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滴血风波

    滴血验亲的消息,像冬日里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刺骨寒凉,却又将侯府这潭表面平静的死水瞬间煮沸。

    “听说了吗?老爷点头了!”

    “真要验?那西院那位……”

    “嘘!小声些!什么那位,怕不是鸠占鹊巢的野雀儿!赵姨娘说得对,命格不祥克亲克己,落水都淹不死,邪性得很!如今真凤凰归巢,再容不得这假货作祟了!”

    “可不是,我瞧夫人那脸色,也是默许了的……”

    窃窃私语如同无处不在的毒虫,沿着听雨轩那漏风的窗棂缝隙、透过破败的门板,顽固地钻进凌薇的耳朵。她靠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旧圈椅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圈椅扶手上粗糙的木纹,眼神却沉静得如同深潭。窗外,几株半枯的芭蕉在料峭春风里瑟缩,一如她此刻在府中的处境——风雨飘摇,孤立无援。

    身份风波后,她这所谓的“嫡长女”彻底成了碍眼的摆设。柳氏那层精心伪装的慈爱面纱彻底撕下,连敷衍都懒得再给。她的份例一减再减,送来的饭菜时常冰冷,有时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馊味。伺候的下人,除了那个叫小梅、年纪尚小还带着几分懵懂怯懦的粗使丫头偶尔会偷偷递来一个担忧的眼神,其余人等,包括那个贴身大丫鬟春桃,脸上都明晃晃写着“晦气”二字。

    春桃端着一碗几乎看不到米粒的清粥进来,重重放在桌上,碗沿溅出几点汤水:“大小姐,用饭了。”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慢,眼神更是斜睨着,仿佛在看一块肮脏的抹布。

    凌薇没动,目光落在春桃那身明显比她身上半旧衣裙料子更好的新袄子上,淡淡开口:“赵姨娘出手倒大方,这身新袄子,衬你。”

    春桃脸色瞬间一僵,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隐秘,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强自镇定,梗着脖子道:“大小姐说什么胡话?奴婢听不懂!府里发的份例罢了。您快些用吧,凉了更难入口。”说罢,逃也似的转身就要走。

    “等等。”凌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春桃的脚步钉在原地。“滴血验亲的日子定了?”

    春桃背对着她,肩膀几不可察地一颤,含糊道:“奴婢……奴婢不知。”

    “不知?”凌薇轻轻笑了,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你袖口里那包明矾粉,是打算留着给我净水洗脸用么?”

    春桃猛地转身,脸色煞白如纸,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的袖口,惊恐地瞪着凌薇,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眼神,如同白日里见了鬼。她自以为做得隐秘,那包东西是赵姨娘的心腹嬷嬷今早偷偷塞给她的,连她自己都还没完全想好如何下手,怎么就被这个疯疯癫癫、如今又失势的大小姐一眼看穿了?

    凌薇不再看她,视线转向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回去告诉你主子,手段,太糙了。想让我死,光靠这点东西,还不够格。”

    春桃如同被火烫到,再不敢停留,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听雨轩,留下那碗清粥,在冰冷的空气里迅速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油脂。

    凌薇缓缓闭上眼,特警生涯里无数次生死一线的场景在脑中飞速闪过。排除爆炸物、解救人质、与穷凶极恶的匪徒对峙……每一次,都需要在电光火石间做出最精准的判断和行动。明矾促凝血液,这是古人验亲常用的“伪科学”手段。柳氏和赵姨娘,显然是打算在盛水的器皿上,或者干脆就在那碗“验亲水”里动手脚,加入明矾。如此一来,无论她凌薇与凌峰是否有血缘关系,滴入水中的两滴血都会迅速相融,彻底坐实她“假货”的身份,甚至可能被打成心怀叵测、混淆侯府血脉的奸细,后果不堪设想。

    “想玩科学?”凌薇唇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如同暗夜里悄然出鞘的匕首锋刃,“那就陪你们玩一把大的。”她需要的,是另一种能对抗明矾促凝作用的东西——醋。强烈的酸性能破坏血液凝集反应所需的环境,使得血液不易相融。在这个时代,上好的香醋,并非普通下人能轻易接触之物。突破口,就在那个看似怯懦、眼神却还算干净的小丫头小梅身上。

    机会在两天后一个微雨的清晨降临。小梅端着浆洗好的、凌薇仅存的几件半旧衣服回来,小小的身子在湿冷的空气里缩着。凌薇叫住了她,递过去一小块成色普通的碎银子——那是她翻遍苏姨娘那口旧箱笼,在夹层里找到的最后一点傍身之物。

    “小梅,”凌薇的声音刻意放得柔和,“我嘴里发苦,想吃点酸的。听说大厨房李嬷嬷那里有上好的陈年米醋,你帮我去讨一小壶来,就说是……赵姨娘房里要的。”她顿了顿,看着小梅骤然睁大的眼睛,补充道,“这银子是赏你的,若有人问起,只说你嘴馋,想讨点醋蘸饺子吃,绝口不提我,明白吗?”

