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兵部内,官员们看着瀚北都护府递交的战报,将其递送内阁后,兵部方面快速展开了舆图。
峨冠博带的朝臣们面对这样的局势,开始给射出的箭画靶。兵部官僚认为,瀚北的此次战果,是飞艇轰炸支援起到巨大作用的结果。
于是大人们针对另一路欧克迁徙部队,进行了精准轰炸,成功迫使欧克们缩了回去。这坚定了朝廷某些人想要尽快解决盘踞在匈奴高原的欧克们的决心。
……汉历2113年4月份……
会议开到天子御前,六部及朝臣面前,屏风上悬挂的西域地图上,林司马亲自展开地图,而一旁兵部的官僚则是朗声介绍:四正六隅十面网。
而内阁也都赞叹这个战略好,给足了林大人面子;话说,这张大网集中了西域、燕赵以及辽原区域的三线兵团。当然,这时候也不忘加上北方宣冲领导的瀚北都护府部队。这会儿,户部方面没有扯皮,在兵部下给宣冲的公文上,联名盖章。
话说朝廷设置的瀚北都护府,一开始只是闲子;刘浩行去北方是礼部举荐的,瀚北都护府是硬生生创设的机构,但现在成为烂摊子中找出来的一个亮点。
茶香四溢的明堂内,在场所有人精都清楚,林司马现在“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原因。
他年事已高,马上就要退下去让新人登场。他一退的话,他身边的人会人走茶凉,一些人无法安排。
可由于这两年他在消灭欧克的公事上没有成效,若在各方眼睛紧盯下,不敢安排私事。必须得急匆匆把公事办好才行。
此番情形,《触龙说赵太后》这篇课本上的文章就说得相当清楚,其中太后和大臣讨论如何安排子女时,曾说过,必须要把子女安排到公事上的“有功职位”镀金才行。
…心急则事疏…
五月份,赵长城区域,第五陆战师,林阳正带着自己的陆战部队前进。沙土在他的车轮下飞扬。
这是现汉近五年来一等陆战师(类似早先的甲种师)的情况,其特色是配备大量卡车,用于托运辎重,全面替代了驮马;相对而言,现汉在天竺北部等其他地区部署的陆军,虽然火力上也是机枪和迫击炮,但主要载具还是挽马。
毕竟这年头,还不是动辄水泥产量五十亿吨,钢铁产量十亿吨的时代,大量道路还都是石子土路。挽马在军队中市场还是很大。
林阳正在指挥着部队朝着内陆前进,然而就在他看地图时,前军出现了爆炸。
没等他反应过来,军团前后左右自动出现了反击。在车队中作为指挥官的林阳钻进了钢壳战车内。透过战车的缝隙,惊疑不定的看着混乱现场。
随着林阳所部的铁甲战车队伍摆出“车阵”的复古防御体系,汉军士卒们正在胡乱地对周围开火,场面非常混乱。
“敌人到底在哪?”他看着士兵们对着周围尘土飞扬的地面开火,心中涌现燥火。尽管他自小药浴,体内的真气也是一流的养元功夫,这些内气能帮他处变不惊,但现在军中持续混乱十几分钟,毫无头绪,打乱了他的呼吸。
“是从地里面冒出来!”副官在汇总了下面多个士官的情报后,勉强上报,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挖了地道!”
