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百一十一章 苏晚晴的毕业季 顾沉舟化身数字囚徒

    初春的风还带着料峭的寒意,但A大的校园里,一种无形的、带着离愁别绪又混杂着蓬勃生机的热浪已经开始涌动。这是苏晚晴本科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每一天都像被上了发条的陀螺,高速旋转着,容不得半点喘息。

    分手带来的剧痛,像一块沉重的巨石,被她强行压在了心底最深处,用一层层厚厚的“忙碌”包裹起来。她不敢碰,不敢想,仿佛只要一停下来,那冰冷刺骨的绝望和铺天盖地的悲伤就会将她彻底吞噬。于是,“忙”成了她唯一的解药,也是她赖以生存的盔甲。

    她的重心绝大部分分给了毕业论文答辩和考研这两件事。

    文学院图书馆那个靠窗、能晒到一点下午阳光的位置,成了苏晚晴的专属领地。她的桌上永远堆着高高的故纸堆:各大著作的各种评点本、四大名著的批语研究、明清社会史、女性主义理论著作……她埋首其中,眼睛里的倒影是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噼啪声成了背景音。一坐就是七八个小时,常常是管理员阿姨来清场提醒闭馆,她才惊觉时间流逝。有时候查资料查到关键处,饭都忘了吃,胃隐隐作痛时才想起来扒拉两口早已冷掉的面包。

    她的导师是个严谨的老教授,要求极高。但因为苏晚晴上次提交的论文被评为优秀论文范本以后,老教授看她的眼光都比别人多了些慈爱和宽容。

    论文答辩日期像悬在每个毕业生头顶的利剑,也是每个学生的梦魇,却不是苏晚晴的。

    有了上次在杭州青年文学论坛的经历,苏晚晴站在讲台上模拟演练甚至比很多老师都从容不迫,这也多亏了顾沉舟之前对她的影响。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把这“最终勋章”拿到手,漂漂亮亮地毕业,这是对过去四年,也是对自己此刻狼狈人生的一个交代。

    为了应对正式答辩,同组几个同学自发推举她做组长,她组织了多次模拟演练,主动扮演答辩委员,还经常提出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磨练他们也磨练自己,有时候甚至故意找茬一样的盯着某个同学提问,同学们被问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是常有的事。

    每一次“社死”般的模拟结束,她都会把暴露的问题记下来,让同学回去疯狂查资料、修改讲稿。他们小组的答辩的PPT更是改了无数版,力求逻辑清晰、图文并茂、重点突出。

    论文答辩之外,各种毕业手续像一个个需要通关的小游戏,繁琐、细碎,却又必不可少,无声地提醒着离别的脚步越来越近。

    毕业生信息核对表、学位授予申请表、档案去向确认表、户口迁移……各种表格像雪花片一样飞来。

    苏晚晴需要在忙碌的学习中抽出时间一遍遍核对个人信息,签字、盖章,跑学院办公室、跑学校教务处、跑学生处。有时候排半天队,就为了盖一个章。

    一个个待办事项的小红点,看着就让人焦虑,却成了苏晚晴最喜欢做的事情,她像是在玩一种毕业通关游戏一样。

    把自己沉浸在这样的忙碌中,也许这样就能减少一些对顾沉舟的思念,也能暂时忘记自己不能生育这件糟心事。

    毕业季的校园,像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每个人都在匆匆忙忙地奔向不同的方向,脸上写满了不同的情绪。

    玲玲是她们四个人中最焦虑的一个,她的日常就是疯狂网申,各大招聘网站刷得飞起,邮箱里塞满了各种笔试通知和拒信。线下宣讲会更是场场不落,穿着新买的西装,挤在人群里投简历。笔试、面试填满了她的日程表。每次面试回来,要么垂头丧气吐槽面试官奇葩问题,要么短暂兴奋后又陷入下一轮等待的焦虑。

    “晚晴,我又挂了!那个无领导小组讨论我根本插不上话!”

    “啊啊啊,这家终面了!求好运!” 她的朋友圈状态也随着求职进度起伏不定。

    苏晚晴总能听到她的吐槽。

    相对而言昭昭就比较轻松,她已经拿到了心仪国外大学的Offer,这学期的重心就是处理各种留学手续:办签证、订机票、找国外的租房、参加学校的行前说明会。她的朋友圈画风明显不同,晒的是签证通过、机票预订成功、对未来留学生活的憧憬。

    “晚晴,你看我找的这个公寓怎么样?离学校近,就是有点小贵。”