    小梅捏着那块带着体温的碎银,又看看凌薇沉静得近乎悲凉的眼睛,一股莫名的勇气涌上心头。她用力点了点头,像一只受惊却决心冒险的小鹿,转身跑进了迷蒙的雨帘里。

    凌薇的心悬了起来。这是一步险棋,小梅是否可靠,会不会露馅,醋能否顺利到手,都是未知数。时间在潮湿的等待中变得粘稠而漫长。每一滴从屋檐落下的雨水,都像是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当雨势渐歇,小梅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院门口。她脸色有些发白,胸口微微起伏,紧紧抱着一个用旧布包裹着的巴掌大青瓷小壶。她快步走到凌薇跟前,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大小姐……拿到了!李嬷嬷起先不肯,说是金贵东西,后来……后来奴婢按您教的说了,又偷偷塞了半块银子,她才骂骂咧咧地给了这么一小点。”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小壶递给凌薇,冰凉的瓷壁触手生寒。

    凌薇接过,入手微沉,揭开布片一角,一股浓郁醇厚的酸香立刻逸散出来,正是品质极佳的米醋。她心头那块巨石轰然落地,看着小梅额角细密的汗珠和跑得发红的脸颊,郑重道:“小梅,今日之恩,我凌薇记下了。”

    小梅慌忙摆手,声音细若蚊呐:“奴婢不敢……大小姐您……您千万小心。”她说完,便像受惊的兔子般跑开了。

    凌薇迅速将小醋壶贴身藏好,冰冷的瓷器紧贴着温热的肌肤,如同握住了一线微薄的生机。她深吸一口气,那酸冽的气息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柳氏,赵姨娘,你们布好了杀局,却不知这局中的棋子,早已磨利了爪牙,准备掀翻这棋盘!

    滴血验亲的地点,设在了侯府象征宗法威严的祠堂偏厅。气氛庄重得近乎窒息。高大的黑檀木祖宗牌位在缭绕的香烟中若隐若现,散发着无形的沉重压力。厅内光线昏暗,只有几支粗大的白烛跳跃着昏黄的光焰,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阴晴不定。

    武安侯凌峰端坐主位,一身深紫锦袍,面色沉凝如水,看不出喜怒,只有紧抿的唇线透着一丝不耐。柳氏坐在他下首,妆容精致,姿态端庄,眼神却像淬了冰的针,时不时扫过静静立于角落的凌薇,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厌弃。赵姨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柳氏身侧,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和得意,仿佛已经看到凌薇被当众扒皮抽筋的下场。几位族老分坐两旁,捻着胡须,神情严肃,眼神里混杂着探究、猜疑与几分看戏的漠然。庶出的子女们则屏息凝神地站在更远处,大气不敢出。

    凌雪站在柳氏身后,穿着一身崭新的鹅黄衣裙,像一朵被强行移栽到风暴中心的小花。她脸色苍白,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眼神怯生生地在凌薇和父母之间游移,带着浓重的不安和迷茫。这场风波因她而起,却又绝非她所愿。

    厅堂中央,一张乌木方案上,赫然摆放着一套用于滴血验亲的器具:一个盛着半碗清水的白玉碗,旁边是一根细长的银针,在烛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侯爷,夫人,”赵姨娘按捺不住,率先发难,声音尖利得刺耳,“流言如刀,杀人不见血!如今阖府上下,甚至外头都传得沸沸扬扬,说咱们侯府血脉混淆,祖宗蒙羞!若不能彻底澄清,叫侯爷颜面何存?叫真真正正的嫡小姐又如何自处?”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瞥向凌雪,又狠狠剜了凌薇一眼,“唯有滴血验亲,方能堵住悠悠众口,还侯府一个清净!请侯爷、夫人明鉴!”

