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议罪(二更)

    “嘶——!”

    当沈天坚持到三十息,台下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九品武修,举万斤石锁超过三十息?这简直闻所未闻!

    震惊过后,便是难以抑制的窃窃私语,这些世家子弟脸上写满了质疑与不信:

    “怎么可能?万斤石锁!他才九品!”

    “居然还是单手!定是那石锁有问题!谢学正难道没检查?”

    “哼,我看是用了什么秘药吧?你看他脸都没红——”

    “就是,九品之身硬撼万斤?还是单手,骗鬼呢!谢学正这都看不出来?”

    “他也想进入月考前十?可他才九品,这过分了吧?”

    林端听着周围这些酸溜溜的议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心中不以为然。

    作弊?在场这些贡生,尤其有资格竞争月考前十的那些位,哪个身上没点猫腻?

    等到他修为提升上八品,也会用一切办法去争前十。

    他只是好奇,沈天这小子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让谢映秋这位五品御器师都‘看不出来’?这手段可比他高明多了。

    四十息!

    沈天终于长吐一口气,手臂一松,沉重的石锁‘轰’地一声砸落在地,震得地面微颤。

    他只是面色微红,气息略促,神态自若,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最后一位登场的是位二旬左右的年轻女子,她身着淡紫劲装,身姿挺拔如修竹,蜂腰长腿,长发高束,五官清丽姣好。

    她步履轻盈地走到场地中央,目光平静地扫了场中众多石锁一眼,随后竟毫不犹豫地俯身握住了五万斤石锁的锁柄!

    “起!”

    此女不见如何蓄力,只一声清叱,那五万斤的庞然大物竟被她稳稳举起,高举过头!

    那动作之流畅,仿佛举起的不是精铁顽石,而是一根轻飘飘的竹竿。

    接下来她竟又单手抓住了旁边另一只五万斤的石锁,同样举过头顶。

    她气息平稳,坚持了二十息后,才从容放下。

    整个演武堂鸦雀无声,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这份力量与控制力,远超同侪。

    金万两凑到沈天耳边,声音带着敬畏,小声介绍道:“沈少,此女名叫苏清鸢,七品巅峰,是咱们贡生院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她在这儿考了四年,根基扎实得吓人,都说今年她最有希望通过四大学派的考核。”

    沈天看了一眼苏清鸢,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力量测试结束,接下来是速度测试——过‘九曲回廊桩阵’。

    众人依次进入左偏殿那布满机关陷阱的长廊。

    金万两圆滚滚的身躯在木桩横击、陷坑开合间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林端身法尚可,却也数次险象环生,勉强过关,却耗时达一百七十息之久。

    白轻羽身化一道银色流光,在机关触发前便已预判闪避,身法飘逸迅捷,引得阵阵赞叹。

    燕狂徒则如猛虎下山,凭借强横的力量和反应硬闯,速度虽快,却撞碎了几根木桩,气势骇人。

    苏清鸢的表现最为惊艳,她仿佛一片没有重量的紫云,在密集的机关缝隙中飘然而过,无声无息,速度竟比白轻羽还快上一大截,只用了十七息,就从机关阵里面闯过来。

    轮到沈天,他先深吸一口气,将真元蓄足,这才步入回廊。

    也就在他踏入阵中的瞬间,谢映秋袖袍下的手指极其隐蔽地微微一弹,一道肉眼难辨的微弱符文灵光悄无声息地附着在沈天脚踝处。

    霎时间,沈天只觉身体骤然一轻,仿佛卸去了千斤重担,每一步踏出都如有神助,速度暴增!那些呼啸而来的木桩、突然裂开的陷坑、弹射的绊索,在他眼中仿佛慢动作回放。

    他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带起道道残影,竟比刚才白轻羽与燕狂徒还要快上些许!

    当沈天冲出回廊尽头时,负责计时的助教看着手中的计时法器一阵愣神,声音都变了调:“二十九息?!”