    “唉,一想到要离开你们,还是有点舍不得。” 轻松中带着一丝离别的感伤。

    苏晚晴有时在食堂遇到她,能感受到她眼神里对未来的憧憬。

    真好,苏晚晴由衷为她开心。

    对于苏晚晴来说,除了论文答辩这座大山,她面前还有另一场硬仗——王晓鹰教授的研究生入学复试。

    王教授的研究方向是她的热爱,但要求极高。她需要重新系统梳理中国古代文学的脉络,精读原著和重要研究著作;同时还要恶补中国现当代文学的重要思潮、流派和代表作家作品。

    她的书桌上经常堆满了《中国小说史略》、《明清小说研究》、《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当代文学关键词》等等大部头。

    她每天雷打不动地抽出至少三小时啃这些“硬骨头”,做笔记、画思维导图、反复背诵记忆重点。有时候看着那些拗口的理论术语和浩如烟海的作家作品,连她这个学霸也会感到一阵阵胆寒,但想到那份唯一的邀请,想到这是自己选择的、能抓住的未来,她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初试她很顺利的就过了,复试的压力对她而言比较大,专业知识,逻辑思维、表达能力和临场反应都至关重要。

    她拉着林小满、昭昭她们给自己当模拟面试官,让她们模仿王教授可能问的各种刁钻问题,从专业到对某个文学现象的看法,甚至到“为什么选择这个研究方向”。每一次模拟都让她一点点积累了经验和信心。

    天气转暖后,傍晚时分,苏晚晴常常和昭昭、玲玲她们在校园里散步。走过爬满常春藤的教学楼,走过曾经晨读的小树林,走过挥洒过汗水的操场,走过飘着饭菜香的食堂……熟悉的景物在离别滤镜下显得格外珍贵。她们聊着过去,聊着对未来的忐忑和憧憬,聊着彼此暗恋过的人,也聊着对苏晚晴和顾沉舟分手的惋惜。

    晚风拂过脸颊,带着青草和花香的气息,也带着淡淡的离愁。

    林小满的奶茶店,成了苏晚晴除了图书馆和家之外,待得最久的地方。这里弥漫着香甜的奶茶味和轻柔的音乐,是喧嚣中的一块小小净土。

    她常常点一杯喜欢的奶茶,占据角落的一个位置,摊开书本或笔记本电脑,一待就是一下午。林小满不忙的时候,会溜过来和她聊几句,给她塞点新研发的小点心。

    玲玲、昭昭她们也经常来这里“碰头”,交换求职信息、吐槽奇葩面试官、分享复习资料。

    这里既是苏晚晴逃避内心痛苦的“避难所”,也是获取信息和友情的“情报站”。

    林小满看着她日益清瘦和沉默的样子,心疼却不多问,只是默默地给她又续上小零食。

    大年初五的深夜,顾沉舟站在电梯里,行李箱的滚轮在寂静的金属空间里发出细微的嗡鸣。液晶屏显示的数字缓缓下降,22、18、14……他盯着自己映在镜面轿厢上的影子——黑色大衣裹着他的身形,眼下是被分手的寒气。

    电梯在1层停下,门开的瞬间,他的呼吸骤然凝滞。

    苏晚晴。

    她穿着那件米白色羊绒大衣,发尾微微翘起,脸上冻的通红,眼睛红肿着像是哭过。

    右手拉着白色的行李箱,两人在电梯门口四目相对。

    顾沉舟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在这个分手的寒夜里,他没想到还能这样遇到。

    看着她有些狼狈的样子,他有些心疼,但,那又如何呢,他刚在4小时前被分手了。

    苏晚晴就是个捂不热的冰坨子,又冷又倔。

    看到她微微侧身,给他让出空间,这个动作像把钝刀,缓慢地割开顾沉舟的胸腔。他们已经生疏到需要客套了吗?

    他拖着行李大步跨出电梯,与她擦肩而过时带起一阵冷风。没有问候,没有道别,就像他们之间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与不甘,统统冻结在这个寒冬的深夜。

    机场高速的路灯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光斑。顾沉舟盯着手机屏保——他和苏晚晴的笑脸合照。指腹摩挲过她柔美的侧脸,突然狠狠按下锁屏键。

    "先生,需要开暖气吗?"小李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他降下车窗,让零下的寒风灌进来,仿佛这样就能冻住胸腔里那股灼烧般的痛楚。

    他拿出苏晚晴送给他的新年礼物——或者说是分手礼物更准确一些,缓缓的伸出手腕戴上那块表。

    不甘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思绪。既然选择分手,为什么还要送给他礼物?是愧疚?是礼貌?还是……什么?

