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只截了副歌部分。
这些年,打着古风、国潮旗号的歌一堆。
可真能叫人记住的没几首。
太多所谓华夏风,不过是堆词凑韵。
表面锦绣,内里空荡。
词句花哨,情感却浮在空中,看着体面而已。
配上几句顺口旋律,找个甜嗓歌手轻轻哼,就能让无数人沉醉。
像喝一杯清酒,初尝甘甜。
可喝到底,嘴里全是沙。
人还不自知,一边咽一边笑。
可《赤伶》不一样。
它不是歌,更像一段尘埋的往事。
从喉头滚出来,直撞人心。
原版唱得真,有情,可受限于当年设备,制作,音轨单薄。
直到国家队出手。
顶级艺术家重编重唱,管弦铺底,戏腔与现代唱法咬合得天衣无缝。
一发布,全网爆了。
榜首,千万播放,评论破万。
还在涨。
“听哭了。”
“鸡皮疙瘩起来了。”
“这才是中国人的脊梁!”
方唱罢登场。
开嗓就是惊雷。
没有前奏,只一声清脆梆子。
然后,那道苍凉戏腔破空而来。
它不像是今天的声音,倒像从百年前的戏台穿过来的。
“莫嘲风月戏,莫笑荒唐——”
这句话出口时,重若千钧。
它不是在请求理解,而是在宣告尊严。
谁说风月只属轻浮?
谁言戏台尽是虚妄?
在这方寸舞台之上,有人用一生演绎忠孝节义,用血泪书写家国大义。
台下的观众只当是看一场热闹,散场之后便各奔东西?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人甘愿沉溺于这片幻想之境。
哪怕被世人讥为荒唐,也从不退却。
“也曾问青黄,也曾铿锵唱兴亡——”
“无情——”
“怎思量——”
紧接着,又是一声呢喃,温柔却撕裂肺腑。
怎能衡量?
拿什么去衡量?
一边是生命的终结,一边是信念的燃烧?
一边是家破人亡的恐惧,一边是舍生取义的荣光?
一段词,简直绝了。
它没有直白的口号,没有浮夸的修辞。
却在最朴素的语言中,爆发出最强烈的情感冲击力。
“莫嘲风月戏,莫笑荒唐——”
……
凤凰台总部。
夜深了,整栋楼黑了一大片。
高层一间屋子还亮着灯。
胡明郁和钟健天盯着笔记本屏幕,那视频不到一分钟。
画面很朴素。
一个穿素色衣服的男人站在灯下,闭眼片刻,然后开口。
“方唱罢登场——”
那一嗓子出来,直扎进心口。
两人同时一抖,手臂上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胡明郁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座老戏台。
木头腐朽,彩画剥落,四周是火海。
台上站着一个穿红袍的人,脸涂得半真半假,可眼睛亮得吓人。
火焰卷着幕布往上爬,噼啪炸响。
黑烟吞了半边天。
台下日本人乱窜,满脸惊恐。
火都烧到脚边了,还在唱?
整片废墟里,只有那抹红色在风里甩动。
“纵然青史留名,吾以此身报国恩!”
胡明郁的手抖了。
不是激动,是敬畏。
他忽然懂了。
“赤”是什么?
是血的颜色。
是心上的忠。
“伶”又是什么?
是扛得起家国的人。
胡明郁已经看见了结果。
只要周轩在综艺最后唱出《赤伶》,整档节目就不再是娱乐。
故事和歌声,现实与艺术,全会在这几分钟里撞出火花。
光凭这一曲,收视砸不了。
人可以对演技宽容,但挡不住灵魂撞上来的一击。
胡明郁一掌拍在桌上,茶杯晃了晃。
他盯着对面:“这首歌,周轩必须唱。”
“台长,真要去找张天锋?”
钟健天手指蜷了蜷。
张天锋这人,圈里谁都知道。
音乐版权攥在手里,从不松口,谈合作像是讨债。
“不然呢?”
胡明郁嗓音发硬。
他没抬头,盯着自己搭在桌上的手。
当初没签下来,是觉得自己还能挑。
现在回头,机会早顺着指缝漏干净了。
《赤伶》是好歌。
当初因为秦墨的事,推了张天锋的邀约,怕惹麻烦。
现在风平浪静,秦墨也没再蹦跶,公司上下安生了。
可他肩上的担子一点没轻。
这个节目压着全年综艺的命脉,错一步,全盘皆输。
“这首歌,从戏腔进副歌的那两秒,到第二段主歌的情绪递进,全是为周轩写的。这不是歌,是戏。周轩不回来,这节目缺魂。”
音乐总监在会议室点开。
投影画面亮着,空调吹着,没人说话。
胡明郁坐在桌尾。
屏幕里戏腔缓缓升起,婉转凄清。
唱一句,断一寸肠。
他看了很久,才开口。
“不能再拖了。”
第二天一早,胡明郁和钟健天并肩往上走。
西装笔挺,头发梳得齐整。
秘书把他们引进张天锋的办公室。
张天锋靠在皮椅里,手里端着茶,笑得轻松。
“哎哟,两位大清早就来了?”
“《赤伶》的事?正好,我刚决定,让周轩拿它做首支单曲,正式发。”
张天锋把杯子放下,嗓音带笑。
胡明郁眼皮一跳,喉咙发紧。
张天锋摆摆手。
“等发了单曲,凤凰台再谈版权,也来得及。”
钟健天赶紧接话。
“张董说笑了。”
“单曲发了是他的事,但节目现在就得定人。”
“咱们多少资源?宣推、打榜、流媒体联动,一整套下来,能捧人。”
“合作,比单打独斗强。”
他说着,脸上挂着笑,手却悄悄按在膝盖上,压着抖。
张天锋没急着应,在掂量。
“那上回你们提的那些条款……”
他慢悠悠开口。
胡明郁心头一紧,立刻道:
“都认!全认!人能来,条款随便写,格式怎么改都行!”
张天锋这才往后一靠,双手抱在胸前。
“行。”
“你们既然这么诚心,我也没理由拦着。”
“等事敲定,我亲自找周轩道歉。”
“这事,他最吃亏。”
胡明郁和钟健天对视一眼,齐声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
原本,若换成以前,这些事都是张总张天韵负责的。
但董事长张天锋给张天韵安排了其它事。
所以,他亲自来谈。
……
录音棚里。
周轩贴着麦克风,耳机箍得耳骨发紧,额角汗珠滚到鬓边也没顾上擦。
五个小时过去,喉咙干得发烫。
《赤伶》要的就是这股老味。
他坚持用传统版伴奏。
不用电子节拍,全换民乐。
副歌还塞进一段昆曲念白。
字要咬死,腔要托住,错半口气,整段就得重来。
几位乐师静坐着,手指搭在琴弦或吹口上,等信号。(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