!
那道被琉璃光束射入的裂痕核心处,一点纯净到极致的琉璃光华,猛地亮起!如同投入墨池的明灯!
紧接着——
嗤嗤嗤嗤嗤——!!!
无数道纯净的琉璃光丝,从那一点核心处,如同疯狂生长的光之荆棘,向着虚影的四面八方、向着构成虚影的污秽本源深处,急速蔓延、穿刺、侵蚀!
“呃啊啊啊啊啊——!!!”
刑台之灵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足以撕裂星河的痛苦尖啸!那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彻底的疯狂!
“净世琉璃光!怎么可能?!汝之残魂……怎会还有……如此本源?!不——!!!”
构成它虚影的污秽能量,在琉璃光丝的侵蚀下,如同遇到克星,剧烈地沸腾、消融、溃散!暗金符文大片大片地崩碎湮灭!
那道巨大的裂痕,非但无法弥合,反而在琉璃光丝的疯狂蔓延下,急速扩大!整个威严恐怖的虚影,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雕塑,开始从核心处……崩塌!
污秽光柱剧烈震荡,无数污秽锁链失控地狂舞、崩断!灭绝毒气失去了控制,倒卷反噬!
刑台之灵的力量,被彻底重创!它的核心本源,正在被那一点纯净的琉璃光……疯狂净化、瓦解!
“渺渺!”
李敢嘶吼着,身体因道种燃烧和力量耗尽而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但他染血的右眼,死死盯着那道在琉璃光中逐渐凝实的身影,看着她在刑台之灵的崩塌中,仿佛也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幽蓝的身影再次变得透明,如同风中残烛。
不!
不能再失去她一次!
哪怕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他榨干识海最后一丝力量,燃烧着残存的神魂,如同一颗逆射的流星,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道正在消散的幽光!
深渊裂缝在咆哮,刑台之灵的崩塌引发连锁反应。
李敢染血的手,终于穿透狂暴的能量乱流,触碰到了一片冰冷、虚幻、却带着微弱暖意的……光。
他死死抓住!如同抓住沉沦三百年后,唯一的救赎。(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