…二十分钟后…
在前线炮轰过的战地中,半米高的屁精们,正在从土中冒出来,如同土拨鼠一样用爪子挖开了表层土壤,两三一组扛着比它们体格要大得多的枪械对着现汉部队开火。虽然没有命中,但是四面八方的火力还是困住了这支卡车兵团。
林阳的兵团开始以卡车为车阵与屁精对射开火;但是和地道里的敌人进行对射,效率显然是很低。
坑道的掩护让屁精们如同地鼠一样难以被消灭。
如果是有经验的指挥官,在确定了“天时地利都是自己吃亏”的情况下,就会果断的选择撤离。——而经验不足的指挥官有时候则是容易上头坚信自己不会被“小小挫折”绊倒。
这样的素养不是军校中读书成绩所能决定的;所谓的领军经验,是要把自己不切实际的“自信”给削掉的。
作为当朝司马之子,林阳一直是没吃过亏的;而他领导的这支部队在陆军的战力也是排的上号的,在被欧克这种土战术阻挡时,选择了上头。
…交火三个小时后…
林阳的作战部队所逗留的地点不仅仅没有打退偷袭的地精部队,反而周围响起了欧克集团铁皮哐哐的噪音号角。大批欧克如同赶来饭局一样汇聚过来。
这些欧克体型普遍三米,迈着奔放步伐奔跑着,而装备也是五花八门,例如有的头上套着铁锅做的头盔。
这些类似电饭锅的头盔可能已经在这些大欧克头上套了很久,就如同铁环在西瓜没长大前套入,等到西瓜长大后就被嵌入一样,这些电饭锅也就嵌入在其中。
理论上这些电饭锅头盔并不防弹,但是寻思之力让一切难说,更何况头盔上面还挂着沙袋。
而这些欧克身上则是披着混着水泥和石棉的布匹,
这些土制装甲可能并不是为了防弹,而是方便于欧克们在中弹后能够止血,嗯,或许说是体液流失。
在子弹扫射下,不少欧克们只是顿了顿,至于被打中脑门的,只是变傻了,在摇了摇头后,鼻子嗅了嗅气味,开始跟着大部队气味冲锋。
三个小时后,阵地失守,林阳和少量军官乘坐摩托车逃跑到了安全地带
两日后,报纸汇报了这个内容,但是在文章末尾,却有了一首叫《叹李陵》的诗歌。
瀚北都护府的宣冲看到这份报纸,冷哼一声;这个林阳,自己当然认识。——当年在燕都学校中,刘浩行的乡巴佬称号是怎么来?
跳出这些旧恩怨,都护府这边的千人部队阻击了欧克北上,兵部方面的嘉奖仅仅是轻描淡写,可刚刚过了几天,对于这场大败,却用了这么多笔墨来粉饰。
宣冲:这好吗,显然不好,至少我这个小心眼觉得这是赤裸偏袒。行军没有做好区域侦查,被伏击了,没有第一时间寻找机会止损撤离,而是头铁硬钢,最后被包了个圆,结果扯什么勇猛!勇猛是对那些战死将士们的嘉奖,而不是逃跑将军的功劳。
宣冲气不过,对一旁跑过来规划铁路的贺存照:“能不能写一篇小作文来讽刺。”
按照目前宣冲的这个身份,一般不能在臣子面前乱说话。
这就如同相亲刚见面时,男方举止要得体。而男女之间发展到说话可以百无禁忌的时候,那已经是负距离。
而君主和臣子之间也是如此,此时在宣冲身边的贺存照微微一愣,微笑道:“大人性情中人,文章是要写的,但是却不能写给朝中人来看,我等之良言,不过是庙堂诸公眼里的“怨妇诗”而已。”
贺存照掸了掸报纸:“不如将这份报纸借鉴一番,顺水称赞一番林阳将军,然后我等再递进一番,将我边疆将士的大胜,作为点缀,岂不妙哉。“
宣冲眼睛一亮,点头:”败了都能吹牛逼,那么顺着官方牛皮一起吹,反正内阁兜着的这牛皮厚实得很,锤不爆,我们的胜利点缀上去,岂不能让读报者更容易找到亮点!“
宣冲望着贺存照,感慨道:先生大才。
贺存照笑着回揖。
其实如果没有贺存照,宣冲是不会表现出要和庙堂唱反调的心思。一个人若是孤家寡人必须要有城府,而因为有了聪明的心腹,才放心的展现出自己不忿。
而愤青的贺存照自然也知道,宣冲只不过是外放了自己“性情”实际上是有理智。作为谋士最重要的事情,则是要同样给予理性建议。
现汉内部的臣子最害怕的事情是主公有朝一日失控,性情容不得理智。
而作为君主,应当适当释放自己的“性情”,让臣子能借机阐述“理性”谋略。
…只能歌颂,赞美的行文…
瀚北都护府的报纸开始介绍,剿异之战的胜败。
北洋日报在不违反庙堂精神的情况下,介绍了目前实施的《四正六隅十面网》战略。
贺:虽然没有彻底消灭欧克这个灾难,但是至少东西南北战略上围了起来。形势总体向好。不要纠结一两场战争的成败,我们要着眼于大局。
随后这篇文章很快被建邺方面转载了。巨江时报的主编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他们非常“公正客观”地列举此时兵部过于宏大的战略,以及低效的执行能力。
即最后,则是着重质疑:刚刚这场战争中,汉军新锐整编师覆灭的过程中,在选将上是否出现了问题?即为什么在包围初期,全军尚能突击出去的时候,就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在原地被动防御挨打了?
