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这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不如这样,我先将蛇从尸体上驱赶,你们拿铁锹拍打,打死了就给老爷子陪葬,跑掉的只能算它们幸运,毕竟要保证各位的安全,不能因为意气用事,造成咬伤。”

    沈之行的话让老七有了一些理智。的确,大家都是来帮忙的,要是为了帮他们出气被蛇咬伤,那就麻烦大了。

    一听用铁锹打蛇,大家倒是没犹豫,一个个拿起铁锹严阵以待地分站四周。

    沈之行把晴川拉到旁边,叮嘱道:“你离远一些,注意安全。”

    随后从他手中拿过木棍,走到凉席前,将那些蛇赶开。

    十几条蛇被惊动,四处逃串,结果还没跑出多远,就被一铁锹拍晕过去,再一铁锹,小蛇一命呜呼。

    那条最大的蛇比较难收拾,三四个人追着一下一下地拍,最后它也没能逃走。

    这一番闹腾后,将十几条蛇丢在成一堆,打电话让家里人送来汽油,将其点燃,烧成黑炭。

    至于老爷子被咬的不成样子的尸体,晴川帮其进行了整理遗容,把尸体上的老鼠毛发给清理掉,尽可能地整理好老爷子身上的寿衣,把金被子给盖回去。

    之后,晴川又跳进棺材里,查看蛇能爬进来的原因,最后在棺材底部找到了一个缺口,用东西给死死堵上,让人把老爷子的尸体重新放回棺材里。

    这次,晴川没让他们再往里面铺草木灰,只说一句:“顺其自然吧。”

    没有草木灰的干预,尸体很快就会腐化,腐化之后,也就不用担心再被蛇鼠惦记。

    等坟土重新填回去,已经是凌晨时分。

    大家给老爷子烧了纸,就搬着桌子往回走。

    晴川特意叮嘱他们,走的时候不要回头,只管埋头往前走,等到了前面路口,拿出准备好的衣服、鞋子换上,刚刚起坟时穿的衣服、鞋子,当场烧掉。

    而他和沈之行走在队伍最后面,帮他们断后。

    大家有条不紊地照做,直到回了冯家院子,有人凑过来,不放心地询问:“晴大师,刚才那条蛇那么大,是不是有灵性了,我们就这么给打死了,真没事吗?”

    晴川道:“没事。”

    是它们先惊扰老爷子在先,若是真的有灵性,还敢这么干,那更是它们的错。

    他们走之前,晴川各自送了张驱邪符,并叮嘱他们这几日多晒晒太阳,增加阳气。

    冯永望则给他们一人包了个红包,说去去晦气。

    人走后,冯家坐在一起聊晚上开棺的事情,留在家里的儿媳、女儿们一听说老爷子身上爬了蛇,都忍不住哭起来,说老爷子命苦,都没了还不得安生。

    晴川没有安慰她们,只等她们情绪稳定了,才出声叮嘱:“这一段时间你们记得把河岸上的草给清理干净,如果允许的话,可以点一把火,驱赶一下那些蛇虫鼠蚁。”

    冯家人连连应好,忙了大半夜,大家开始各自收拾东西,准备洗澡睡觉。

    冯永望的妻子诗琪将晴川、沈之行两人带到楼上,客气道:“晴老板,沈助理,县城的酒店距离我们村有十几公里,所以今晚可能要委屈你们在我家留宿一夜了。”

    晴川摆手道:“没事。”

    纸扎店的休息间他都睡了,更何况干净整洁的客房。

    晴川这么想着,抬手推开了客房门,结果看到里面一左一右摆放的两张床,神情怔楞。

    这人家里怎么摆着酒店标间的样子?

    诗琪见他惊讶,开口解释:“我家人口多,特别是过年聚餐,晚上打麻将通宵,亲戚朋友困了累了,就会暂时住在客房,因为人多住不下,所以我们干脆把房间弄成了两张床的标间,今晚我叔、姑都没走,就只剩下这一个房间了。”

    晴川:“哦。”

    所以今晚她和沈之行要共处一室?