    全场哗然!沈天才九品修为,这成绩别说九品,在八品中也是最拔尖的一个!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都流露出怒火,这家伙简直明目张胆的作弊!

    最后一项是反应力测试——在右偏殿一丈方圆的圈内,接八方射来的弩箭。

    金万两手忙脚乱,只接住三支就被射中护身罡气,狼狈退出。

    林端咬牙坚持,勉强接了七支。

    白轻羽身法灵动,双手翻飞如穿花蝴蝶,精准地接下了八十八支。

    燕狂徒则凭借野兽般的直觉和强悍的体魄,强抓硬拿,完全没有化力过程,硬抗着那些箭矢的冲击力,也接下了九十三支。

    苏清鸢再次展现出惊人的实力,她站在原地几乎不动,仅凭双手和细微的侧身,便轻松接下一百五十支箭,直到所有军弩不再发射为止,那些箭矢在她手中如同温顺的游鱼。

    此时沈天步入圈内。

    随着助教一声令下,四面八方劲弩齐发,尖锐的破空声令人头皮发麻。

    就在第一波箭矢即将及身的刹那,谢映秋藏在袖中的手指再次无声律动。

    一道无形的雷霆力场以极其精妙的方式笼罩了沈天身周丈许空间,让沈天的动作速度,快了至少三成!

    这些原本快如闪电的箭矢,在沈天周围变得如同孩童投掷的玩具,随手就可抓拿。

    他微微摇头,双手随意挥洒,精准无比地将一支支箭矢轻松抓在手中。

    直到一百三十支,那些箭矢的速度与罡力暴增,沈天才坚持不住,又抓了三支后,就不得不退下来。

    三场考核结束,成绩汇总,演武堂死寂得能听见蚊虫震翅。

    沈天竟以九品修为,力压一众七品、八品贡生,位列月榜第二,仅次于苏清鸢,连白轻羽与燕狂徒都被甩在身后。

    此时整个演武堂所有贡生,先是匪夷所思地看着沈天,又难以置信地将目光聚焦在谢映秋身上,想从她脸上找出答案。

    众人的眼睛,都充满了愤怒、嫉妒和怀疑——这成绩实在太假了!

    白轻羽清冷的面容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眼神锐利如刀。

    燕狂徒更是双拳紧握,指节发出‘咔嚓’爆响。

    他半阖着眼,盯着沈天的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真是越来越想揍这个家伙了。

    “我不服!”

    一位排在第十一位的七品贡生终于忍不住,猛地踏前一步,指着沈天怒声道,“谢学正!沈天他区区九品修为,力量、速度、反应成绩都如此离谱,明显不合常理!定是用了什么卑劣手段,请学正明察!”

    谢映秋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目光冷冷地扫向那名出声的贡生。

    她随即并指如剑,朝着那贡生隔空一划!

    “嗤啦!”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剑气瞬间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划破了那名贡生外袍的前襟!

    衣襟敞开,露出了里面贴身穿着的亵衣。而在那亵衣心口位置,赫然贴着一张绘制着复杂符文的淡黄色符图,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灵光!

    “移山符?”谢映秋的声音冰冷如铁,“力量测试作弊,取消你四个月贡生月俸,取消今年参与四大学派考核资格。再有异议,逐出贡生院!”

    她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台下所有脸色骤变的贡生,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还有谁有意见?可以现在提出来。若觉得本学正处置不公,尽可去寻御器司监正、监丞大人申诉。”

    众人瞬间哑火,脸色难看至极。

    申诉?找监正监丞?谁不知道因为库房亏空案和‘火龙烧仓’案,御器司的正副主官早就被崔御史锁拿,带去府衙大牢问讯了,至今未归!现在御器司里,谢映秋这个执掌贡生院的学正就是地位最高的一个!

