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数据深渊

    琉璃化的深坑如同大地的伤疤,雨水在光滑的坑壁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发出空洞的回响。陈孟生背着昏迷的陆过钟,站在坑缘的泥泞中,几乎无法呼吸。眼前那座扭曲的人形结晶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与不祥,深紫色的能量脉络在厚重的晶体内部搏动,每一次脉动都像敲击在陈孟生的灵魂上,带来一阵源自本能的战栗。凝固的鲜血在琉璃地面上勾勒出林天最后挣扎的姿态,那只深深插入自己右胸的左手,凝固成一个永恒的、自我献祭的符号。

    “林天…”陈孟生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和一丝微弱的希望。左肩的伤口在结晶碑散发的湮灭气息刺激下,传来针扎般的剧痛,鲜血再次渗出,染红了破烂的衣物。

    就在这时——

    咔哒!

    那声细微却清晰得如同惊雷的晶体碎裂声再次响起!这一次,陈孟生看得分明!

    覆盖在结晶碑“头部”位置、对应林天左眼的那片厚重晶体表面,那道发丝般的缝隙猛地扩张!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撕裂!

    缝隙之后,那只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睛,猛地睁开!

    没有痛苦,没有迷茫,甚至没有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

    瞳孔深处,燃烧、流淌着冰冷到极致、纯粹到极致的——金色数据流!亿万行由纯粹光构成的复杂符号和公式在深渊般的瞳孔中疯狂刷新、重组、推演,速度快到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散发出一种非人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探究与解析的欲望!那目光穿透冰冷的雨幕,穿透琉璃的深坑,毫无温度地落在了陈孟生和他背上昏迷的陆过钟身上。

    陈孟生如坠冰窟,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背上的陆过钟让他一个趔趄才勉强站稳。那眼神…绝不是他认识的林天!那是某种…从混沌结晶中诞生的、冰冷的“观测者”!

    “滋…生命体征…微弱…能量结构…高度结晶化…熵值锁定…87.4%…外部连接点…确认…”一个毫无起伏、如同电子合成的冰冷声音,突兀地直接在陈孟生的意识深处响起!是林天的声音,却失去了所有情感,只剩下纯粹的数据播报!

    随着这冰冷的“播报”,那只燃烧着数据流的左眼,视线如同精准的扫描仪,瞬间锁定了陈孟生胸口——那个曾经被灰雾丝线刺入、此刻仅残留一丝微弱冰凉感的位置!同时,视线也扫过陆过钟垂下的手臂和紧握的辉光手枪,枪管裂痕处的翠绿光芒在数据流的视野中如同黑夜中的信号灯般醒目。

    “能量源…守护印记…辉光残响…活性不足…需…外部刺激…”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

    陈孟生瞬间明白了那眼神的含义!林天(或者说这结晶中的意识)在“分析”他们!将他们视为可以“利用”的能量源和“外部刺激”!一股寒意混合着愤怒直冲头顶。

    “林天!你他妈给我清醒点!”陈孟生嘶吼着,试图唤醒对方残存的人性,“看看你自己!看看陆医生!我们还没输!”

    “滋…情绪波动…无意义噪音…干扰分析…屏蔽中…”冰冷的意念毫无波澜,那只燃烧着数据流的眼睛甚至没有眨动一下,视线依旧牢牢锁定着陈孟生胸口的连接点和陆过钟的辉光手枪。

    突然,结晶碑内部深紫色的能量脉络猛地亮起!一股冰冷、粘稠的吸力毫无征兆地从陈孟生胸口的连接点爆发!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由数据构成的冰冷触手,狠狠探入了他体内!

    “呃啊——!”陈孟生惨叫一声,感觉一股冰冷的数据洪流正粗暴地闯入他的意识!眼前瞬间闪过无数混乱的、由暗紫色符号构成的乱码,拉斐尔那扭曲的意念碎片混杂其中尖啸:“滋…错误链接…滋…格式化…”。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栽倒。同时,他体内那融合了天霜之力和灰烬白能量的新生力量,正不受控制地被那吸力强行抽取,顺着残存的连接通道,源源不断地注入那座冰冷的结晶碑!

