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什么？！”
准提圣人脸上的狂喜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般的惊骇。他手中的七宝妙树都在微微颤抖，那股气息让他感觉自己毕生所修的“佛”，在那“绝对理性”面前，脆弱得像一个笑话。
接引圣人那张刚刚还老泪纵横的脸上，此刻已是血色尽褪，惨白如纸。他想起了方才自己沉浸在那“幸福”中的感觉，灵魂仿佛被浸泡在温水里，所有的挣扎与苦修都失去了意义。现在回想，那不是解脱，那是……麻醉。
是在被“夺舍”前，最温柔的麻醉！
他们二人离被彻底同化，只差最后一步——心悦诚服地接受那份“恩赐”。
想到这里，两位圣人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一股死里逃生的后怕，让他们几欲道心失守。
元始天尊一直紧蹙的眉头，此刻终于松开了，但眼神中的凝重却前所未有。他看向沈武，那目光中不再仅仅是赞叹或忌惮，而是多了一种……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敬畏。
他看不出破绽，只能感觉到“太完美”。
而沈武，却能一眼看穿这完美伪装下的致命陷阱，甚至不惜以自身本源为代价，用这种最极端、最直接的方式，将这层伪装活生生撕开给他们看！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个巫族的第十三祖巫，他所站的高度，所看到的“天机”，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这些混元圣人能够理解的范畴。
太清老子那一直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他的眼神中，那亘古不变的“无为”，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道法自然，顺其自然……可如果“自然”本身就是一个陷阱呢？如果“天意”本身就是一个谎言呢？
他沉默地看着那个脸色苍白、身形微微摇晃的青年，心中掀起了万古未有之波澜。
旧天道已逝。
他们这些旧时代的圣人，就像一群习惯了在既定规则下玩游戏的顶级玩家。如今GM消失了，一个新的、更高维度的“GM”试图接管服务器，而他们这些“顶级玩家”，竟差点被人用一个“新手福利大礼包”给骗瘸了。
反倒是这个一直被他们视为“变数”、“异类”的沈武，成了唯一看穿游戏规则的人。
何其讽刺。
沈武的计划成功了，他用一种所有圣人都能看懂的、震撼性的方式，唤醒了沉沦的世界。
但他付出的代价，也在此刻显现。
【警告：检测到本源精血大幅损耗，‘唯心法则’根基出现动摇。】
【警告：‘病毒式’破解行为已触发高维反制机制。】
【警告：‘观测者’已将您标记为‘一号异常目标’。高维干涉等级提升……锁定完成。】
脑海中，大梦天书冰冷的示警接连不断。
沈武感觉到，一种无形的、跨越了时空维度的“目光”，穿透了洪荒世界的一切壁垒，穿透了大梦天书的天机屏蔽，牢牢地，精准地，落在了自己的灵魂之上。
就像一个游戏程序员，终于找到了那个让系统频频出错的BUG。
那目光没有情绪，只有审视与分析。
紧接着，那卷被污染的《万灵宪章》猛地一颤，其上所有灰色丝线与金色神文，连同沈武那滴本源精血所化的符文，都在一瞬间化作虚无，仿佛从未出现过。
“观测者”收回了它试探性的“系统补丁”。
法则消失了，危机似乎也解除了。
但沈武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
他强忍着本源受损带来的虚弱感，以及那如芒在背的锁定感，稳住身形，缓缓挺直了腰杆。
他环视一周，将诸圣那惊疑不定、后怕不已的表情尽收眼底。
“大哥！”后土第一个冲了上来，扶住沈武，眼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我没事。”
沈武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清了清嗓子，迎着所有顶尖大能的目光，用一种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始了他作为“导演”的即兴发挥。
“诸位道友，想必已经感受到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杂音。
“旧天道已逝，新天道未立，洪荒世界的世界本源，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脆弱时刻，就像一个刚刚降生，却失去父母庇护的婴儿。”
这个比喻，让所有圣人都心头一凛。
“此等空窗期，必有域外天魔觊觎。”沈武语调一转，抛出了一个他们都能理解的概念，“它们会试图以伪道代替真道，用看似完美的恩赐，来窃取整个世界的权柄，将所有生灵都变成它们的傀儡、它们的资粮。”
“方才那道‘完美法则’，便是我们迎来的，第一道考验。”
域外天魔！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诸圣心中炸响。
原来如此！
他们瞬间恍然大悟。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完美地解答了他们心中所有的疑惑。为什么会有如此完美的法则凭空出现？为什么这法则背后隐藏着如此歹毒的用心？
因为，这是域外天魔的入侵！
一时间，诸圣看向沈武的眼神彻底变了。
敬畏之中，更多了一层由衷的信服。
在这种所有人都茫然无措的时刻，是他，第一个洞悉了真相，并以雷霆手段，不惜代价地守护了洪荒，守护了他们所有人。
这位第十三祖巫，已经不仅仅是巫族的领袖，他俨然成了整个洪荒世界在新时代的……守护者和领路人。
沈武成功了。
他巧妙地将一个来自高维度的、无法解释的降维打击，转化成了一场所有人都听得懂的“抵御外敌”的卫道之战。
这不仅没有引起恐慌和内乱，反而将刚刚还心思各异的诸圣，前所未有地团结在了一起，凝聚成了一股真正的“洪荒命运共同体”的雏形。
将外部矛盾，转化为了内部团结的催化剂。
但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那个“观测者”，在标记了他这个“BUG”之后，下一次出手，绝不会再是这种试探性的“补丁”了。下一次，恐怕就是精准的“杀毒程序”。
他没有时间了。
他深吸一口气，环顾着劫后余生的不周山，环顾着那一双双从迷茫、恐惧，到重新凝聚起希望与战意的眼睛，朗声道：
“天魔的考验，不会只有一次。那《万灵宪章》所代表的新秩序，根基未稳，现在还不是高谈阔论的时候。”
他目光如炬，扫过三清，扫过西方二圣，扫过东皇太一。
“我提议，共议暂停！”
“当前第一要务，是加固洪荒，稳固世界屏障，整合所有力量，以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下一次入侵！”
“刻不容缓！”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善！”
这一次，率先应声的，是元始天尊。他对着沈武，郑重地行了一个稽首大礼，那是对“领路人”的认可。
“大善。”太清老子、接引、准提，亦随之稽首。
东皇太一紧握着混沌钟，金色的瞳孔中战意重燃。比起建立妖族霸权，与这种未知的“域外天魔”战斗，似乎更能让他热血沸腾。
十二祖巫更是不用说，自家大哥指哪，他们就打哪。祝融和共工对视一眼，刚刚那股懒洋洋的劲头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摩拳擦掌的兴奋。
“总算又有架打了！”
一场足以颠覆洪荒的内部危机，被沈武巧妙地化解并引导，变成了一场全民备战的总动员。
而在这一切发生之时。
在那高渺不可测的三十三天外，紫霄宫中。
那道万古不变的孤寂身影，一直沉默地“看”着不周山下发生的一切。
当那“完美法则”降临时，他没有动。
当沈武以血污道时，他没有动。
当“观测者”的目光降临时，他依然没有动。
直到此刻，看着沈武振臂一呼，诸圣应从，整个洪荒世界都因他一言而动时，鸿钧那双淡漠了无数纪元的眼中，才终于闪过了一丝奇异的光芒。
那光芒里，有惊讶，有释然，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他缓缓开口，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某个冥冥中的存在诉说。
“变数……”
“盘古，这便是你选中的破局者么……”
“以自身为饵，引蛇出洞；以本源为刀，斩破伪道……不惜暴露自身，也要将威胁公之于众，以此整合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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