    诗琪接下来的话, 算是回答了他心中的问题。

    “衣柜里有专门给客人准备的一次性洗漱用品,如果缺什么东西,你们可以在微信上跟永望说, 今天你们也辛苦了,洗漱一下早点休息吧。”

    房门关上,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晴川察觉到沈之行朝自己投过来的视线, 估计是在等她的意思。

    晴川没那么矫情,她提着背包朝挨着窗户的那张床走过去,将背包放在了床尾的衣凳上,就朝着衣柜走过去。

    沈之行看出她的意思,走到另一张床边把背包放了上去。

    晴川打开衣柜,看到下面摆放着几双鞋码不一样的一次性拖鞋, 上面挂着两件浴袍,几个衣撑,旁边格子里上下摆放着两个竹筐, 里面是洗漱用品, 以及干净的毛巾、浴巾。

    她拿了洗漱用品,又从背包里带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直接进入了浴室洗漱。

    十几分钟后,等晴川再出来,看到沈之行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而两张床铺上平展地铺了一层一次性床单、枕套、就连被子都已经套好了一次性被罩。

    沈之行察觉到他的视线, 解释:“这样干净一些。”

    晴川:“谢谢。”

    沈之行眉眼染笑:“不客气。”

    虽然晴川的性格冷淡, 但相处久了就能发现, 她是一个随意而安的人,很少因为环境好坏去抱怨, 反而是自己,性格一点也不随和,而且龟毛。

    沈之行见晴川坐在床上,一边擦头一边拿手机查看消息,并没有要跟自己说话的意思,便放下手机,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洗漱用品,去浴室洗漱。

    等他出来时,房间里响起熟悉地斗地主音乐。

    晴川正依靠在床头玩的认真,见他洗澡出来,顺手将声音调低。

    沈之行也倚靠在床头,先拿着自己的手机回复了几条工作消息,之后继续拿起新手机摆弄视频。

    晴川正打着游戏,忽然听见对方手机里传出熟悉的惊呼声:“我爷爷的棺材下葬前封的好好的,怎么会被啃食呢?”

    这是前天晚上直播时冯永望说的话,音量不大,但他能听得清。

    听见自己的声音,晴川忍不住询问:“你在做什么?”

    沈之行答道:“剪辑视频,吵到你了吗?”

    晴川凝眉:“剪辑视频?”

    沈之行:“嗯,把你往期直播的视频都剪辑成小视频,对了,我需要登录你的账号上传视频,可以吗?”

    晴川:“……你做什么事情都这么认真吗?”

    沈之行不解道:“怎么了?”

    晴川:“没事,觉得给你的工资开低了。”

    小助理对账号经营,比他这个老板都上心。

    游戏结束,晴川没再点击下一句,直接退了出去,问:“我能做点什么?”

    沈之行倒也不客气:“我剪辑了几个视频,你可以看看吗?”

    晴川:“嗯。”

    片刻后,几个视频通过微信传了过来。

    视频封面是黑色背景,白色字幕。

    一句非常吸睛的标题,点进去后是一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如果不是手上捏着折纸,晴川还真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手。

    她的手有这么好看吗?

    沈之行瞧见晴川盯着她自己的手左右翻看,笑着解释:“视频里加了一点美白滤镜。”

    “不过……”

    他本想说,不过你的手的确好看,但又觉得这句话略显轻浮,便没说出口。

    几期视频全部看下来,晴川的眉宇不自觉地挑起,诧异道:“你之前学过剪辑?”

    “没有。”沈之行解释:“这两天看了几个剪辑教程。”

    晴川:“哦。”

    所以聪明的人不管什么东西,只需要稍稍研究,就能做的比普通人优秀吗?

    沈之行见他不说话,问:“是哪里有问题吗?”

    晴川:“不,视频的内容很有意思。”

    沈之行:“那我先上传几个视频,看一下网友反馈?”

    晴川:“好。”

    沈之行道:“那你把账号发给我。”

    晴川闻言,把账号、密码都发了过去。

    看着他继续认真忙碌,晴川竟也被带动了,开始在网上搜索怎么经营短视频账号的教学,以及如何剪辑视频。

    晴川因为要镇守鬼街,习惯了晚睡,因此凌晨两三点还不觉得困。

    可沈之行劳累一天,似乎也不知疲惫,直到外面响起鸡鸣声,两人才堪堪放下手机,躺下睡觉。

    然而,他们还没睡几个小时,房门被敲响,冯永望过来询问两人要不要吃早餐?