    深紫色的脉络贪婪地搏动着,吸收着这股守护之力,表面的灰白光晕似乎明亮了一丝,但整体结构并未松动,反而透出一种更加“稳固”的冰冷感。

    “不…停下!”陈孟生目眦欲裂,他意识到林天的意识(或者说这数据化的存在)正在本能地“修补”和“稳固”自身,根本不在乎能量的来源和代价!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吸干!陆医生也会被波及!

    就在这危急关头,陈孟生背上昏迷的陆过钟,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他握着辉光手枪的手指,无意识地、极其艰难地动了一下!

    嗡!

    枪管下那道深深的裂痕中,原本微弱的翠绿光芒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一股纯粹、坚韧、带着强烈求生意志的净化之力,如同苏醒的森林之灵,顺着陈孟生与结晶碑之间那冰冷的数据吸力通道,悍然逆流而上!

    嗤啦——!

    翠绿的净化光流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撞入结晶碑冰冷的数据流和深紫色脉络之中!结晶碑猛地一震,内部传来一声尖锐的、如同金属刮擦的“滋——!!!”声!深紫色的脉络剧烈扭曲、搏动,试图吞噬和污染这股净化之力,但翠绿的光芒异常顽强,如同最坚韧的藤蔓,死死缠绕、渗透!

    “滋…外部净化能量…入侵…威胁等级…提升…启动…反制协议…”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波动”,带着被干扰的“愤怒”。那只燃烧数据流的左眼,金色的光芒疯狂闪烁,无数数据流如同暴走的程序,试图解析和压制这股突然爆发的辉光力量。

    陈孟生感觉胸口的冰冷吸力骤然一松!他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强忍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剧痛,将体内所有残存的、属于守护者的意志和力量——冰霜的坚韧、守护的决绝、以及那缕源自林天却已被他转化的灰烬白能量——不再是被动抽取,而是主动地、不顾一切地顺着那被翠绿光芒暂时“灼穿”的通道,狠狠灌注进去!

    “林天!醒过来——!”陈孟生用尽生命般嘶吼,声音在琉璃深坑中回荡!

    嗡!!!

    三股力量——陈孟生主动输送的守护与灰烬白之力、陆过钟本能爆发的净化辉光、以及结晶碑内部林天那冰冷的数据意志——在凝固的混沌结晶核心,悍然交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沉闷到极致的、仿佛空间本身在**的嗡鸣!

    轰隆——!!!

    结晶碑表面,以林天那只燃烧数据流的左眼为中心,无数道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炸开!裂纹中,不再是单一的灰紫或灰白光芒,而是金(数据流)、翠绿(净化辉光)、冰蓝(守护天霜)、灰白(混沌余烬)四色光芒疯狂地交织、冲突、试图湮灭对方!

    整座结晶碑剧烈地震颤起来!覆盖在林天身体上的厚重晶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边缘开始崩落细小的晶屑!

    “滋…能量冲突…超载…结构稳定性…崩溃…警告!…警告!…”冰冷的意念在陈孟生脑海中尖啸,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错误”感!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林天那只燃烧着纯粹金色数据流的左眼,瞳孔深处疯狂刷新的符号洪流骤然一滞!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暗金色龙形符文,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烙印,猛地从数据洪流的底层浮现出来!

    嗡!

    龙形符文亮起!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炽热生命气息的创生本源之力,如同穿越了层层灰烬与寒冰的火种,瞬间点燃了林天被结晶封存的意识最深处!

    “呃…啊——!!!”

    一声不再是冰冷电子音、而是蕴含着极致痛苦与挣扎的、属于人类的嘶吼,猛地从结晶碑内部爆发出来!林天那只燃烧数据流的左眼,金色的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数据流的纯粹冰冷之中,骤然注入了一丝属于林天的、熟悉的疯狂和剧痛!

    覆盖在他左脸和左侧胸膛的厚重结晶,在这声嘶吼和内部爆发的混乱能量冲击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哗啦”一声,大块大块地崩裂、脱落!露出了下方林天惨白如纸、布满汗水和血污的脸颊,以及剧烈起伏的左侧胸膛!