    柳氏适时地叹了口气,拿起丝帕按了按并无泪痕的眼角,一副被逼无奈又深明大义的模样:“唉,赵姨娘所言,虽有些急切,却也不无道理。薇儿……”她看向凌薇,语气带着一种虚假的沉痛,“并非母亲不信你,只是这流言猛于虎,为了你妹妹的清白,为了侯府百年清誉,也为了你自己……这验一验,也好。若结果出来,你确是我侯府血脉,母亲定当严惩那些造谣生事之徒,还你一个公道!”

    她将“公道”二字咬得极重,眼神却冰冷如霜。

    凌峰的目光终于落在凌薇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沉声道:“凌薇,你意下如何?”那语气,仿佛在处置一件令人头疼的麻烦物事,而非关乎他亲生女儿(至少名义上)清白的生死大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凌薇身上。烛火在她苍白的脸上跳跃,勾勒出她过分精致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唇。她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住了眸底深处翻涌的冰寒与算计。宽大的袖袍下,她的手指悄然握紧了那个紧贴着肌肤、冰凉的小瓷壶。

    她抬起头,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混杂着屈辱、惊恐和一丝倔强的复杂神色,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却又异常清晰:“父亲,母亲……事已至此,女儿……无话可说。验便验吧。只求……只求一个明白。”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将一个骤然跌落云端、孤立无援又强撑尊严的贵女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好!”赵姨娘迫不及待地高声应道,仿佛生怕凌薇反悔,“那就请侯爷示下,开始吧!”

    凌峰挥了挥手,面无表情:“取针。”

    一个面容刻板、显然是柳氏心腹的嬷嬷走上前,拿起那根银针。她先用一块白绢仔细擦拭针尖,动作一丝不苟,眼神却低垂着,避开了凌薇的视线。

    凌薇的心跳在胸腔里沉稳有力地搏动,如同战鼓擂响前的寂静。特警生涯锻造出的超强观察力在这一刻运转到极致。她的目光看似慌乱地扫过桌面,实则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个细节:那白玉碗的边缘光洁如新;老嬷嬷擦拭银针时,指腹在针身中部一个极细微的凸起处似乎多停留了一瞬,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碗中的清水,在烛光下折射出细微的、不同于普通清水的、极其淡薄的油亮感!

    明矾!他们果然在碗上做了手脚!那针身中段的凸起,很可能就是暗藏的机关,里面预先藏好了明矾粉末!老嬷嬷擦拭的动作,既是掩饰,也是触发机关将明矾粉混入水中!而那碗水的异常反光,正是明矾溶于水的特征!

    嬷嬷擦拭完毕,垂手退到一旁,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再普通不过的差事。

    “侯爷,请。”柳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凌峰站起身,走到案前。他伸出左手食指,那嬷嬷立刻上前,动作快如闪电,银针在凌峰指尖迅速一刺!一滴鲜红的血珠瞬间沁出,滴落在白玉碗的清水中。

    “咚。”血滴入水的声音在死寂的厅堂里异常清晰。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轮到凌薇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迈出脚步。她走向方案,步履带着一种虚弱的踉跄,仿佛随时会摔倒。就在她靠近桌案边缘,距离那白玉碗还有半步之遥时——

    “啊!”她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身体猛地向前一个趔趄,左手慌乱地向前伸出,似乎想抓住桌沿稳住身形!

    这一下变故陡生!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失足”吸引过去!柳氏眉头一皱,赵姨娘更是差点叫出声。就在这电光火石、众人目光聚焦于她身体的瞬间!

    凌薇的右手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闪电般缩回宽大的袖袍之中!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袖袍完美的遮蔽下,她的拇指极其精准地顶开了贴身藏匿的小醋壶的软木塞!壶口微倾,一股无色无味的清亮液体——那珍贵的陈年米醋,如同被精确计算过的溪流,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注入那碗关键的“验亲水”中!整个过程在袖袍的掩护下完成,行云流水,不过半息!

    注入的分量,是她反复估算过的——足以破坏明矾的促凝环境,又不会多到让水明显变酸引起怀疑。

    做完这一切,她左手也“恰好”扶住了桌沿,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带着惊魂未定的惶恐和歉意,看向凌峰和柳氏:“父亲,母亲……女儿、女儿一时腿软失仪……”那副柔弱受惊的模样,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柳氏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但见她确实站稳了,也无暇深究,只冷冷道:“莫再耽搁!”

    凌薇伸出右手食指。那老嬷嬷面无表情地再次上前,银针在她指尖同样利落一刺。一滴属于凌薇的鲜血,颤巍巍地凝聚,然后坠落。

    “咚。”第二滴血落入碗中。

    所有人的脖子都伸长了,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钉在那白玉碗里!厅堂内落针可闻,只有烛火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两滴殷红的血珠,在微带油亮的清水中先是缓缓沉落,彼此靠近。柳氏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想要向上弯起,赵姨娘更是兴奋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然而,预想中瞬间相融、证明血脉相连的画面并未出现!

