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小在宫里长大,这就是你不懂了。”赵辉嘴角含笑,“你只看这叶存志,就知道有多少读书人盼着举业有成、金榜题名。南京城书店虽多,但我们这青云书行却一定是独一家!要设一个刻印工坊,就是专攻举业。我要找他,因为他父亲有名气,他却一直考不中。我若帮他考中了,就是一个活招牌。”
大明的科举考试只会越来越规范,但现在专门把“教辅”做一门生意的书店却没有。
南京有地利之便,会试、殿试至少还会在南京办两科,国子监也在这里。
赵辉有的是办法再搞各种期刊式的范文,搜罗好了刊印出来。
把自己的“印刷厂”和书行体系培育起来了,后面的想象空间很大。
“可旁人没这么做就是由于费钱,得不偿失。”徐风晴嘟哝着,“到时候还要找翰林院、礼部、国子监……”
“旁人做不通,是因为有关系的没我这个想法,又或者有更来钱的路子不屑于这么做。有这样想法的民间商人,又没我这样的身份便利。”赵辉很坚定,“况且费钱什么的,这事我自会拉着金家、庄家一起做,让庄家那冷泉公出面。”
徐风晴被他小瞧了,撇了撇嘴又问:“那药行怎么办?”
赵辉当然直接说道:“找五哥合伙!”
“……驸马爷,你五哥?”徐风晴一时没转过弯来。
“公主五哥不就是我五哥?”赵辉看着她好笑地问,“张罗这些事张罗懵了吧?周王啊!”
“……”
“再一处店面就是眼镜店了。”赵辉又问,“打听清楚没有?哪些勋贵家里有视力不好的,到时候优先接待他们的拜访!你先把这光明眼镜的店面准备好,去江浦之前我就要教新雇的解玉匠怎么磨制。这眼镜店就你来出面打理,反正都知道是我会做这个。”
公主府不能明面上经商,所以书行、药行都要找人出面。
但眼镜店略有不同,由于此时根本没形成什么产业,不存在欺行霸市。
赵辉也根本不必对外开门营业,因为本就是订单式的生产,只有权贵富人消费得起。
宝庆公主府如今有五处店产,这三个之外,许萝筠买的那两处一个交给了余统去打理,经营内容是奇玩珍宝——赵辉可没有这方面的收集癖,反而可能会收到很多,不如都卖了。
另一处又重新卖给了当初买他家前院的宋掌柜,虽说他已经找到了新地方,但可以扩大经营嘛。这样一做,也算是还了广平侯一个人情。
会做官之外,赵辉还得会赚钱,官商两开花嘛。
徐风晴得了他一顿叮嘱,出府找那叶存志去了,赵辉则要做另一件事。
从掌握了府中大权开始,赵辉已经雇了一些巧匠。
去江浦之前,他就已经在教当时雇的一家解玉匠怎么磨制眼镜片。
但这第一副新眼镜却不是近视眼镜,而是更简单的老花眼镜。
此刻经过近月时间,这副老花眼镜已经制好了。
赵辉把精美的盒子交给了聂武:“只有不到半个月了,你路上要辛苦。”
聂武点着头:“赶得及。”
“两匹马都骑去。既是进贺礼贺表,沿途都住驿站。”赵辉又交待道,“回来路上再和周王府使臣一同到开封,书信我会先送到周王府。周王殿下既知道我有心帮他多刊印《救荒本草》这些医书,自会安排人随你一同来南京。”
“那我这就启程了。”
赵辉点了点头,看他带了中使司一个人出发。
那副老花镜是要进献给朱棣的,这个月十七就是朱棣的生辰万寿圣节,已经大婚的妹妹、妹夫岂能没有表示?
赵辉已经帮朱琼枝磨制了近视眼镜,再给朱棣磨制一副更精美轻便的老花镜自然应当。
正好让新雇的解玉匠练练手。
聂武要顺道去开封的周王府那里带些医术人才回来。
朱橚是朱棣的同胞弟弟,这家伙建文年间就一度被削藩废为庶人流放到云南,但是在云南他却仿佛对医道感兴趣了。
不说他自己造诣如何,以他的地位,后来重新成为藩王之后就聚集了很多相关人才,编纂出了《救荒本草》、《保生余录》、《普济方》、《袖珍方》这些医书。
这些书籍很有价值,周王府聚集起来的医药人才也很有价值。
赵辉身处这时代,既要为一家人的健康考虑,也觉得该进一步推动医术的发展。以药行为起点,后面也颇有想象空间。
至于和周王打交道,赵辉倒不担心——咱这纯属学术交流,到时药行上的生意合作也自然会注重帮着朝廷赈灾。
这样的驸马难道不是好驸马?
