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凫水,就要投湖?”
晏以昭没好气地道:“若是你会武,岂不是要杀人。”
男子肩膀宽阔,靠着很踏实,还传来融融的暖意,纵使就算他疾言厉色,宋禧棠也没那么怕。
她小声辩驳:“都是情势所逼。”
“谁逼你了?”
“那......倒也没谁。”
是她自己看情形跳进去的,初衷也是想帮晏以昭,不愿看他被安贵妃压了一头。
这心思来得没由头,她就是莫名地不想见他被任何人欺压,雍宁侯如是,长公主亦是。
宋禧棠探出脑袋来,揪住他的衣袖,解释道:“可我们总不能师出无名,毕竟我毫发无损,安贵妃不会那么轻易松口。”
晏以昭步伐微顿,喉结滚动,低喃两个字。
宋禧棠没听清,抬眸盯着他的脸。
“你抓了她们俩,要是黄家和徐家找上门来,我们该怎么办?”
又听见了那两字,晏以昭挑眉,唇角上扬几分。
“我们?”
宋禧棠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晏以昭追问:“你既然担心黄徐两家会找麻烦,为何还要帮我?”
宋禧棠道:“虽然来日不知会如何,但现在我们还挂着夫妇的名头,都是夫妇一体,当然应该同心,你想做的,便是我想做的。”
说完,她颇有豪气地朝他扬了扬下巴。
瞧见她这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晏以昭故意脚下一晃,怀中人瞬间老实缩回。
但她眼中还满是好奇,“你还没说,我们要如何应对?”
晏以昭将绯袍金边往里掖了掖,又将她的脸遮住,不想被过路的人看到她分毫。
隔着不透光的袍子,她听见晏以昭似是染上笑意的声音。
“自然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被蒙在衣袍下的宋禧棠也弯了弯唇角。
她没说的是,因为有他在,她相信自己不会出事,就像之前的每一次。
约莫半炷香后。
宋禧棠被放了下来,这么短的时间当然来不及出宫回侯府,他们仍在宫内。
她坐在榻上,将罩住脑袋的官袍扒下去,又裹在肩上,看着他们所处之地。
这是一间空荡冷清的宫殿。
殿内器物虽齐全完好,却处处显出荒弃的痕迹,应已许久不住人,无人修缮,墙面开裂,地砖也有几块不平。
比起贵妃宫中的奢靡,这里倒透着股生活意趣,一架子的木雕多为蔬果,墙上悬的画也多是瓜果吃食。
晏以昭为何要带她来此处,宋禧棠好奇道:“这是哪里?”
他淡声道:“是一座废弃的宫室,三年前我办事有功,皇上赐给了我,可以在宫中歇脚。”
话音未落,晏以昭走向那扇绘着胖硕红鲤的屏风,他蹲下身,身影被屏风所遮,不知他在做什么。
不一会儿,便传来潺潺水声,袅袅白汽也自屏风后逸散而出。
她忍不住好奇跟了过去,原来屏风后有一个小巧的汤池,泉眼嵌于侧壁,咕嘟着涌出热水。
池子不大,但是雕刻精美,池壁满覆形态各异的木槿花,至今色泽未褪。
宋禧棠凑近细看,发现那些花瓣叶脉,竟是以各色玉石雕琢镶嵌而成。
这究竟是哪位旧主的寝宫?低调中却藏着如此华贵。
晏以昭望了一眼身边多出来的脑袋,她披着他的官袍蹲在自己身边。
绯红衬得她脸色红润,丝毫没有落水后的柔弱凄楚,反倒是一身勃勃朝气。
宋禧棠拍了下脑袋,她忽而想起,晏以昭的澄怀居内就种了不少木槿树。
在她思索之时,晏以昭走到东墙的多宝阁,熟稔地翻找出擦身巾帕,还拿了一件干净素白的衣裙,搁在汤池边的架子上。
他立在她身前:“干衣在这。”
他做了这些,宋禧棠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眼中笑意盈盈。
“多谢夫君。”
晏以昭挑了挑眉,“快下去,你穿着湿衣要是着凉了,我也.....”
宋禧棠道:“也如何?”
晏以昭忽地收住话头,转身便走。
宋禧棠眨巴着眼睛收回视线。有屏风作遮挡,她赶紧脱下湿漉漉的衣裙,黏在身上着实难受。
滑入汤池,暖流包裹全身,她不禁舒服地喟叹一声。
但头上的发冠还未拆,她平日素爱戴钗环,算上出嫁那次,这发冠还是第二次戴,所以拆这东西不得章法。
试着摘下时,几缕发丝猝不及防被勾缠住,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此时她衣衫褪尽,也不好叫晏以昭进来帮忙,只得自己一点一点摸索着解。
屏风外。
晏以昭坐在榻边,拿起一块木料,刻刀刚落下两下,头皮猛地一紧,传来牵拉刺痛。
他握刀的手陡然顿住。
雕工本是细活,稍有偏移便刻得不精,他眉目沉凝,放下手中黄杨木。
屏风后悉悉索索的动静断续传来,头上传来的牵扯痛感也时轻时重。
晏以昭起身,朝着浴池方向走去。
宋禧棠已经将发冠拆下大半,但多是暴力手法,扯下来不少无辜的青丝,还剩下右边勾缠着的,她心一横,正准备来个快刀斩乱麻,直接拽下来了事。
忽然头上一轻,有人扶住了她的发冠。
“别动。”
宋禧棠后背僵硬,身子往水下沉了沉,只有光洁圆润的肩头若隐若现浮于水面,她不敢转头。
晏以昭手指灵活,三两下就将其解下,发冠被轻轻搁在池畔地上。
宋禧棠偏头看了一眼,忽然怔住,她发现发冠振翅的金蝶上有血迹。
晏以昭正欲转身离去,左腕却被一只湿漉漉的带着暖意的手攥住。
“你先别走。”
宋禧棠身体微微前倾探出水面,汤池的水随之荡漾,在她的胸口处晃来晃去。
晏以昭侧过身,目光不由自主被那片晃漾的水光攫住。
“你要做什么?”
宋禧棠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摊开掌心,就见到他的虎口有不浅的伤口正在渗血。
她蹙起眉尖:“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方才在做什么?怎么这般不小心。”
这语气,好像他是个不知事的孩子,一会儿没看住便胡乱折腾受了伤。
晏以昭微怔,他鲜少有因受伤而被训斥的经历。
他挑高眉头,答她:“刻木雕。”
“木雕?”(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