    那两滴血,在水中如同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近在咫尺,却泾渭分明!它们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甚至可以说是诡异的速度,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尝试着靠近、触碰。每一次轻微的边缘接触,都像是承受着巨大的阻力,甫一接触,便又如同被微弱电流弹开般,各自向旁边微微荡开一点,然后再次尝试靠近……如此反复,缓慢得令人心焦,全然不似寻常滴血验亲时血液迅速相融或分离的干脆!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位须发皆白的族老忍不住疑惑出声,捻着胡须的手都停了下来。

    “怎会如此缓慢?”另一位族老也皱紧了眉头,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困惑,“老夫活了这把年纪,也见过几次滴血认亲,从未见过如此……黏腻拖沓之象!”

    凌峰原本沉凝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身体微微前倾,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锁死水碗,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这诡异的现象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也打乱了他原本可能存在的某种预设。

    柳氏脸上的端庄几乎要维持不住,眼底掠过一丝惊愕和慌乱,她下意识地看向那个负责器具的老嬷嬷。老嬷嬷此刻也懵了,脸色隐隐发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似乎在无声地呐喊:“不可能!我明明……”她猛地低头,死死盯着自己刚才擦拭银针的手,仿佛想找出哪里出了纰漏。

    赵姨娘更是目瞪口呆,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僵住,如同被冻硬的泥塑,她失声叫道:“不对!这不对!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她情急之下,竟想冲上前去查看那碗水。

    “够了!”凌峰猛地一拍案几,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烛火都摇曳起来。他霍然起身,脸色铁青,目光如寒冰利刃般扫过柳氏、赵姨娘,最后重重落在碗中那两滴依旧在缓慢“试探”、既不完全融合又不彻底分离的诡异血珠上。

    “结果未明,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他声音低沉,蕴含着雷霆般的怒意,“此验……存疑!器具、清水,由本侯亲自保管!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再妄议!违者,家法处置!”

    “侯爷!”柳氏和赵姨娘同时失声。

    “父亲!”凌薇也适时地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丝委屈的颤抖,身体摇摇欲坠。

    凌峰却没有再看她们任何人,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群恼人的苍蝇:“都散了!”他的目光在凌薇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极其复杂,有未消的疑虑,有被愚弄的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被眼前这诡异结果所勾起的好奇与探究。最终,他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凌薇因为刚才“跌倒”而微微敞开的衣襟领口——那里,一根褪色的红绳若隐若现,绳子上系着的,正是那枚她从苏姨娘旧箱笼里翻出的、质地温润却样式古朴的青玉佩。

    凌峰的目光在那枚玉佩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别处长了那么微不可察的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又蹙紧了一分。

    “把东西收好!”他沉声对那个还在发懵的老嬷嬷喝道,随即拂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偏厅。

    柳氏脸色一阵青白,精心描画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她怨毒地剜了凌薇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最终却只能强压怒火,上前扶住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凌雪,勉强维持着仪态离开。

    赵姨娘如同斗败的公鸡,狠狠瞪了凌薇一眼,又不敢违逆凌峰的命令,只能悻悻地跟着柳氏走了。

    族老们面面相觑,摇头叹息着陆续离去。

    转瞬间,偌大的祠堂偏厅,只剩下凌薇一人。

    死寂重新笼罩下来,比刚才验亲时更加沉重,带着劫后余生的冰冷和无数暗流汹涌的预兆。烛火将她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显得孤绝而伶仃。

    她缓缓抬起刚才被刺破的手指,看着那已经凝结的细小血点,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至极、也锋利至极的弧度。

    赢了。这第一场生死局,她赌赢了。柳氏和赵姨娘精心布置的杀局,被她用一点醋,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活路。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存疑”二字,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侯府的暗流,只会因为这诡异的结果而变得更加凶险、更加致命。

    她抬手,轻轻握住衣襟下那枚温润的青玉佩。冰凉的触感透过肌肤传来,仿佛带着生母苏姨娘遥远而模糊的叹息。凌峰离去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瞥……这玉佩,似乎牵扯着更深、更危险的秘密。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彻底暗沉下来。浓重的乌云遮蔽了最后一丝天光,沉甸甸地压在侯府高耸的屋脊之上,如同蛰伏的巨兽。一场新的、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死寂中,无声酝酿。(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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