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快躲——!”
一声巨响,爆炸的瞬间…灼热…
“轰——!”
剧痛……黑暗……
意识像沉在深海的破船,浮浮沉沉…
“……钱!老子的钱呢?!
赔钱货!聋子!都他妈是讨债鬼!”
暴戾的咆哮混着浓重酒气,猛地刺穿林晚混沌的意识!
她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昏暗,模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呛人的烟味、酸腐的粪臭、霉气……还有血腥味!
视线下移——
就在离土炕不远,
蜷缩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那是个年轻男人,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旧棉袄,此刻正痛苦地佝偻着身体,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
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殷红的鲜血正顺着他苍白的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肮脏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而另外的一个穿着同样破烂棉袄的干瘦中年男人,正背对着林晚,暴躁地翻箱倒柜——他动作粗鲁,踢翻了墙角一个缺了口的陶罐,稀里哗啦的碎片声更添混乱。
“妈的!晦气!输得精光!
钱呢?!藏哪儿去了?林朝阳!
你个没用的聋子哑巴!
老子养你这么大,
是让你当个赔钱货的吗?
你妹妹那个死丫头呢?
是不是也把钱藏起来了?
说啊!你倒是给老子说句话啊!
装什么死!”突然,男人猛地转身,抬脚就狠狠踹向地上蜷缩的年轻人!
正踹在年轻人的腰腹之间!
“唔——!”地上的身体猛地弓起,
鲜血从他指缝间喷涌而出,
染红了破旧的棉袄前襟。
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了一下,
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死灰,
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喘息,
却连一声像样的痛呼都发不出来,
那双因为剧痛而瞪大的眼睛里,
充满了痛苦、恐惧和无助的泪水。
晦气?输的精光?
林朝阳?聋子哑巴?
讨债鬼?赔钱货?
妹妹藏钱……
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剧烈的头痛,疯狂地涌入她的意识:
红旗公社向阳大队……林老栓……嗜赌如命……母亲早逝……哥哥林朝阳,小时候一场高烧,赌鬼爹嫌花钱不肯及时送医,烧坏了耳朵,也几乎丧失了说话能力……懦弱、逆来顺受的原主……今天林老栓又赌输了,回家发疯找钱,找不到就对不会反抗的聋哑哥哥拳打脚踢……
这是哪?发生什么了?
梦?不!
这不是梦!
她好像穿越了!
穿成了这个打小就被赌鬼爹打骂,亲生哥哥正被踹得吐血的七零年代小可怜!
看着地上林朝阳嘴角刺目的鲜血,
看着他眼中濒死的痛苦和无助,
林晚的双眼瞬间充血!
畜生!
理智的弦,嘣的一声断了。
她的视线在昏暗的屋内急速扫过,瞬间锁定门后角落——
那里斜靠着一根约莫手腕粗、半米多长的硬木棍子,棍子的一头似乎还绑着几圈粗糙的铁丝,就是它了!
林晚猛地从冰冷的土炕上弹起,
她几步就冲到门后,一把抄起那根沉甸甸带着毛刺的木棍!
入手冰凉粗糙…
此刻林老栓还沉浸在施暴的狂怒,
翻找无果的暴躁中,根本没注意到身后那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女儿已经“诈尸”,更没料到她会反抗。他正骂骂咧咧地再次抬脚,
无视儿子的虚弱,准备再给地上那个他认为只有“晦气”的聋哑儿子再来一脚,
就是现在!
林晚眼中寒光一闪,
她双手紧握木棍,脚下猛地一蹬地面,朝着林老栓那条支撑腿的后膝窝,用尽全力,狠狠地横扫过去!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嗷——!!!”
杀猪般的凄厉惨嚎瞬间撕裂了破屋的压抑!林老栓只觉得右腿后膝窝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铁棍狠狠砸中,骨头都要裂开了!
他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噗通”一声,双膝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他扭曲地扭过头,浑浊充血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怒火…
“林……林晚?你……你敢打老子?!”
林晚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啪!”
木棍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再次狠狠抽下!这一次,精准地落在林老栓的左臂上!
“嗷啊——!”猪叫声再次响起
“这一棍,是替这些年我们挨的打,受的骂!”林晚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林老栓彻底被打懵了。
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被酒精泡坏的脑子。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
压倒了所有的暴戾和酒疯。
他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鼻涕眼泪混着地上的灰土糊了一脸,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嚎和求饶:
“别……别打了……不敢了……再不敢了……饶了我……饶了我……”
他不明白?他也不会明白…
这个平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被他踩了十几年的赔钱货女儿,
怎么突然就……
就变成了眼前这个煞神?!那眼神,比公社杀猪匠手里的剔骨刀还冷,还利!