    没休息好的晴川烦躁地叫了声:“沈之行。”

    旁边床上传来窸窸窣窣,衣服与床被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开门以及婉拒吃早餐的声音。

    房间门重新合上,房间内恢复平静。

    晴川再次沉睡,等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一点。

    而旁边的沈之行早已经清醒,带着蓝牙耳机摆弄手机,余光瞥见晴川醒来,低声打招呼道:“早上好。”

    “早”

    晴川揉着酸涩地眼睛坐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因为刚睡醒,她周身少了疏离冷淡的气质,连声音都带着慵懒柔软,莫名勾人心魂。

    晴川自己并未察觉,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看到微信上老妈发来的消息,进行回复。

    等他起身下床时,才发觉对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晴川穿拖鞋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朝沈之行丢过去一个不悦地警告眼神。

    沈之行倒也不心虚,冲他灿然一笑,收回视线,继续摆弄手机。

    晴川起身去洗漱,等出来时,看到沈之行正在收拾东西,不但把两张床上的一次性床单给撤了,还将被子叠放整齐。

    用过的一次性床单,以及矿泉水瓶都被他装进垃圾袋里封口打包。

    这人……连收拾家务的悟性都这么高?

    她记得前段时间,沈之行可是连拿扫把的动作都很生疏,没想到现在出门,反而是对方在照顾自己。

    “我们今天下午几点走,我来定一下车票。”

    沈之行的询问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晴川:“你微信上问一下冯先生还有没有其他事情,如果没有,就订最近的一个车次。”

    沈之行已经连着三顿没吃饭了,再这么拖下去,会闹出人命。

    “好。”

    趁着沈之行发消息的空档,晴川将自己的东西收入背包中。

    过了两三分钟,沈之行说道:“冯先生说暂时没什么事情了,就是想问问你,他们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他们目前在楼下等着。”

    晴川拿起背包,说道:“我们先下去。”

    他说着就要去提那包垃圾,结果沈之行抢先了一步:“我来吧。”

    两人走出房间,还没从二楼下去,就听到楼下的谈话声。

    “永望,我听你七婶说你请来看坟的风水大师神的很,你能不能请他帮我孙子看看?”

    “连庆奶奶,不是我不帮你问,你们家之前不是带孙子去医院看过了吗?医生都说了他很可能是摔倒撞伤了脑子,你之前不是找人看过,最后花了钱,却没什么用处。”

    “你就让大师帮我孙儿看看呗,万一是丢了魂呢。”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你也知道强强之前有多聪明,现在突然就变成了个傻子,我们家根本接受不了。”

    “你都不知道,我天天看着他傻呆呆的样子,都恨不得带着他跳河,直接去了,省得他在这世上遭罪。”

    冯永望以及其他人赶忙劝连庆奶奶想开点儿,别做傻事儿,最后在对方苦苦哀求下,他只得硬着头皮答应道:“行吧,等晴老板下来了,我帮你问问。”

    晴川听他们对话结束,才缓步下楼。

    一楼客厅的几人见晴川、沈之行下来,都站起身打招呼:“晴老板、沈助理你们醒了。”

    相比昨天下午刚过来时,众人的态度明显恭敬热情了不少。

    晴川冲大家点头致意,对最先迎上来的冯永望说道:“你爷爷的事情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这几日我会请老爷子回来给你们托梦报平安。”

    “如果有时间的话,你们可以重新定制一身寿衣给老爷子烧去,再送去一些黄纸、元宝,让他在下面好过一些。”

    “好好好。”冯永望几人连连应道。

    这时三个中年女人端着几盘菜走进来:“晴老板、沈先生先来吃饭吧。”

    晴川拒绝:“不用了,我们要赶高铁,准备走了。”

    沈之行洁癖严重,宁愿饿着也不吃冯家人做的饭菜,总不能他自己吃,不顾对方死活。

    晴川一说要走,原本还坐在沙发上的老妇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师!”

    冯永望也出言阻拦:“晴老板请等一下,我们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晴川刚刚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冯永望把事情给大致地说了一遍。

    晴川问:“之前找的其他人怎么说?”