随后贺就开始和南方的报友开始隔空辩论起来。辩着辩着,在巨江日报质疑时,瀚北都护府就拿出了自己这边控制欧克的战况作为论据。
这一出双簧唱的?看似对手,实则是知己。瀚北阐述了自家的战功和作用;巨江日报则是收获了巨大流量,报纸订阅量哗啦啦向上涨,唯一难受的就是在朝中的林司马。
这位司马大人看完报纸后感觉心口堵得很!这哪是辩论啊,就是反复把他裤子拔下来对着屁股指点,到底是“猴屁股”还是“桃”。
这一刻,林大人何尝不明白自己家那位逆子十年前猖狂时候欠的债。——当年那个债务很好还,只要上门赔礼道歉,表示对不起就可以了。
现在刘浩行在北边的位阶已经那么高,这是一笔让他头疼的烂账。
其实啊,宣冲第二次进入燕都的时候,林司马就是想要通过一些人来缓解。但是当时宣冲是绝缘体。
如今想起来,林司马心里不禁涌起寒意。在他看来,宣冲在几年前考秀才时就心思如此深沉,这样有耐性,有能力的年轻人。林家怎么办?纵然自家女儿坐镇后宫,未来朝堂上新人换旧人,他家外戚也逃不过被架空,然后遭受打压的命运。
…此时北方星相位“勺柄指狼”…
2113年秋祭,宣冲这边认真主持祭祀。在这场祭祀礼乐中,二胡音调,模拟了北风萧萧,尘土瑟瑟。但二胡的弦音的变调,仿佛风不是由北向南,而是从冀晋地区朝着瀚北吹!
没错,自然的风是由北向南,但是人文的风则是由南向北。
借着这个祭祀,宣冲昭告四方,确定了瀚北的人文脉络。
宣冲敲定内容:瀚北和东图在礼法上采用汉制(意思是源头上是大汉),在人文风俗上是冀晋之地的分支,根据北地气候因地制宜进行发展。
这次昭告是留给后人的总纲,即瀚北和东图在几十年后,遇到发展遇到阻力需要变革的时候。保守派可以溯冀晋源支,对文化进行定位。激进派要变化,可以根据自身地理气候人文条件在世界上的站位而变化。
宣冲变法经验:变法的核心,在于对利益大饼的重新划分,一只手要按住饼子,另一只手才能撕饼子。这两只手一个是保守,一个是变革。如果没有保守派坚持传统底线,整个大饼都会被外人拽走,例如红毛熊末日时刻。所谓变,在没有确定哪些绝对不能变时候,整张饼子全被对手借着“变”扯出去了。
告祭后,宣冲在北方土地上宣读的内容成为了“宪言”。
这是“口含天宪”的“宪”,宣冲现在在北边做的是“创业”之举,自然有资格给后人留下规制。——当然宣冲自个儿吐槽是:自己留下了一份“主体理论”。
秋祭后,贺存照等冀北派诸士子交口称赞。在这片新开拓的土地上,大家都是新来的,所以谁是主,谁是客?这可不是餐桌上吃谁家菜?豆腐脑是甜的还是咸的这么简单。
有一句话叫做“客随主便”,当宣冲确定了民俗文化是“冀晋之地分支”,“冀”“晋”派系的士人就是主人。
尽管如今都护府从北岸迁移来的大部分移民,并不来自“冀”“晋”,甚至相当多移民来自东瀛、高丽。但是在祭文中就规定他们的老家不是“主脉”。
这些非主脉的移民,若是现在就聚集起来乡党,建立宗族,就有一些“见外”了。只能先原子化后,然后再一代代繁衍成为本地人。