林晚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刚才那两下狠抽,榨干了她刚醒来时积攒的所有力气。握着棍子的手虎口被粗糙的木刺和铁丝硌得生疼,手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
汗水顺着她苍白的鬓角滑落,后背的破棉袄也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一片冰凉。
但她不能倒,不能露怯!
她强撑着,将木棍重重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地上的灰尘都扬起来几分。
“听着,林老栓。”
“从今天起,这个家,我说了算!”
“你那些赌债,你自己想办法!
再敢回家撒野,
再敢动我哥一根指头……”
林晚微微俯身,沾着泥灰的破布鞋踩在林老栓眼前的地面上,棍尖几乎要戳到他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我会直接打断你的腿!
我说到做到!不信,你试试!”
她无视林老栓的质问和惨嚎,
她几步冲到林朝阳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扶起哥哥,却又怕碰疼了他。
林朝阳的身体还在剧烈地颤抖,
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伤处,
嘴角的血沫不断涌出,
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出刺目的痕迹。
他的眼神涣散而迷茫,似乎还没从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回过神来,对妹妹的呼唤也反应迟钝。
但当他模糊的视线聚焦在近在咫尺满是焦急和担忧的脸上时,他沾满血污和灰尘的手指,极其艰难地抬了一下,似乎想碰碰妹妹的脸,似乎想确认这不是濒死前的幻觉。
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呃…嗬…”气音,
像是在呼唤她的名字,又像是在表达什么难以言说的情绪。
林晚的心顿时感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不知道是原主的情绪还是来自她深处灵魂的情感……
她下意识一把抓住哥哥,
哥哥的手一片冰凉,她想紧紧握住,
想着温暖他…片刻也好…
“哥,别怕,我在!”
“我在这儿!没事了,没事了……”
她飞快地扫视着哥哥的情况:
脸色灰败,气息急促微弱,
嘴角不断溢血,腰腹间被踹的地方……
情况很糟!必须立刻止血!处理伤势!
需要钱……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冰冷的视线重新聚焦在跪在地上哀嚎的林老栓身上。
“钱呢?”
林老栓被这冰冷的质问激得一哆嗦,
下意识地就想破口大骂,
可膝盖窝钻心的剧痛和她眼中的冷意,
让他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只剩下痛苦的抽气和恐惧的呜咽。
“输……输光了!真……真没了!
晚……晚丫头……”
“输光了?”林晚重复着,
“啪!”
一声脆响!
棍子带着风声,再次狠狠的抽在林老栓因恐惧而微微耸起的右肩上!
“嗷——!”比刚才更凄厉的惨嚎响起。
林晚脑中念头急转,原主的记忆碎片翻滚上来——
那个懦弱的女孩,
好像偷偷藏了点东西!
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个银镯子,
被她用破布包着,塞在炕洞里最深处!那是原主留着想给哥哥看病,或是走投无路时的最后一点指望!
她猛地抬头——
目光如电射向还在地上痛苦呻吟…不敢动弹的林老栓,声音冷得像冰:
“滚出去!现在!立刻!”
林老栓被那眼神吓得又是一哆嗦,
连滚带爬,拖着剧痛的腿,
几乎是手脚并用的挪向门口…
确认那个畜生暂时滚远了,
林晚立刻挣扎着站起来,
冲向冰冷的土炕,
伸手探进冰冷的炕洞深处,
拼命摸索着。
指尖终于触到一个用破布紧紧包裹着小小的硬物!
找到了!
林晚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希望,她迅速回到哥哥身边。
“哥,撑住!我这就去找人!”
她看着哥哥越来越差的脸色,
心急如焚…赤脚医生?大队卫生所?
还是……直接去公社卫生院?
记忆里,那个所谓的“赤脚医生”水平极其有限,而且未必肯赊账……
林朝阳似乎感觉到了妹妹的焦急,
他努力想睁开沉重的眼皮,
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更多的血沫涌出…
他那只被林晚握着的手,极其微弱地反握了一下,像是在给她传递一点点力量,又像是在无声地安慰:
别急……我……没事……
就在林晚脑中飞速盘算着最可行的救人方案,准备立刻背起哥哥冲出去时——
“哐当!”
破旧的院门被猛地推开,
撞在土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一个尖利刺耳带着浓重八卦和幸灾乐祸意味的女高音,如同破锣般骤然响起,瞬间打破了小屋内的死寂和压抑:
“哎哟喂!这是咋地啦?!
杀猪呢?!林老栓!
你这又是发哪门子疯?!
哎哟我的老天爷!
这……这地上怎么这么多血啊?!
林晚!你这死丫头!
你把你爹打成这样?!反了天了你!”(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