    众人都持身不正,怕谢映秋当面挑出他们的错处,又忌惮沈天的声威,不敢挑衅。

    就连白轻羽与燕狂徒二人也默默无言。

    他们这次以八品修为,进入月考前六,也不完全是依仗自身实力,万一被谢映秋揪出来,那就太丢脸了。

    可其中几人的眼神却变得阴鸷,私下交换着目光。

    谢映秋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又面无表情道:“还有,鉴于前日有上舍生于御器司内被同窗活活打死,性质恶劣,自今日起,贡生院乃至整个御器司,严禁一切切磋与私斗!凡有违背者,无论缘由,一经查实,即刻取消贡生资格,永不录用!都听清楚了?”

    谢映秋眼里含着凶光,她的官途已断,现在唯一能攀的路子就是沈八达沈公公。

    而眼前这些人虽然各有家世背景,可这与她何干?无论随敢阻她将沈天捧上月考前十,捧入四大学派之门,都要承受她的雷霆之击。

    “是——”台下响起一片高低不一的应诺声,其中几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们家中实力雄厚,不惧沈天的手段与背景,本欲私下邀战,折一折这家伙的脸面,可这念头才刚冒出来就被谢映秋掐断。

    沈天看着这一幕,嘴角却勾起一丝哑然失笑的弧度。

    这成绩是夸张了点,没有谢映秋那神乎其技的暗中相助,他绝难办到。

    不过这月考第二的名次,不但能拿到三枚价值不菲的七品‘炼血丹’奖励,更能斩获三千点珍贵的功德。

    这是份实实在在的好处,是谢映秋的回报,他坦然受之。

    不再理会身后那些不甘与嫉恨的目光,沈天转身径直走出了演武堂。

    刚走出贡生院不远,一个身影便匆匆追了上来。

    正是谢映秋的弟子赵无尘。他对着沈天深深一揖,语含感激:“沈少留步!家师让弟子代谢沈少援手之恩!若非沈少那日及时现身,又替家师联络王千户,我师徒二人,恐已身陷死劫!

    师尊她感激涕零,说等她忙完这一阵,还要摆酒当面致谢,顺便解决沈少功体,她让我给您带话,这功体修行,真不妨缓一缓。”

    沈天停下脚步看了赵无尘一眼,随后却轻轻叹了口气,语声复杂:“不必言谢,说来倒是我当时思虑不周,未想到谢学正手中握着的证据如此关键,足以掀翻泰天府半壁官场,可她这般决绝,代价未免太大了,你们师徒这是自绝于整个青州官场。”

    赵无尘闻言神色也是一凝,眼中闪过一丝苦涩:“沈少不必自责,当时那种处境,魏无咎步步紧逼,杀机已现,家师与我实在别无选择。能活着走出大牢,已是万幸。”

    沈天点了点头,看着赵无尘,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是不是崔天常,或者王奎,私下对你们承诺了什么?唔——”

    此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推搡声从廊道深处传出来,沈天循声望去,只见几名身着府衙皂衣、气息精悍的衙役,正押解着一个穿着七品官服,却没带官帽的人走了过来。

    那人双手被沉重的精钢铁铐锁在身后,身上钉着镇元钉,脚踝拖着铁链,每走一步都哗啦作响,步履蹒跚。

    沈天眉梢一扬,这竟是前日还试图阻拦他查问赵小虎死因的助教周缘!

    周缘原本垂头丧气,面如死灰,整个人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当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廊口,看到沈天挺拔的身影时,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沈公子!沈少!求你!求你放过我啊!”

    周缘猛地爆发出凄厉的哭嚎,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了衙役的钳制,踉跄着朝沈天猛扑过来!

    他涕泪横流,沾湿了散乱的胡须,扑通一声跪倒在沈天身前几步远的地方,疯狂磕头,额头重重撞击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瞬间就见了红。

    “沈爷!沈大少!我知道是你做的,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周缘的声音嘶哑变形:“前些时日,是小的有眼无珠!是小的狗胆包天,竟敢冒犯您!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条贱命吧!求您看在师生一场的份上,跟钦差那边说说情,放我一马!我给您当牛做马,做狗都行!求求您!”