    连庆奶奶叹气:“有半仙儿说是被小鬼缠上了,孩子小,吓丢了魂,但是叫了好几次,都没见好。”

    “也有半仙儿说他身上没东西,建议我们去看医生,反正看了几个,说法都不一样。”

    “大师,我听七婶说了,你昨天不但算出来她家几口人,是否成家,还算出了她儿媳妇怀孕的事情,兴民今天也逢人就说你本事大的很,昨晚竟然能给他开天眼,让他见到了冯老头的鬼魂儿,我求求你了,也帮帮我们吧,看看我孙儿还有没有救。”

    晴川倒也不摆架子,直接道:“可以看,但我收费的价格不低。”

    连庆奶奶问:“多少?”

    晴川报出一个四位数的价位。

    对方脸上出现了迟疑,眼看晴川就要朝外走,咬牙道:“行!”

    晴川脚步未停,继续朝门口走:“走吧,去你家看看。”

    “诶, 好!”

    老太太看着不到六十岁的年纪,可能是太过操劳的缘故,头发斑白, 满脸皱纹,穿着花哨地老年短袖, 七分裤, 黑色的老款凉鞋。

    她的右腿有点问题,走路的时候一跛一跛的。

    一进院子,晴川就看到了晾衣绳上搭满了洗好的衣服、被子。

    连庆奶奶解释:“我孙子连庆自从傻了之后,大小便失禁,动不动就拉在床上,给他穿上纸尿裤,稍不注意他就给扯烂了,故意往床上尿,喂他吃的也往床上吐,简直像是个讨债鬼。”

    晴川没接她的抱怨,跟着往正屋走。

    然而,对方刚一打开房门,一股难闻的腥臭气就传了出来。

    沈之行的脚步倏然顿住,伸手拉住晴川。

    连庆奶奶看到他的动作,解释道:“不好意思,因为我孙子天天拉床上,房间里的味道有点重,你们别介意……”

    沈之行直接打断她:“介意。”

    连庆奶奶噎住。

    沈之行说道:“你还是将孙子抱出来吧,我们在外面看。”

    连庆奶奶为难道:“我孙子有点重,不太好搬弄。”

    沈之行态度坚决:“你找人想办法。”

    连庆奶奶看向晴川:“大师……”

    晴川竟也说道:“让家里人抬出来吧。”

    连庆奶奶有点生气,但想到自己现在是托人办事,只能强忍下火气,掏出手机给儿子打去电话。

    电话挂断,连庆奶奶对两人道:“那麻烦大师等一等,我儿子一会儿就回来。”

    沈之行轻嗯了声,带着晴川去院子里的树荫下纳凉。

    这会儿正值中午,也是气温最热的时候,树上叫个不停地蝉鸣更是扰的人心烦意乱。

    沈之行见老太太进了屋里,才低声解释:“我不喜欢她。”

    晴川觑他一眼,问:“原因?”

    沈之行:“不清楚,可能是她面相太凶了吧。”

    因为年龄大的缘故,老太太的眼皮下垂,眼睛变成了三角眼,两腮下垂,颧骨高耸,再加上眼神锋利,一脸的刻薄相。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身上有孽债,害死过人命。

    只是后面这些,沈之行不能对晴川说。

    反倒是晴川告诉他:“这老太太身上有命债,怨气缠身,再加上相由心生,所以你才会觉得她面相凶。”

    沈之行佯装惊愕:“害死过人命!”

    晴川抬起食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沈之行重新压低声音:“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过来帮她?”

    晴川语气清冷:“我不是在帮她。”

    而是来看看缠着她孙子的小鬼。

    普通人根本经不住被鬼纠缠,不出几年,小孩就会意外丧命。

    小鬼一旦害了人命,就别想再投胎了。

    如果是一只还未害过人的小鬼,晴川就顺手救下,若是害过人命,那便让他们继续地互相纠缠。

    他们在院子里等了十几分钟,晴川的额角都冒出了热汗,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终于从外面回来,见到树荫下的晴川、沈之行楞了下神,随后快步进了屋里。

    正屋的门没关严,隐约传出男人的交谈声。

    孩子的爷爷是个大嗓门,明知院子里有人,说话一点也没收敛。

    “院子里站着的两个年轻人就是你说的大师?”

    “那么年轻能干啥?”