    他的意识,在创生本源的微弱唤醒、守护与净化之力的冲击、以及自身数据化意志的疯狂博弈中,正经历着地狱般的撕裂!他猛地抬起头,那只挣脱了部分结晶束缚的左眼,死死盯着陈孟生,眼神在冰冷的数据流和属于林天的痛苦疯狂之间剧烈切换,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

    “陈…孟生…数据…通道…维持!”林天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词语,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身体结晶的剧烈震颤和内部能量冲突的轰鸣,“它…拉斐尔…在…解析…反制…需要…更多…变量…扰乱…逻辑!”

    他完好的、挣脱了部分结晶束缚的左手,猛地从插入自己右胸血肉的姿势中抽出!带出一蓬暗紫色的能量浆液和结晶碎屑!那只手沾满自己的鲜血和晶体的残渣,颤抖着,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精准,狠狠拍在胸前一块剧烈搏动的深紫色结晶核心上!

    “呃啊啊啊——!”非人的惨嚎中,他竟主动将自己体内那混乱冲突的四股能量(数据意志、创生微光、守护灰烬白、净化辉光),通过手掌与结晶核心的接触,如同高压电流般,再次狠狠灌入陈孟生胸口的连接点!

    “噗——!”陈孟生如遭雷击,狂喷一口鲜血!这股混合了林天所有混乱与痛苦的能量洪流,远比之前的冰冷吸力狂暴百倍!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肉体仿佛被扔进了绞肉机,眼前瞬间被狂暴的数据乱码、冰霜碎片、翠绿藤蔓和混沌灰烬填满!拉斐尔尖利的意念碎片如同毒针疯狂穿刺:“滋…污染…清除…滋…低等生物…融合…错误!”

    守护的壁垒在这内外交攻的恐怖冲击下,濒临崩溃!

    “稳住…陈…孟生!”林天嘶哑的、充满痛苦却异常执拗的声音穿透混乱,如同锚点,“信…任…我的…数据…流…引导…它…聚焦…净化…点!”

    就在陈孟生意识即将被混乱洪流彻底撕碎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林天特有计算轨迹的金色数据流,如同黑暗中的导航光束,极其艰难地在冲入他体内的狂暴能量乱流中开辟出一条细微的通道!这通道无视了那些毁灭性的混沌和冰寒,精准地指向了其中一股相对温和却坚韧的力量——陆过钟注入的翠绿辉光!

    没有时间思考,守护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恐惧!陈孟生猛地将残存的、属于自己的守护意志,如同最坚固的堤坝和引导渠,狠狠压向那条由林天数据流开辟的、指向辉光的通道!

    “陆医生!助我——!”陈孟生用灵魂嘶吼!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陈孟生背上,陆过钟紧握的辉光手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翠绿光芒!那光芒不再仅仅局限于枪身,而是如同实质的绿色光流,瞬间包裹了陆过钟的手臂,并顺着陈孟生的后背,汹涌地注入他体内!医生在深度昏迷中,身体剧烈抽搐,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但他的净化之力却在本能的驱使下达到了巅峰!

    轰!

    翠绿、冰蓝、灰白、以及那缕指引性的金色数据流,四股力量在陈孟生的身体内,在林天数据流开辟的“安全通道”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完成了短暂而暴烈的协同!一股融合了净化、守护、混沌余烬以及绝对理性引导的、全新的混合能量洪流,以陈孟生为枢纽,顺着与结晶碑的连接通道,狠狠回灌入林天胸前那块搏动的深紫色结晶核心!

    滋啦啦啦——!!!

    如同滚烫的酸液泼进了冰水!结晶碑内部爆发出刺耳欲聋的能量湮灭声!覆盖林天右半身的厚重结晶,以那块深紫色核心为中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炽亮的白色裂痕!裂痕中喷涌出金、绿、蓝、白四色混杂的狂暴能量流!

    “不——!滋…逻辑…崩坏…核心…受损…”冰冷的意念发出尖锐的、近乎崩溃的电子哀鸣!

    轰隆!!!

    整座人形结晶碑在无法承受的内外能量夹击下,轰然炸裂!

    无数蕴含着狂暴能量的结晶碎片如同致命的霰弹,向四面八方散射而出!陈孟生瞳孔骤缩,只来得及猛地转身,用身体死死护住背上的陆过钟!