    他一边哭喊,一边挣扎着想往前爬,试图抱住沈天的腿。

    沈天背负着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这个形容枯槁、狼狈不堪的所谓‘师者’,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看一只在泥泞中蠕动的蛆虫。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厌恶,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漠然,仿佛对方连引起他情绪波动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周缘的手即将触及沈天衣袍的瞬间,沈天动了,他只是随意地一抬腿,靴底精准无比地印在周缘那张涕泗横流、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上!

    “嘭!”

    一声闷响!周缘的哭嚎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破麻袋,向后翻滚出去,狠狠撞在巷壁布满青苔的冰冷石墙上,又软软地滑落在地,蜷缩成一团,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抽搐。

    沈天收回脚,仿佛只是踢开了一块碍眼的石子。

    他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比冬日的寒冰更冷,让旁边目睹这一切的赵无尘瞬间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沈天看都没再看地上如同烂泥般的周缘一眼,他转向赵无尘,笑盈盈道:“继续说,谢学正这次豁出一切,想必是崔天常与王奎有过承诺。”

    赵无尘原本有些犹豫的,此时却知无不言:“这个~沈少,实不相瞒,小弟身份低微,家师与崔御史、王千户具体如何商议的,小弟不清楚内情,不过近日家师得崔御史扶植,暂掌御器司,小弟私下揣测,或许有!”

    沈天闻言了然一笑,猜测谢映秋多半是盯上了监正与监丞的位置。

    她既得罪了魏无咎与东厂,调去锦衣卫已是无望,也不可能主动跳到死敌的眼皮底下当差。

    她又将泰天府官场得罪了大半,更不敢在地方上为官。

    谢映秋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牢牢钉在御器司这个相对独立、体系清要的衙门里。

    若能更进一步,坐上监正或监丞的实权位置,不仅能掌握一定权柄,更能借助御器司本身超然的地位和资源,避开青州地方官的倾轧,重新编织她的关系网。

    这步棋虽然凶险,却是绝境中唯一可行的生路。

    沈天转过身,目光投向隔壁府衙那森严牢狱的方向,语气低沉笃定:“赵老弟,帮我提醒谢学正一句,无论崔天常或王奎此刻给了她何等诱人的承诺,都不可尽信,更不可将身家性命全系于此。”

    赵无尘一愣:“沈少此言何意?”

    沈天嘴角噙着一丝洞悉世事的冷嘲:“你二人难道忘了朝廷的‘议罪银’之制?天子派崔天常南下,首要目的是整顿青州武备,充实国库军资,以应可能之变!

    只要那些被押进去的官员,愿意把他们这些年吞下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吐出来,填满崔御史的考功簿和天子的内库,崔天常有什么必要非得将他们置于死地,平白得罪整个青州官场,给自己树敌无数?”

    他嘿然一笑,眼里含着几分讽刺:“所以我敢与你们打赌,最多半月,府衙大牢里那些‘犯官’,十有八九就会被陆续放出来。

    该罚银的罚银,该降职的降职,风头一过,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谢学正此番作为,只能扳倒他们一时,事后必成众矢之的,日后在青州官场,明枪暗箭绝不会少。”

    赵无尘如遭雷击,猛地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血色褪尽。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沈天的话,如同惊雷,让他整个人愣在原地,再说不出一句话。

    “其实没必要过于担心,这些人虽能用银钱抵罪,却难免要投闲置散一段时间。”

    沈天拍了拍赵无尘僵硬的肩膀,语气缓和道:“只是谢学正接下来无论作何打算,都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她留在御器司,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能耐得住一时寂寞,稳住阵脚,沈某必保她一个前程。”

    沈天说完后,就转身大步离去,一身玄色衣袍在风中轻扬飘舞。

    赵无尘则呆立原地,看着沈天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廊道尽头,心中翻江倒海,惊悸难言。

    赵无尘忽然意识到,他与师尊都小瞧这位声名狼藉的泰天府小霸王了,就以沈天这番言语,洞悉时局的远见,哪里是什么没头脑的莽撞纨绔?(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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