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托眨了眨眼睛。
不是——
怎么上面的每个词他都认识,连在一起反而看不懂了呢?
以至于他下意识又连读了一遍:
“我带着平民,活捉了贵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们是怎么穿过构装守卫抵达这里的?”
他的震惊打扰到了歌雅,使她悄悄收回手中的笔记本,尽可能调整到一个平常的心态,回过头来质问道。
“我、我——”
菜鸟的苏文还在支支吾吾地找理由。
老道的布鲁托已经选择先声反驳了:
“这里可是乌拉桑院长钦定的禁区,你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究竟抱着什么目的?”
“院长让我寻找石碑作者的踪迹,不阅览他的内容,怎么确定他的身份?”
“那你确认了吗?”
“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出去,不然我会请守卫将你们赶走——到时候就不只是离开花园这么简单。”
歌雅已经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布鲁诺知道,她很在乎自己的形象,很少用这种堪称敌对的目光打量别人。
跟踪的行径,是真的惹怒她了。
他是个聪明人,连忙拉过苏文试图分担火力,同时向后退却:
“那你的笔记呢?也是院长任务的一部分?”
果然还是被看到了吗。
歌雅保持着镇定:“是的。”
“所以哪怕我汇报给院长,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
空气陷入了一阵静默,歌雅知道他在威胁自己,
“你到底想说什么?”
布鲁托松了口气,缓和道:
“嘿,听着。我承认刚才只是想抓住你的猛料,好让你在学院里抬不起头来——
但现在,我只想好好看看石碑上的内容。”
这可比抓猛料重要多了!
布鲁托举起双手,既是投降也在安抚:
“我不想被院长知道这件事,想必你也一样。
所以等看完以后,你记你的笔记、我回我的宿舍。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怎么样?”
“你呢?”歌雅看向苏文。
“我、我也一样。”
苏文有种预感,今天之后的歌雅学姐,也许再也不会为自己鼓掌了。
歌雅叹了口气,没再应声。
只是重新拿起了笔记,记录起石碑的文字。
布鲁托连忙打量起石碑。
虽然院长请来了施法者,为石碑作出一定掩盖,可当距离接近到一定程度时,那抹星光还是会流入眼底。
布鲁托太好奇了。
在被踹出酒馆之后的这几天里,这个诗人究竟碰到了什么——
【从没想过一开始只是出于好意的帮忙,到最后会酿成这么大的麻烦。
但还记得我那‘以次充好’的计划么?
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歌雅已经浏览过石碑上的文字,可刚才的插曲打断了她的思路。
如今重新翻看一遍,仍然保持着最早的新鲜感——
【计划落空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被出卖之后。
它总给人一种妻子被暴徒侮辱,你愤怒出手捍卫尊严,最终被律法判刑劳役三年,离开监狱后发现妻子已经跟暴徒睡在一起的憋屈感。
我和黑蛇的关系倒没那么亲密。
但我仍然在心里准备了一千零一个骂人的词汇,准备把他供出去的同时,再把他骂到耳朵流脓、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但我最后还是原谅他了——
在我意识到,他比我先成为囚犯之后。】
文风仍然没变,还是那股粗鄙、幽默的味道。
自己是不是看久了他的日志,竟然已经没那么排斥这些字句了?
歌雅喃喃道:“但这和贵族又有什么关系?”
【……真的,我原以为我的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被一帮佣兵抓去龙金城,哭爹喊娘的求得贵族老爷饶恕,用劳役免去我的罪责。
再给那个惦记着别人钩子的白猪少爷,写一万首像《忏悔》一样,介于一和零之间的烂歌。
我可不希望等我死去之后,我的墓志铭会镌刻上‘男通之友’的名号。
那简直太糟糕了。】
“嘿,你怎么能是个性别主义者!?男人就不配享受女人的快乐吗?”
布鲁托大失所望。
他还以为真正的吟游诗人,懂得享受这世上的一切乐趣呢。
就像他一样。
【但人生就像是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会是什么味道。
就像我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就像‘男通之友’的称号还没落实,就被一伙兽人、地精、巨人组成的部落冲碎……】
“兽人!?”
苏文惊呼一声,
“龙金城位于大陆东岸的领主联盟。难道兽人已经冲垮了他们的南方长城,直逼联盟腹地了吗?”
任何一个吟游诗人,在脑海中都有一张大致的世界地图。
更何况,作为泰伦帝国的子民,他们同样了解兽人。
这些野蛮、血腥、蠢笨的绿皮,不止向着东岸的南方长城进发。
西岸的泰伦帝国,也受到了等同的威胁——
否则歌雅也没办法陪着范思哲老爷,前往边境,看清贵族大发战争财的嘴脸。
而布鲁托则更加骇然:
“他居然没死在兽人的手上,甚至还写下了日记?”
【……去你妈的火球术!
谁家诗人被抓去坐牢的路上,能撞上一个三环施法者?
如果不是还期盼着幸运女神有朝一日眷顾我,我早就在心里把她骂成沙滩的女儿了!
也好在我不是诗人学院里,那帮只顾着捧贵族臭脚的一般货色。如果换作是他们,只怕在第一轮箭雨落下的时候,就要唱响抵达下辈子的挽歌。
凭借着对危险的警觉、对局势的判断、对资源的把握……
就这样,我带着黑蛇成功避开了绝大部分危险。】
日志的作者并没有省略过程,反而一五一十地将它直叙下来。
“去你的箭雨、地精、巨魔、火球术……
这简直是他妈‘高个子的矮人’!”
布鲁托越看越清醒,宿醉的酒精连同他的认知,都仿佛一起蒸发掉了。
苏文强行支撑着自己的下巴,才不至于让它被撑张着脱臼。
歌雅按捺着悸动的心情,持握笔杆的指间却控制不住地颤动:
“他竟然真的从这些危险里活了下来?”
没用华丽地辞藻去修饰发生的一切,以至于整段过程看起来犹如平铺直叙。
但布鲁托、苏文,乃至歌雅,都不可避免地被这段经历牵扯着心神。
甚至都已不再介意,日志主人对他们三个学院诗人,堪称明目张胆的侮辱。
他们明白,自己永远写不出这样的桥段——
因为没人经历过!
从未离开过学院的他们,甚至都不清楚巨魔还能长出第二个脑袋!
过于离奇的发展,迫使他们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
【如果黑蛇最早没有拒绝听从我的指挥,我们还能逃得更快。
但没人能在那种情况下,保证自己选择的道路一定是正确的。
我也不能。
但至少我们夺回了蛇吻,找到了正在补刀的库鲁,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前进对吗……】
“所以,他们就此逃过了追杀吗?”
歌雅紧张到甚至忘记了记笔记。
【去你妈的巧克力——
下一块怎么是恐惧术的味道?】(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