    “本事不大,毛病还不少嘞,我孙儿拉个屎怎么了,假干净。”

    “哎呦,轮椅跑了,快扶着点啊,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沈之行嗤笑:“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晴川神情淡淡,没有应声。

    过了几分钟,主屋门被推开,三个人推着轮椅出来。

    晴川一向镇定,可在看到轮椅上的孩子后,也不由露出诧异神情。

    这哪里是个孩子,简直是一大摊白花花地肥肉。

    这孩子少说得一百八十多斤,脸上的肉把五官挤在一起,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嘴巴微张着,上身没有穿衣服,下身搭着一条薄毯子,看不到他的腿是什么样子,但两条胳膊一节一节的,犹如刮了皮的莲藕。

    三人齐力将轮椅推到了树荫下,连庆奶奶生怕热着她的宝贝孙子,赶紧拿出一把蒲扇给小孩扇风。

    沈之行忍不住吐槽:“你们家孩子是吃……”

    晴川猜出他要说什么,抬手阻拦。

    话虽没说完,但对面三人的脸色还是变得难看。

    连庆奶奶立刻维护道:“我孙子原本没这么胖,这是近几个月一直躺在床上才胖起来的。”

    晴川不想跟她纠缠小孩是怎么吃胖的,转移话题道:“家里有黑伞吗?”

    连庆奶奶摇头:“没有。”

    晴川道:“去买一把。”

    旁边的老头听不下去了,气愤道:“你这小伙子说话好不客气。”

    “你一句把人搬出来,让我们好一番折腾,现在连怎么回事都还没说一句,又要我们去买伞,是不是拿我们老头、老太太寻开心呢?”

    沈之行掀起眼皮,凌厉地目光看向他,正想回怼一句,就听见晴川语气平和道:“你孙子被小鬼附身了,没有黑伞我没办法把鬼魂引出来。”

    “什……什么?”老头震惊道:“你有办法给它引出来?”

    晴川没回他,再次重复:“去买一把黑伞。”

    老头一听大孙子被鬼缠上了,火气立即消了几分,想着一把黑伞也用不了多少钱,便让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儿子去买了。

    沈之行顺势叮嘱一句:“买质量最好的,不然小鬼看不上,会不舍得从你儿子身体里出来。”

    老头听见后,赶忙追补一句:“听见了没,买最好的!”

    儿子应声离去。

    晴川看了眼手机时间,中午一点二十分,阳极生阴,倒是撞鬼好时候。

    他对老头、老太说道:“你们不是想见鬼嘛,去厨房端半碗生米饭过来。”

    趁着老太太去端米饭的功夫,晴川打开背包拿出一个细长的香盒,从香盒中抽出三根香,将剩下的香盒交给沈之行暂时保管。

    “生米饭来了。”老太太出声提醒。

    晴川:“让你孙子双手捧着。”

    他孙子现在处于痴傻状态,嘴里留着口水,因为过度肥胖,喘息声很重,老头老太跟他说话,他也只会嘿嘿傻笑。

    两个人好一番折腾,才让小孩勉强抱住生米碗。

    晴川将香点燃,插入生米中,温声商量道:“要聊聊吗?”

    小孩一直傻呆呆地眼神突然有了焦点,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香火,嘴边的哈喇子流到了他自己白嫩的肚皮上。

    紧接着那三根香就像是火捻子似的,迅速往下燃烧。

    一分钟不到的功夫,香火全部燃尽,只留下一节木棍插在生米碗中。

    老头、老太两人被这一幕景象给吓得说不出话来,指着生米碗,结巴着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晴川没理会他们的话,给沈之行又要了三根香,重新点燃,继续商量道:“你这么缠着他,也不是长久之计,你先出来,有什么问题,我尽力帮你解决,行吗?”

    依旧没有得到答复,这小孩眼中仿佛只有香火,一直盯着香火留口水。

    眼看着刚点燃的香火,再次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燃烧殆尽。

    这下老头、老太彻底站不住了,也顾不得轮椅上的宝贝孙子,瞬间往后撤出几米远,明明站在炎炎烈日底下,却感觉脊背发寒,手脚冰凉,满脸皱纹地脸上浮起了几分畏惧。

    再一次,晴川却不再供香,而是将一张黄符放进了生米碗中。

    “再一再二,没有再三的道理。”他的声音比刚刚冷了几分:“再给你最后一次谈和的机会。”

    哗啦——

    痴痴呆呆的男生突然有了力气,用力地将手里的生米碗掀翻在地,声音尖锐刺耳:“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句话一出口, 旁边立即传出两道猛抽凉气的声音。

    轮椅上明明坐着的是十来岁的男孩,可他却莫名发出成年女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他们还听起来莫名熟悉。

    男孩继续喊着:“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做过不少丧良心的事情,你帮他们会有损阴德的!”

