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已经红了眼眶的郑克,目光阴鸷地扫过在场几人,沉声道:“况且,直接对付东宫,本就是九死一生!”
“但牧云商会……哼,一介商贾,仗着几分运气和东宫庇护,就敢断我郑家财路!”
“此仇不报,我郑克有何颜面立于天地间!”
“克儿,你的意思是?”另一位族叔试探着问。
“商会根基,在于海运。”
“我们明的不行,就来暗的!”郑克压低声音,指节敲着桌面。“动用我们还能调动的银钱,在生丝,瓷器这些大宗货品上,继续跟牧云打价格战!”
“哪怕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拖住他们的手脚,让他们那个远航计划没钱进行!”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继续说道:“然后我们也秘密联系那些也对牧云独占海运利益不满的家族,比如淮南的陈家,洛阳的张家。”
“告诉他们,牧云若成气候,大家以后连汤都喝不上!”
“如此一来,就算结不成同盟,也要让他们在货源和销路上给牧云使点绊子!”
说着,郑克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微不可闻,“我记得父亲生前曾隐约提过,有高句丽的商人,对东海那边的航路极为热衷,似乎也在找什么东西……或许,我们可借他们的刀一用。”
危急关头,郑克知道此时,自家已经被逼入墙角,完全没有投降的资格了。
那就只能做困兽犹斗之举,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否则.....
别说父亲已经是必死无疑。
怕是就连整个郑家,也会被人啃得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
……
龙首原山庄,书房内暖意融融,与郑府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
赵牧斜倚在榻上,听着阿依娜汇报郑克近日的小动作,手里漫不经心地抛接着一枚温润的玉佩。
“郑家这小子,倒是比他老子多了几分狠劲!”
“可惜,路子走歪了。”赵牧听完,却是轻笑了一声,“跟我玩价格战?”
“想法不错,但都是拾人牙慧罢了。”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做困兽之斗......已经晚了!”
一旁的阿依娜闻言,蹙眉道:“先生,虽然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但像苍蝇一样盯着,也着实烦人,会不会影响我们远航的筹备?”
“影响?”赵牧接住玉佩,握在掌心。“癞蛤蟆跳脚背,不咬人它恶心人。”
“不过,咱们没空跟一只瘸了腿的蛤蟆较劲。”
坐起身,赵牧又对阿依娜道:“告诉老钱,生丝瓷器那些大路货,郑家要抢,就让他们抢去,咱们的重点,放在他们抢不走的生意上!”
“比如我新让人弄出来的香皂,还有琉璃镜,以及岭南那些稀罕香料和新式海船的订单上。”
“利润足够厚,让他们抢破头的那点蝇头小利,丢了也不心疼。”
“至于联盟?”赵牧嗤笑。“乌合之众罢了,在天上人间的人放话出去,但凡愿意跟牧云正经做生意的,价格从优,结算爽快。”
“谁要是跟着郑家瞎搅和,以后牧云所有的紧俏货,一粒米也别想拿到。”
“看是空头许诺实在,还是真金白银动人。”
“那……高句丽那边?”阿依娜想起郑克最后那条毒计。
赵牧神色稍正,手指在榻边小几上轻轻敲了敲:“高丽棒子那边却是得留点心了。”
“夜枭那边有什么消息?”
“夜枭大哥刚传回信,已经确认郑家派人秘密接触了滞留在长安西市的高句丽商团首领,一个叫金仁洙的。而且……”阿依娜顿了顿,语气凝重起来。“我们的人发现,这些高句丽人行事诡秘,护卫精悍,不似普通商旅。”
“他们私下交谈时,几次提到神石,海路图,似乎对东海之秘的了解,远超萨阿德之流。”
赵牧眼中精光一闪:“哦?神石?海路图?”
“看来,郑克这歪打正着,倒是给我们引出了一条真正的大鱼。”
“告诉夜枭,重点盯着这个金仁洙和他的人,摸清他们的底细和真正目的。”
“我有预感,这帮人,恐怕比郑家和萨阿德加起来都麻烦。”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夜枭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外,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先生,有紧急消息。”夜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但细听之下带着一丝急促。
“进来说。”
夜枭快步走入,低声道:“我们安排在高句丽商团附近的人发现,金仁洙今日接见郑家使者后,虽表面敷衍,但随后立刻召集心腹密议。”
“我们的人冒险靠近,隐约听到他们提到……机会来了……,……必须拿到海图……,……必要时可动用武力……等语。”
“另外,确认之前窥探登州船坞的不明船只,其水手特征与这批高句丽人高度吻合。”
赵牧转过身,脸上那惯有的懒散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
“果然来了。不是麻烦,是祸害。”他深吸一口气,对夜枭和阿依娜下令。“通知下去,所有人提高警惕,山庄防卫暗中加强。”
“还有登州那边,让老钱把核心工匠和图纸都看好了。”
“这次,咱们可能真遇上硬茬子了。”
与此同时,在长安西市。
胡玉阁后身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院墙比寻常宅院高出半截,墙面新近加固过,仅有的两扇包铁木门终日紧闭。
即便是白天,院里也少见闲人走动。
偶尔有身着窄袖胡服,腰佩短刀的汉子进出,个个眼神警惕,步履沉稳,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行伍气息。
夜色渐浓。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侧门附近。
车上下来一位裹着厚厚斗篷的人,迅速被迎入院内。
来人正是郑克派出的心腹管家,而迎接他的,便是高句丽商团的首领,金仁洙。
金仁洙年约四旬,身材不算高大,却异常精悍。
他面庞棱角分明,皮肤因常年奔波呈古铜色,一双细长的眼睛看人时,总带着审视的意味。
见郑家之人来了,金仁洙屏退左右,只在身边留了一名眼神如鹰隼般的贴身护卫。
密室中,炭火盆驱散了春寒。
郑管家褪下斗篷,露出一张焦虑而谦卑的脸,将郑克的意思婉转道来,极力渲染牧云商会如何仗势欺人,如何可能已掌握通往东海宝藏的海图并欲独吞。(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