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吾道原本居住在两城镇老宅,距离杜老虎宅邸太近,两霸主之间经常为琐事闹得天翻地覆不得安生,安吾道一是为了自家清静,减少不必要的摩擦,二是安吾道的茶叶种植园都在岚山镇一带,所以将宅邸搬迁到岚山镇玉山附近,他也请算命先生看过当地的风水,算命先生给出的评价很高,他参照徽派建筑风格,便在此地大兴土木修建新府邸。岚山镇玉山那一带有延绵不断郁郁葱葱的茂密树林, 附近地势较高,向前望去可以看见波涛汹涌的黄海海域。他建造的的宅院带有徽派风格,屋顶有尖尖的翘角,古朴典雅韵味十足,这在北方一带很少能见到如此美丽又别具一格的宅院 。山涧的一条小河流经宅院外墙,河岸边是密密的垂柳,不远处还有一座雕刻石像的拱桥,挑担的女人,肩扛竹杆的农夫 ,不停嬉闹的顽童 ,边走边高声叫卖的商贩 ,来来往往都行走在拱桥之上。
前天,安吾道也收到县衙门派人送来的公文,因为早就去了青岛检查那里的店铺经营情况而没在家,今天刚到家,才看到县政府的公文,看过公文内容后,气得刀爷跺脚骂娘七窍生烟 。除了每月正常给县政府纳税外,还单独给苏大脑袋喝茶的钱,逢年过节送礼给苏大脑袋:猪肉海鲜蔬菜糖果卷烟洋酒白酒再外加红包,一样不少,就跟供祖宗似的供着苏大脑袋 。按理说,他就算是只饿狼也应该吃 的肠满肚圆,我真不明白,怎么就是填不满他那无底洞?怎么就不能有个消停的时候?怎么就能把礼义廉耻忘得一干二净?刀爷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对着壶嘴一阵猛喝。脖子咕噜响几下便把茶壶放到桌子上,又拎起袖口擦擦嘴,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大老婆,伸出粗糙的手接过大老婆递过来的旱烟杆 ,摇晃着转身坐到太师椅上。
“老爷 ,别生气 。这年头不讲理的事多了去了,你看公文写的杜老虎他也得捐粮捐银子出血 , 咱们先看看杜老虎怎么对付苏大脑袋 ,杜老虎出啥招 , 咱就跟着出啥招,你说呢老爷?”
大老婆边说边提着热水壶往茶壶里加热水,汩汩的热水渐渐注满茶壶,大老婆给茶壶放好茶壶盖,收回手里的热水壶,转身又递给旁边站着的丫环,丫环提着热水壶转身走了。刀爷把旱烟杆窝杵进烟丝袋里拧了几下,用大拇指使劲摁了摁烟丝袋里的烟窝算是装满烟丝,从烟丝袋里抽出烟杆,将烟杆吸口杵进嘴里叼着,又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洋火’,身边站着的三姨太手疾眼快,抢先抓过‘洋火’,在盒里抽出一根火柴‘噌’的一下划着火 ,轻轻凑近刀爷的烟杆窝点着烟丝。刀爷使劲嘬了几下 ,脖子上的 青筋也跟着动,烟窝里火星一闪一闪的,又冒出几缕青烟,接着嘴里也吐出一股青烟,旱烟算是点着了。
“杜老虎要是照着公文的这些条款执行呢?”
“不可能 ,真照着公文执行 ,那他就不是杜老虎 ,他是杜老鼠! 再说 ,杜老虎岂能让人拔他的老虎毛?”
三姨太脸上涂了太多的粉,说话时脸皮抖动,导致细细的脸妆粉不住地往下掉。她给刀爷分析杜老虎对公文的态度,感觉自己分析的很透彻很正确,得意的笑模样一直挂在脸上,可是脸部皱纹却在加深,显得她很老而且很妖。
“老三说的有道理 ,他杜老虎是什么人谁不知道? 就算是条臭咸鱼他也要栓在裤腰带舍不得扔的小气鬼!”
“ 哈! 哈! 哈!”
刀爷周围的人都被刀爷的比喻给逗笑了。
“刀爷! 刀爷!”
门外有个人还在大门口没进来就扯着嗓子急促地大声叫唤,把所有的人目光都吸引过去,出啥事了死乞白咧的瞎叫唤?
“刀爷 ,打起来啦!刀爷!”
那人是刀爷的家丁,气喘吁吁地向刀爷报告,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掐头去尾倒是省略词句,可让刀爷听得一头雾水。
“混蛋!什么打起来啦?”
刀爷用手里的旱烟杆指着家丁怒斥。
“是那个 … 那个陶帮打起来啦!”
家丁弯着腰 ,脑袋一上一下点头气喘吁吁地手指大门外 ,继续报告。“滚 ,陶帮打起来关咱们什么事?”
刀爷用手狠狠捶了桌子一下 ,脑门子的火“ 噌”的就上来了 ,这狗奴才典型的是吃饱了撑的废物。
“给我轰出去!”
“刀爷 ,陶帮抓咱们的人!”
那个家丁扑通就给刀爷跪下了 ,带着哭腔又说了一遍。
“什么?”
