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层的高楼，气垫的设置其实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障眼法。
常若雨松开手的那一刻，人群发出了惊呼。
薄如纸片的身影却无法真的像纸片一样慢悠悠摇晃着降落，而是以一个快得可怕的速度，在眨眼间就走过了二十层砸在了气垫上，硬生生把气垫给穿透，随即是一声沉闷的碎裂声，像是一颗西瓜落在了地。
“啊啊啊啊！”
一秒后，人群立刻爆发出刺耳的惊叫！
那声尖叫如同吹响的某种号角，人群变得混乱而骚动，场面一时混乱得难以控制。
林妙妙站在后方一动不动，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已经瘪下去的气垫，看见白色的垫子被血染红一大片。
直到气垫里的空气彻底流尽，变成薄薄一片，林妙妙才看见躺在其中的人。
脑袋像是一颗碎裂的西瓜，红白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身体扭曲成一个奇异又可怕的姿势，是一般人绝对无法做到的。小腿从膝盖处断裂飞到了不远处，断口处血肉黏连又白骨森森。
林妙妙怔了一秒，忽然捂着嘴干呕起来。
人群的反应自然比她还要激烈，有看得恶心推搡着要走的，也有不要脸往前挤想拍视频蹭一波热度的。
第一次亲眼看见有人跳楼，在自己眼前摔得四分五裂，可她却毫无办法去阻止。
明明快崩溃了，可她还是逼着自己一次次抬眸看过去，要一辈子把眼前的画面记住。
两只圆溜的眼变得通红，满是极端又负面的情绪。
为什么总是这么无能为力？
为什么她只能眼看着事情发生？
为什么能有这么恶心的人！
脑海一遍遍回想常若雨最后留下的几句话，林妙妙攥紧了拳头，力气大得整条手臂都不住颤抖。
常若雨，你放心，我会让你死得瞑目的。
现场很吵，各种声音混在一起。
林妙妙把听觉彻底屏蔽，默默地后退两步，悄无声息离开了这里。
如果江宴在，就会看见，几缕魂魄从地上不成人样的尸体浮起，逐渐聚集成一个人样。
它站在那里，目光呆滞地逡巡着围观着尸体的所有人。
直到走出很远，林妙妙都还处于恍惚当中，回不过神来。
虽然她自己经历过死亡，但和亲眼见证惨烈血腥的死亡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时候遭遇恐怖袭击的她，死状也是如此可怕吗？
她走进了一家网吧，在电脑前呆坐许久，最终仍旧没敢搜索那时候的新闻，只是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贾鑫鹏”三个字。
作为集团副总，网上自然很容易找到他的资料。
一目十行扫过，林妙妙看起和他相关的新闻，但清一色的都是正面新闻——给孤儿院捐款，灾难捐款，还成立了妇女保护基金会。
看见那个基金会的名字，再想起常若雨的话，林妙妙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细思极恐，又反胃了。
网上根本找不到关于贾鑫鹏的负面新闻，甚至连一点负面的爆料都没有。
林妙妙只得想别的办法。
离开网吧时，才想起兜里还揣着一袋仙果，看了眼时间，林妙妙调转步伐去了南高。
刚走到校门口，江宴正巧从里边走出来。
看见她，林妙妙还没喊他，江宴已经自动地走了过来，率先开口和她道歉：“下午教导主任来了我才走的，不好意思。”
“没事。”林妙妙摇头，把那一大袋仙果递给他，“喏，答应你的。”
“谢谢。”眼角微微弯起，江宴接过，抬眸看向似乎情绪和下午不太一样的她，拿人手短的江宴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回想起那些画面，林妙妙想还是别跟人小朋友说了，摇摇头：“没怎么。”又指了指仙果，“你多吃，明天再给你带。”
楚门看见又一副行尸走肉模样回来的林妙妙，清了清嗓子喊住往天门里走的她：“又遇到什么事了？”
转头看向楚门，林妙妙嘴一瘪冲了过去，抱着楚门放声大哭：“楚二呜呜呜——”
这还是楚门第一次看她哭得这么撕心裂肺，比上次信仰值疯涨时还要夸张，但那次是喜极而泣，这次哭腔里满是悲伤。
无奈叹了口气，楚门难得抬手拍拍她的肩。
林妙妙没说遇到什么事，只是在把情绪都宣泄出来后，顶着通红的眼和鼻子，可怜兮兮地吸着鼻涕问楚门：“楚二，天庭有没有那种可以知道凡人都做过什么好事坏事的记录？”
楚门面色一凝：“你要做什么？”
“我……”林妙妙组织了一下语言，支支吾吾道，“想知道有个人做过什么坏事。”
“为什么？”楚门追根究底。
林妙妙没办法，还是把事情告诉了他。
楚门听完也愣了几秒。
他不是没见过比跳楼更血腥残忍的画面——在战场上，满地尸首，血流成河，这些他经历了不知道多少遍。
但这其实无法比较。
对她而言，一个和她差不多同龄的女孩在自己面前摔得四分五裂，自己明明什么都听见了，却什么都做不了，更是在痛苦上又覆上了一层痛苦。
他对她的印象一直是刚被误送来天庭时的样子——嘴有点欠但天天嘻嘻哈哈神经一看就很大条的林妙妙。
会因为信仰值涨了十点就高兴，会在坑了他后露出得逞的笑，从未想过她会有这样多愁善感的一面，还是为一个陌生人的事。
她是神仙，但归根结底，她也不过是一位才24岁就死于恐怖袭击的年轻女孩。
在直面这些时，却只是抱着他大哭一场后，就想尽办法去帮那位素未谋面的女孩。
楚门无声叹了口气。
能让天帝都破例的神，果然不一样吗……
虽然真有那种记录簿，但楚门还是摇头，只沉声提醒她：“林妙妙，这条路走不通的，你换个办法吧。”
林妙妙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真有这种记录簿。
可楚门都把话说成这样了，涉及天庭的机密，林妙妙也无可奈何，点点头：“好吧。”
揣上江宴给他带的果子，江厌打车去了一栋位于南市高级别墅区的别墅。
他被管家迎进了书房。
听见声音，肥头大耳的男人转过身来——
“你就是江大师吗？”（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