    "先生,您的登机手续办好了。"小李在VIP候机室递上护照和机票,"另外,乔纳森医生约了明天上午十点去苏小姐家做最后的检查。"

    顾沉舟接过护照和机票,突然开口:"给乔纳森打电话,改成下午三点。"见助理疑惑的眼神,他冷笑,"她早上估计起不来。"

    飞机冲入云层时,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苏晚晴此刻在做什么?会不会哭,会不会后悔?还是又熬夜对着电脑屏幕?她会不会……也在想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她从来都是被动接受他的爱,像接受一场避无可避的季风。

    "先生,香槟。"空乘温柔的声音打断思绪。

    他接过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机舱灯光下泛着冷光。就像苏晚晴最后看他的眼神,平静,疏离,带着他读不懂的复杂。

    仰头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他掏出手机,点开属于苏晚晴的聊天窗口。

    一条一条的翻看他们的过去。

    华尔街的黎明来得仓促而冷漠。顾沉舟站在落地窗前,第五次刷新监控页面。属于苏晚晴客厅的那个摄像头依然显示"设备离线"。

    他拨通技术团队电话,声音里压着怒意。

    "顾总,苏小姐直接切断了电源。"技术总监战战兢兢地回答,"要恢复的话需要物理接触设备……"

    "算了。"他挂断电话,转而点开另一套系统。

    屏幕立刻分割成十几个小窗——小区门禁、图书馆走廊、奶茶店收银台……所有可能有她的公共场所监控画面。这是他的秘密,也是他的耻辱。华尔街最年轻的投资皇帝,此刻像个可悲的偷窥狂,在像素构成的迷宫里寻找前女友的身影。

    上午九点十七分,图书馆三楼东侧监控捕捉到她的身影。苏晚晴抱着厚厚一摞书走向靠窗座位,阳光透过玻璃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边。她穿了一件浅蓝色毛衣,是他没见过的款式。

    顾沉舟放大画面,指腹擦过屏幕上她微蹙的眉头。又在为什么学术问题烦恼?

    鼠标滚轮继续滑动,调出前天的奶茶店监控。画面里苏晚晴趴在桌上小憩,面前放着加冰的乌龙茶。他瞬间绷紧下颌——生理期快到了还敢喝冰的?

    "顾总,晨会五分钟后开始。"秘书在门外提醒。

    "推迟半小时。"他头也不回地下令,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有个男生正试图坐在苏晚晴对面,被她礼貌而坚决地摇头拒绝。这个认知让他胸腔里那股郁结稍稍松动。

    苏晚晴的世界没有了顾沉舟,她一样过得鲜活自在。

    而顾沉舟的世界不能没有苏晚晴,他像是中了一种名叫“苏晚晴”的毒药,会上瘾,会流泪。

    他把自己过成了一个十足的变态,每时每刻都想要知道苏晚晴的消息。

    就连开会的时候,他脑子里也会无意识的重复苏晚晴一整天的行程。

    清晨,她可能在图书馆门口排队等待开馆,嘴里还默背着英语单词或专业课名词。

    上午,她埋首故纸堆,在泛黄的书页和密密麻麻的批注里,与几百年前的作者和人物进行精神对话。

    中午,她可能匆匆扒几口食堂的饭菜,或者啃着面包,一边玩手机。

    下午,她可能奔波于各个办公室盖章办手续,或者在教室里啃着艰深的专业书,眉头紧锁。

    傍晚,她可能在林小满的奶茶店里,一边看书一边听着朋友们的嬉笑怒骂,感受着烟火气中的温暖。

    苏晚晴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足,唯一不变的是,她开始养成了按时吃药的习惯,那个药瓶子应该是乔纳森留给他的舒缓药,她一日三餐都有按时吃,这是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

    犹记得,乔纳森最后一次上门给她做心理评估的时候,回头和他说:“苏小姐目前情况稳定,治疗效果很好,往后只需要再辅助一些舒缓药就没问题的。”

    苏晚晴!苏晚晴!苏晚晴!他满脑子都是苏晚晴。

    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被强行压下的情绪会带来一阵尖锐的心痛,他只能用力甩甩头,什么也做不了。

    苏晚晴毕业典礼前一天,顾沉舟在偌大的办公室开会。

    "风控模型就按这个方案执行。"顾沉舟突然起身,"散会。"

    回到办公室,他立刻调出实时监控。苏晚晴已经离开图书馆,走在校园林荫道上。风吹起她的长发,她伸手去拢,腕间那道银光一闪而过——他送给她的银杏手链。

    顾沉舟猛地合上笔记本。他受够了这样可悲的窥视,却又无法戒掉这剂毒药。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给我订今晚回A城的机票。"

    "但明天有摩根士丹利的……"

    "推迟。"

    飞机再次穿越云层时,顾沉舟望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他想见她,想得发狂。不是透过冰冷的屏幕,而是真实地触碰她的温度,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听她在情动时无意识喊出的他的名字。

    这个念头让他喉咙发紧。空乘送来威士忌时,他直接要了一整瓶。

    他有一百种方式强行闯入她的生活,却找不到一种方式,让她真正心甘情愿地接纳全部的自己。(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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