刀爷站了起来 ,用旱烟杆指着家丁怒斥。家丁这会儿喘过气来了,浑身哆嗦着。
“刀爷 ,陶帮来咱们茶厂抓人 ,要把干活的给抓走 ,我们几个弟兄们上前阻止他们抓人 ,就跟陶帮的人打起来了!”
“为什么抓人? !”
刀爷脖子上的青筋都绷起来。
“ 啪 !”
刀爷又握拳捶桌子 ,眉头紧锁 ,眼睛瞪得溜圆 ,喷着吐沫星子继续斥责。 “不知道为什么抓人,反正就是抓人!”
家丁跪在地上满脸委屈地看着气呼呼的刀爷 ,嘴里小声嘟囔着。
在老子的一亩三分地里还有这事? 刀爷紧皱眉头,左手紧紧握住旱烟杆右手握成拳头,好你个杜老虎 , 吃了豹子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 叫上弟兄们 ,越多越好 ,抄家伙!”
在管家的指挥下,家丁头打开存放武器的仓库,家丁们出来进去在仓库里搬出杂七麻八的各式武器 ,除了刀枪剑戟双截棍链球狼牙棒等古典武器,还有土铳土炮,连农具锄头耙子也算武器,最时髦的现代化武器当然是汉阳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少林武馆要来一场华山论剑。刀爷手下汇集的小喽啰可真不少,乌压压一片,人群中有麻杆瘦也有蠢猪肥足有百十口人 ,有锃光瓦亮脑壳的 ,有前清遗老留长辫的 ,有短发平头的, 有戴黑色瓜皮帽的 。身着倒是基本一致,上身穿灰黑色大襟褂,补丁摞补丁仍裸露着肩膀,腰间绑着 麻绳或布条再插根竹旱烟杆,下身的裤子缝的补丁更多,裸露着沾满黑黢黢脏泥的脚脖子,讲究人脚穿裸露脚趾头的破布鞋,不讲究人穿草鞋,有的人干脆不穿鞋赤脚 。你说他们是乞丐? 虽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他们没有沿街乞讨;你说他们是土匪?他们猫在村里并没有上山安营扎寨;你说他们是陶工农夫茶农?做陶器烧陶窑种粮摘茶也符合实际;说他们是帮主家丁?替刀爷做事,欺凌老百姓的确也当之无愧 。反正是只要你能给他们口饭吃,他们就愿意跟你混,没饿死算自己命大,在刀爷的带领下一众人浩浩荡荡跑到大街上去找陶帮人拼命。
真奇怪,大街上空无一人 。往日里岚山镇店铺云集,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今天又是逢五大集,周边的老百姓都拿着自家能换几个钱的瓶瓶罐罐 、门板木料、针头线脑来岚山镇赶大集 。而今天,狗不 叫鸟不飞人影更没有。刀爷领着人又到茶帮的各茶厂库房巡视查看情况,茶厂库房确实有打架斗殴留 下的混乱场景,但是没有看见陶帮的人,也没有其他路人 。刀爷叫过茶工询问刚才是什么情况,茶工的回答基本与那家丁讲的大体一致,这说明陶帮人确实来过此地捣乱闹腾耍威风,只不过他们跑回自己的地盘 , 留下空荡荡的岚山镇。
此时,刀爷的火气平静了许多,他又抽出竹烟杆戳进嘴里,舒展眉头嘴里轻蔑地微笑,用粗黑的手指头挠挠头皮 。管家真的很机灵有眼神,立马给刀爷点着烟袋锅,刀爷使劲嘬着烟杆,嘴里喷出股股浓烟 。陶帮人真没种 ,敢撒野不敢担事 ,跑得倒挺快 , 呸!
突然,一阵带着海腥味的大风铺天盖地朝大街两边的破旧茅草房猛刮,朝路边郁郁葱葱的枫树狂飙 ,树冠被大风不分青红皂白地疯狂撕扯 ,破竹筐烂草席也被大风吹的在天上飞舞 、在土路上翻滚;架在路边晾晒的渔网也被大风吹翻在地。
刀爷被大风吹的摇晃着站立不稳,他内心感觉到了害怕,有了一丝丝莫名的恐惧,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要有灾祸降临? 嗯 ,先回家再说!
“走 , 回去!”
刀爷挥一挥手,又带着他的家丁返回刀爷府邸。在刀爷的率领下,一群人里有端着枪的、有提着刀的 、有扛着棍棒的 、有手拿皮鞭的,衣冠不整流里流气,光着膀子在路上横着走,那气场能把老实人吓个半死。
太阳落山了,血红色的晚霞映红整片天空,条丝状的流云镶嵌着金边,棉絮状的云朵披着橘红色的纱巾,层层叠叠遮挡住含羞的太阳,不知因何事,娇滴滴的太阳妹妹哽咽了流泪了,彩云姑娘们竞相给太阳妹妹擦拭眼泪 。大雁鸣叫着排着人字形,迎着晚霞掠过山峦,缓缓地在空中飞翔 。安家村静 悄悄地没有声响没有村民进出,高高的大杨树随风抖动着翠绿的树叶,小鸟们面红耳赤地争吵着在枝枝叉叉中飞舞穿梭,村口的石碑下大磨盘边,坐着几位老太太比比划划地在闲聊天,有几只土狗在相 互追逐嬉戏 ,几只猫咪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迈着模特步在捕捉它垂涎已久的老鼠。(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