    “他们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

    连庆奶奶听着这声音, 突然神情一震,竟也不怕了,走上前朝着大孙子的脸上啪啪扇了两个巴掌。

    “你个贱蹄子你胡说什么,赶快从我孙子身体里出去,信不信我掘了你的坟!”

    “哈哈哈,打,使劲打, 有本事你就打死他,我倒要看看你对自己的亲孙子能不能下得去手。”

    连庆奶奶再次抬起手,刚想一巴掌重重地扇下去, 结果被一只苍老有力的大手攥住。

    老头怒声呵斥:“你够了, 再打我孙子一巴掌试试!”

    “我……我这是在打高美美那个贱蹄子。”

    “呜呜呜。”小胖墩儿突然哭了起来,声音恢复正常:“爷爷, 我疼。”

    老头又惊又喜,心疼道:“我的宝贝孙子呦,你认得爷爷了, 你这是好了吗?”

    “连庆, 连庆你看看爷爷。”

    然而小胖墩儿的神情重新变得呆滞, 哈喇子再次从嘴里流出来, 冲着老头嘿嘿傻笑,清水鼻涕顺着流到了嘴里。

    老头有些失望, 甚至怀疑刚刚那一声爷爷是错觉。

    他回头望向站在旁边没说话的两人:“大师,你快看看我孙子,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旁边的连庆奶奶也接话道:“大师,在我孙子身体里躲着的小鬼,我认识。”

    “她是我们村里有名的荡妇,因为背着丈夫偷人,把名声搞臭了,她嫌丢人最后喝农药自杀了。她刚死的那段时间,一直在我们村子里闹腾,不少八字弱的小孩都撞见过她,有几次她还上了醉酒男人的身,生前不检点,死了还往男人身上扑,真是一点也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连庆奶奶说着,还忍不住朝老头恶狠狠地剜了几眼,眼神里尽是埋怨。

    “你胡说!”

    上一刻还在傻乐的小胖墩,下一秒就发出尖利的叫喊声。

    “你放屁,你才是荡妇,你个臭老婆子竟然能容忍自己男人出轨,还几次三番地替他遮掩,你真是不要脸,你个王八蛋,你们夫妻没一个好人,早晚要下地狱!我要诅咒,诅咒你们钱家断子绝孙,一族死绝,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

    这次的巴掌是站在小胖墩儿旁边的老头打的,他的力道比连庆奶奶更重,男孩肉嘟嘟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五个完整的巴掌印。

    “你给我闭嘴!”

    小胖墩儿把挤成一条缝的眼睛用力睁大,丝毫不示弱道:“打,使劲打,有本事就打死你孙子!”

    “你!”老头气的说不出话来。

    晴川、沈之行两人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场闹剧,丝毫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

    直到连庆奶奶上前求助:“大师,你也听见了,她竟然恶毒的想要我们家断子绝孙,你快收了她,让她下十八层地狱!”

    晴川:“我没那么大的权利。”

    下不下地狱,他说的不算。

    连庆奶奶听完,直接去推轮椅,将男孩推到太阳下,嘴里还不停喊着:“看我不晒死你,你个脏不拉几地玩意儿,我让你作妖,死去吧你。”

    小胖墩儿坐在轮椅上,神情呆滞地盯着某处,可能是觉得被烈日晒的太热,喉咙里发出小声地呜咽声,默默地流出两行清泪。

    晴川见状,出声劝道:“你这么做没用,她躲在你孙子身体里,你这样伤不到她,你们现在的打骂,全是你孙子在承受。”

    老头听了,对连庆奶奶呵斥道:“没听见大师的话吗,还不把咱孙子拉回来。”

    连庆奶奶不情不愿地将轮椅重新推回树荫下,问晴川:“大师,你们倒是想想办法,我请你们过来,就是想让你们帮我家解决问题的,你们一直在旁边看戏,算是怎么回事呀。”

    沈之行不满道:“你们两个一直在跟小鬼争吵辱骂,给我们说话的机会了吗?一边想解决问题,一边又想封小鬼的口,隐藏自己做过的肮脏事,什么好事儿都让你们占尽了,倒是把人家小鬼给冤死了。”

    连庆奶奶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怼,满脸震惊地望着他:“你……我出钱请你们过来解决事情,你们不帮我说话,竟然帮着一个害我孙子的小鬼说话!”