这就好比美国的文化主脉来自欧洲西海岸。黄种人和黑人,乃至数量众多的老墨,过去后第一步都是“外人”。但是一个南非的白人过去后,他第一步就是“内人”,可以兴办电动车企业,搞火箭,宣布要代表美利坚登陆火星。
宣冲将瀚北的文化源头奉为“冀晋”两地。是有着非常精妙的政治算计的。宣冲是绕过了苏明、贺存照这些得力手下。让自己老爹刘荡阵把族内子弟们送到各地上学,了解各地外出就业倾向后,所做的决定。
宣冲:交往要务实,没用的朋友不要交往,以免浪费精力。同理,现在瀚北只有冀晋两地的读书人有可能北上,别的地方例如齐鲁,道一千说一万,这些地的方“闯王们”宁愿跑到江南都不会来我这,所以就不用照顾情绪。
德兼天下?那是首善该干的事情!而作为天下一隅,做好和临近区域的沟通,完成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是尽到义务!
…宣冲:又一次轮到我要价了!…
江南这边,瀚北都护府13年的秋祭并没有多大反响,仅仅是在报纸上一闪而过。
然而太庙内,麟主看着最新的太空遥感设备遥测的北方地图,缓缓道:“浩行在北边是披荆斩棘,你这做爹的有没有担忧。”
一旁投影中刘荡阵颇为从容道:“没什么可以担忧的。”
麟主皱了皱眉头:“你一直都是这样不慌的样子。”
刘荡阵和刘望从小就认识了,刘望(麟主)对刘荡阵的最大感官就是:一直都是不慌。
在三十年前,刘望和刘荡阵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俩作为大批刘姓子弟之一,被召入总太庙中,对着天地牌位叩首。
当年,大部分刘氏的孩子都在忐忑地怀疑:自己有没有“龙种”觉醒的可能?就连刘望也在忐忑,但混在这个圈子里的刘荡阵从来都不慌,最后他卡在最后时限,成为了现汉那一届“太庙”培养的觉醒者之一。
同样的是,二十年前整个现汉各地的工业都欣欣向荣,包括各地藩国都兴致勃勃开始引进机械搞一番工业,唯独东图原地踏步,而那时刘荡阵也不慌。仿佛东图迟早有一天要一飞冲天。
就连培养儿子也不慌,当年刘浩行作为世子遭到霸凌,有可能就此意气消沉就此颓废——刘荡阵还是不慌,似乎早意识到自己儿子能成才。
刘望(麟主):朝廷的意思是想把欧克往北边逼,这样的话他(宣冲)那边压力很大。
刘荡阵:那你得多给他一点辅助了。
刘望:你就不怕你儿子死了吗。
刘荡阵:我马上要抱孙子了。
超未来的生育方式,宣冲这边习以为常了,秦天依那个时代,体外孕就和宣冲年代剖腹产一样常见。
但是这小两口借用未来的设备时却给知情的刘望带来巨大震撼。
而刘望尤其震撼的是,做爹的刘荡阵,对此是毫无异议,——他是既见未来,但可不是什么“未来”都能泰然若之。
刘望凝视着刘荡阵:我对你真的是大无语。(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