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维多利亚港的霓虹与海风
阿黄把方向盘打向深圳湾大桥的引桥时,芙宁娜正扒着车窗数海鸥。七月的阳光把海面晒得像铺了层碎金,她指尖在玻璃上划出弧线,忽然转头冲后座的王萱笑:“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枫丹的水之龙?尾巴拖得好长。”
王萱正对着化妆镜补口红,闻言抬眼瞥了瞥:“像超市里卖的冷冻秋刀鱼。”
阿黄在驾驶座闷笑出声。他昨天特意把七座车洗得发亮,后备厢塞满芙宁娜念叨了半个月的鱼蛋和奶茶配料——这位前水神总说中山的港式茶餐厅少了点“海风的咸鲜味”。王萱则背着个巨大的相机包,镜头盖在颠簸中叮当轻响。
“过海关要摘帽子哦。”阿黄从后视镜里看芙宁娜,她今天穿了件宝蓝色吊带裙,草帽檐压得很低,遮住半张脸。上次带她去珠海长隆,安检员盯着她身份证上的照片看了三分钟,最后嘟囔着“现在年轻人化妆术真厉害”放行了。
芙宁娜哼了声,手指卷着草帽绳:“人类的证件系统真是麻烦。在枫丹,我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王萱“咔嚓”按下快门,把她气鼓鼓的侧脸拍进相机:“等下让你见识更麻烦的——香港的地铁扶手梯,左边要留给赶时间的人。”她是自由摄影师,上个月刚在香港办过影展,自告奋勇当向导。
车子驶进落马洲口岸,阳光穿过铁丝网,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芙宁娜忽然凑近车窗,鼻尖几乎贴上玻璃:“这里的空气……有很多人的痕迹。”她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喜悦、焦虑、期待……像海浪一样层层叠叠。”
王萱收起相机,轻声接话:“每天有几十万人从这里过关,悲欢离合都混在风里呢。”
过关时果然出了点小插曲。海关人员看着芙宁娜通行证上的出生日期,又抬头打量她:“1796年出生?这证件是真的吗?”
阿黄赶紧递上早就准备好的说明函——那是托在出入境管理局工作的朋友办的,解释芙宁娜是“特殊文化遗产传承人”,出生日期按传统纪年换算。工作人员半信半疑地比对了半天,最终在章上重重一盖。
走出关口,王萱拦了辆红色的士。芙宁娜盯着车顶的“新界的士”标识,忽然笑出声:“原来人类的交通工具也分领地?像枫丹的不同水域,各有各的水精灵管辖。”
司机是个白发老伯,闻言回头用粤语搭话:“小姐说得有意思哦!香港的的士红、绿、蓝三色,分别跑市区、新界和大屿山,就像三条龙守着三块地。”
芙宁娜眼睛亮起来:“龙?在哪里?”
王萱笑得直不起腰,用粤语跟老伯解释:“她是外地来的,对本地传说很感兴趣。”老伯顿时来了兴致,从尖沙咀的钟楼讲到太平山顶的老榕树,说每栋楼都藏着故事。
车过狮子山隧道时,芙宁娜忽然安静下来。隧道灯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望着窗外飞逝的黑暗,轻声说:“这里的岩石里,有很多人用力生活的声音。”
阿黄想起她曾说过水能记住一切——雨水落下时带走人们的低语,河流奔腾时裹挟着千年的故事。或许在她耳中,这座城市的钢筋水泥之下,也流淌着一条无形的河。
到尖沙咀的酒店放下行李,已是傍晚。王萱拉着他们直奔星光大道。维多利亚港的风带着咸味扑过来,对岸的ICC大厦亮起璀璨的灯光,像一支插入夜空的水晶权杖。
芙宁娜赤着脚踩在星光大道的手印上,冰凉的石板透过脚心传来。她找到张国荣的手印,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掌放上去,指尖刚好对齐。“这个人,”她轻声说,“歌声里有月光的味道。”王萱曾给她听过《月亮代表我的心》,她当时愣了很久,说像枫丹的月光洒在湖面上。
“前面有卖雪糕的!”阿黄指着不远处的流动摊贩,“香港的软雪糕,奶味特别浓。”
芙宁娜立刻被吸引,蹦蹦跳跳跑过去。王萱举着相机追在后面,镜头里,她的蓝色裙摆被风吹得鼓起,像一只停在岸边的蝴蝶。阿黄看着她们的背影,忽然觉得这画面很奇妙——一个活了几百年的神,一个记录瞬间的摄影师,一个普通的中山司机,此刻都被同一片海风吹拂着。
夜幕降临时,他们坐在天星小轮的甲板上。芙宁娜抱着一盒刚买的鸡蛋仔,碎末掉在裙子上也不在意。王萱靠在栏杆上,镜头对准缓缓掠过的港督府,灯光在水面碎成金箔。
“你看那栋楼。”王萱指着中环的中银大厦,“贝聿铭设计的,像一把向上的剑,又像竹子。”
芙宁娜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玻璃幕墙反射着晚霞:“在枫丹,最高的建筑是歌剧院,穹顶像贝壳一样弯着,怕刺伤天空。”她忽然转头问阿黄,“人类为什么总喜欢把房子建得那么高?”
阿黄咬了口鸡蛋仔,甜味在舌尖散开:“大概是想离星星近一点吧。”
小轮鸣响汽笛,靠向码头。人群涌上岸时,芙宁娜被一个抱着气球的小女孩撞了下,手里的鸡蛋仔掉在地上。小女孩吓得要哭,她却蹲下身,捡起气球帮她系好:“没关系哦,食物掉了可以再买,气球飞走了就找不回来了。”
小女孩妈妈连声道谢,塞给她一颗大白兔奶糖。芙宁娜剥开糖纸,把糖球塞进嘴里,眼睛弯成月牙:“比枫丹的蜂蜜糖多了点奶味。”
王萱拍下这一幕,照片里,夕阳把芙宁娜的侧脸染成暖金色,她指尖捏着半张糖纸,像握着一片被风吹落的阳光。
回到酒店时,芙宁娜趴在窗边看夜景。霓虹灯在她瞳孔里跳跃,像无数条游动的光鱼。“这里的夜晚不睡觉。”她轻声说,“像永不停歇的舞会。”
王萱正在整理相机里的照片,闻言笑了:“明天带你去个睡觉的地方——南丫岛。那里的夜晚只有海浪声。”
阿黄则在研究明天的路线,手机屏幕上,南丫岛的地图被他画了好几个圈。他忽然想起早上出门前,妈妈塞给他的保温盒,打开一看,是满满一盒卤鸡爪——知道芙宁娜爱吃带点嚼劲的东西。
“明天早上吃这个。”他把保温盒放在桌上,“我妈特意给你卤的,放了八角和陈皮。”
芙宁娜凑过来闻了闻,眼睛亮得像星星:“比枫丹的烤鱼还香!”
夜深时,阿黄躺在床上,听见隔壁房间传来芙宁娜和王萱的笑声。他想起白天过关时,那位老伯说的话——香港就像个大熔炉,什么故事都能装下。或许真是这样,连活了几百年的水神,也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小块甜。(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