    沈之行继续怼道:“我们可以帮你解决,但你们夫妻俩能不能先去旁边等着,你们这么争吵,不会有结果,她待在你孙子的身体里,你拿她没任何办法,除非把你孙子的命给搭进去。”

    “不行,我大孙子不能死!”老头的反应很大。

    沈之行语气冷然:“那就出去等着。”

    连庆奶奶不情愿道:“不行,我们走了,不知道这荡妇在背后怎么编排我们呢。”

    她说完,拉着老头后退几步:“这样,我俩站这儿不说话,你们忙你们的。”

    沈之行被气笑了,突然问道:“两位听说过鬼话连篇吗?”

    连庆奶奶皱起眉,问道:“什么意思?”

    沈之行耐着性子解释:“意思是说小鬼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并不能当真。”

    “小鬼死后,几世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就会出现偏差,所以她刚刚说的事情不一定是你们做的,很可能是她怨气太重,蒙蔽理智,胡乱找人报复,我们不会相信她说的话,但你们一直不肯走的话,只会显得你们很心虚。”

    老头嘴上强撑道:“现在是她在作恶,想要害我孙子,我们有什么可心虚的?”

    沈之行没说话,抬手指了指大门方向,示意他们如果不心虚就出去等。

    老头、老太互相对视一眼,虽不情愿,但还是走了出去。

    沈之行看着他们消失在大门外的身影,察觉到旁边人投过来的目光,他转回头解释:“我刚刚这段才叫鬼话连篇。”

    什么几世记忆混杂在一起,什么胡乱找人报复,没一句真话。

    晴川被他逗乐,唇角弯了弯,不经意地夸赞道:“做的很好。”

    他们夫妻在旁边,事情根本没办法进行下去。

    晴川收回心绪,冲沈之行伸手,对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从香盒里抽出三根香递过去。

    晴川把香点燃,重新送到小胖墩儿面前,道:“他俩走了,我们想听你说一说事情的经过,可以吗?”

    男孩呆滞的神情,表示着对方拒绝交流。

    晴川语气依旧平和:“我有很多种方式可以逼你出来,但那样会对你的魂体造成伤害,若是成了残魂,你以后就算能投胎转世,也是个天生残疾。”

    “生前被人逼着喝农药自杀,来世天生残疾,你真的甘心?”

    “哼。”小胖墩儿口中发出一声女人的冷笑:“你是他们请来对付我的,我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有什么本事你就使出来,大不了我拉着他们的命根子一起死!”

    他抬手指向自己:“这可是钱家最后一根独苗苗,要是死了,他们也就真绝户了,想想就解气。”

    沈之行插话道:“你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他们儿子年纪轻轻的,这一个孙子死了,再生几个就是了,怎么也到不了绝户的地步。”

    “他们倒是想。”小胖墩儿嗤笑:“老子、儿子都是一样的烂货色,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脑子里整天就是那点腌臜事儿,前几年他儿子在外面偷腥,被人家男人撞见,直接一脚给他下面踢废了,他现在和太监没两样儿。”

    “媳妇儿知道他偷人,直接收拾东西跑了,要不然就这死胖子的痴傻样儿,早被他奶奶那老毒妇给按水里淹死了,还能这么把屎把尿地伺候着?”

    沈之行没想到事情这么狗血:“怪不得你能这么有恃无恐,但你和傻子换一命,害你的人却好好活着,不觉得有点亏吗?”

    “其实我们不是来对付你的。”他抬手指了指没说话的晴川:“这位是晴老板,他看出那位老太太身上有命债,所以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对了,那老太太身上的命债,不会是你吧?”

    小胖墩儿听到这话,突然呜呜呜地低声抽泣起来。

    男孩掐着嗓子哭的声音,刺耳难听,透露着一股极不和谐的诡异感。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杀死了我的孩子!”(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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