    噗噗噗噗!数块锋利的晶片狠狠嵌入陈孟生的后背和手臂,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死死咬牙挺住!

    烟尘混合着逸散的混乱能量在琉璃深坑中弥漫。当烟尘稍稍散去,陈孟生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爆炸中心。

    林天半跪在琉璃化的坑底中心,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嘶哑的破音。他右半身依旧覆盖着大量破碎的结晶,如同镶嵌在血肉中的狰狞紫水晶碎片,深紫色的脉络在碎片下微弱搏动,但比起之前完整的结晶碑,已经“松动”了太多。尤其是他的左半身,大部分结晶已经崩飞,露出下方焦黑龟裂、血肉模糊的皮肤,左臂无力地垂着,只有那只左眼,虽然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那疯狂的数据流已经消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林天的、被剧痛和疲惫淹没却依旧燃烧着执念的熟悉眼神。

    他挣扎着,试图用那只相对完好的左手撑起身体,但身体各处嵌入的结晶碎片和内部的能量冲突让他再次跌倒在地。

    陈孟生忍着后背嵌入晶片的剧痛,踉跄着向前几步,想要靠近。

    “别…过来!”林天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他布满血丝的左眼死死盯着陈孟生,更盯着陈孟生身后昏迷的陆过钟。“连接…还没…断!它在…适应…反扑!”

    仿佛印证他的话,林天右臂上一块较大的深紫色结晶碎片猛地亮起!一股冰冷、混乱、充满恶意的吸力再次试图卷土重来!同时,林天脸上也掠过一丝痛苦与挣扎,那只左眼中的金色数据流又隐约有复燃的迹象,冰冷的气息一闪而逝!

    陈孟生脚步僵住,心头一片冰凉。解封了,但远未结束!那些残留的结晶碎片如同跗骨之蛆,随时可能将林天再次拖回数据深渊!

    就在这时——

    “滋…锁定…高纯度‘错误’变量坐标…滋…威胁度…激增…执行…最高优先级…清除协议…”

    一个冰冷、宏大、毫无情感,却让整个琉璃深坑空气都为之凝固的电子合成音,如同上苍的宣判,骤然响彻在三人头顶的雨幕之中!

    不是拉斐尔那带着扭曲情绪的声音,而是纯粹的、属于“七罪熔炉”系统本身的、冰冷的指令!

    陈孟生和林天猛地抬头!

    只见城市铅灰色的低垂雨云之中,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粘稠暗紫色能量的空间漩涡!漩涡中心,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倾泻而下!空气在哀鸣,雨水在距离漩涡百米外就被蒸发成扭曲的蒸汽!

    漩涡深处,两点巨大如探照灯、散发着纯粹毁灭意志的暗紫色光芒,如同深渊巨兽睁开了双眼,死死锁定了琉璃深坑中的三人!

    紧接着,一只覆盖着狰狞暗紫色铠甲、指尖缠绕着毁灭性能量电弧的巨手,缓缓从漩涡中探出!仅仅是手掌的探出,就让周围的空间光线发生了剧烈的扭曲!巨手的目标清晰无比——琉璃坑底半结晶化的林天,以及他身边散发着强烈“错误”能量波源的陈孟生和陆过钟!

    七罪熔炉的清除程序,被林天体内爆发的、融合了多方力量的“灰烬白”能量剧烈冲突彻底激活!跨越空间,直接降临!

    真正的绝境,此刻才降临!

    林天布满血丝的左眼死死盯着那撕裂空间探出的毁灭巨掌,瞳孔深处刚刚被压制的金色数据流如同被浇上汽油的火焰,轰然复燃!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观测,而是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计算!

    “陈孟生!”林天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灵魂的决绝,“想活…就信我最后一次!把你的‘守护’…连带着陆医生的‘辉光’…全部…砸进我胸口那块最大的紫色结晶里!现在!”

    他完好的左手,不再试图支撑身体,而是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惨烈,五指如钩,狠狠抓向自己胸前那块搏动得最剧烈、散发着最浓烈恶意与吸力的深紫色核心结晶碎片!(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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