那边徐风晴也找到寄居于南京城一心备考的叶存志。
看徐风晴打量着家里,身穿旧布青袍的叶存志颇为局促。
他虽已年逾三十,但一直没有成亲。徐风晴被张锁带着仓促来到,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低头不敢与徐风晴对视。
“少爷,驸马爷这么诚恳……”
“可不是驸马爷非你不可。”徐风晴打断了他的话,“驸马爷只是敬重你父亲,又看张锁父子对你还这样好,这才想帮帮你。没想到你这么迂腐,一点不值得驸马爷这样好心!”
“你……我不与你辩,有辱斯文!”
“识得字读了几本书,做了秀才很了不起么?还要靠父亲遗泽苟活于世!”徐风晴一点都不客气,“让你到书行坐馆,本就不耽误读书。书行又不是没有掌柜打理俗务,你坐馆只要和有意闲谈的登门士子聊聊,于你也可以增长见闻。书行只做应考书籍、集注、时文,你都可以不花钱翻看。我问你,不说月钱,这些好处你想过没有?”
“我……”叶存志一时无言以对,“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叫我徐掌宾!”徐风晴哼了一声,“难道张锁之前没跟你说?榆木脑袋,想不通还要人点破。张锁,你可看到了!驸马爷只想帮他一把进考,他反倒只是自持身份,怕做了商人惹人耻笑。你们父子对他仁至义尽,以后不必少爷少爷的给他脸面!叶县尊见儿子已过而立之年仍这般迂腐无用,只怕也要掩面长叹!”
叶存志的脸涨得通红,似是恼怒又似是羞惭。
“徐掌兵,是我没说清楚,我只对少爷说公主府想开个书行,缺人打理。”张锁递着台阶。
徐风晴盯着张锁,然后又斜睨着叶存志。
“不怪张锁,他都对我说了,书行不经营杂书,只做科举经典和应试时文,请我也只是坐馆。”叶存志扭头看着另一边,背脊却挺得直,“徐掌兵教训得是,不才确实迂腐不知变通,更有愧先父英名!现在驸马愿帮我,若是这样好的条件我明年仍不中,也不必再考了!”
“哼,这才像点样。”徐风晴看他根本不敢与自己对视,得意地说道,“你要是明年考中了,我给你赔礼道歉。你要是考不中,以后就乖乖听我命令办事!”
叶存志终于盯了盯她的眼睛,握拳说道:“一言为定!”
徐风晴见他上钩,心中更加得意。
但想着此人如此迂腐,明年也不一定能考上,难道驸马爷准备帮他买通考官?
应该也不至于,驸马爷向来谨慎。
她回复复命,赵辉又见了叶存志一面。
在南京城里安排了两日之后,赵辉再次启程去江浦。
这次是应天府安排,赵辉这次带了蒯祥、张锁和马六随行,徐风晴要留着在南京筹办三处店面的开张事宜。
和巩逸阳及工部都水清吏司河防科的一个典吏黄品端见面后,那黄品端顿时惊讶:“原来是蒯木首之子!”
赵辉见蒯祥他爹在工部的名气如此之大,对着巩逸阳和这黄品端就说道:“府上那宝庆庄的地基大概有些底子了,带这蒯少工一起过去参详一下。这张锁是当年跟着叶宗行一起治吴淞黄浦的,另一位老河工已经自行去了江浦。”
巩逸阳不由说道:“驸马爷早已安排妥当,此行容易。就是江浦之外,羽林右卫在大江中州的屯田也屡受风潮所侵,这回要一起踏勘一下。”
“羽林右卫屯田……”赵辉闻言只是默念了两句。
巩逸阳小声说道:“此羽林右卫指挥同知袁达之请,是太子殿下于永乐八年从指挥佥事擢升的。”
赵辉心里一动。
看来朱高炽虽然亲近文臣,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在武将这边有所准备。
永乐八年朱棣第一次北征,朱高炽监国时也做了点事啊。
眼下自然非常明白,这纪正是朱高炽的心腹,巩逸阳则是纪正信重的人。
赵辉并不知道朱高炽即位准备还都南京时,再次把纪正安排到南京,这家伙做了两次应天府尹。
但看来这回借着应天府新修江堤,太子党把袁达也考虑在内了。
刚刚从指挥佥事升为指挥同知没几年,若能帮卫里争取到实际利益,自然会更稳一些。
一个卫只有一个指挥使,然后就是两个指挥同知了。
羽林右卫又是亲卫之一。
赵辉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些信息,船到江浦县码头时又见到老熟人。
罗远经开口就道贺:“有驸马督修管事,江浦安矣!寅宾馆已备好薄酒,驸马、巩中尹先歇息下,明日再去江边如何?”
“令尹早已亲自踏勘过,想必江浦县又把如今江岸堪绘清楚了。驸马爷,先到县衙一观吧?”
赵辉自无不可。
罗远经看到五品治中都恭称驸马爷,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傲慢了些。(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