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城头的烽燧台冒着淡淡的青烟。
朱温眯起眼睛数着城墙上的守军旗帜。
"东门守备最弱,只有两队弩手。"
黄巢的指甲掐进掌心,咳出丝血腥气。
"高骈的援军三日内必到。"
黄宁解下满是泥浆的披风扔在地上。
"我去诈开城门。"
朱温突然按住他肩膀摇头。
"你长得太像通缉令画像。"
黎明前的寒雾笼罩着护城河。
朱温带着五名死士泅渡时冻得嘴唇发紫。
对岸传来梆子敲击的单调声响。
他们像水鬼般爬上湿滑的城墙基座。
守军换岗的间隙不过二十次呼吸。
朱温的匕首从城垛缝隙刺出时毫无声息。
第一个唐军哨兵捂着喉咙栽下城墙。
寅时三刻,东门绞盘发出生涩的转动声。
黄巢率军冲入时踩碎了地上未干的漆匠油桶。
泗州太守从妾室床上被拖出来时只穿着亵衣。
"你们...你们怎么过的沼泽?"
朱温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笑了笑。
"螃蟹带的路。"
府库里的粮草让义军欢呼声震落屋瓦。
黄巢却盯着淮南地图上的寿州标记。
"高骈主力在扬州。"
朱温用带血的箭头在地图上划了条弧线。
"走钟离渡淮河,可避其锋芒。"
泗州陷落的消息比他们行军速度还快。
第三天傍晚,探马带回高骈的檄文。
"生擒黄巢者授观察使。"
黄宁气得撕碎檄文扔进火堆。
"我去宰了这老匹夫!"
朱温正在擦拭新缴获的明光铠。
"寿州守将是他养子。"
夜雨突然倾盆而下。
黄巢在高烧中梦见长安城的金銮殿。
朱温换岗时发现主公榻前积着滩黑血。
军医的银针在油灯下泛着冷光。
"箭毒入髓..."
黄宁踹翻了药箱怒吼。
"放屁!我大哥能撑过黄河决堤!"
黎明时雨停了,寿州城墙反射着刺眼阳光。
朱温的先锋队扮作运粮民夫接近城门。
守军检查粮车时闻到股奇怪的腥味。
"底下藏的什么?"
掀开的草席露出五百张强弩。
城门混战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朱温踩着守将脑袋砍断牙旗时。
黄巢正被亲兵用门板抬着进城。
寿州府衙的沙盘比泗州精细十倍。
朱温的手指停在淮河渡口的标记上。
"高骈在这里沉过战船。"
黄巢突然挣扎着坐起来。
"不...去江南..."
他咳出的血沫溅在沙盘上像小小梅花。
当夜朱温劫了寿州所有药铺。
药童说漏嘴提到城西隐居的老御医。
白发老者被刀架着来诊脉时浑身发抖。
"要...虎狼之药赌一赌..."
黄宁捏碎了三只茶盏才忍住没杀人。
药方里有味砒霜让军医不敢下手。
朱温亲自煎药时烫烂了半边手掌。
黄巢服药后吐了半宿却退了高热。
第三天能喝粥时说了个模糊的笑话。
朱温笑着笑着突然栽倒在地。
他伤口化脓引起的高烧比黄巢还凶险。
昏迷中反复喊着十五岁那年的黄河。
黄巢拖着病体给他换药时发现。
朱温背上全是旧伤叠新伤的疤痕。
寿州的秋雨带着股缠绵的阴冷。
探马带回高骈大军动向那天。
朱温正练习用缠满绷带的手挥刀。
"八万大军...水陆并进..."
黄巢盯着滴水的屋檐突然笑了。
"去跟高骈说..."
"我死也要死在江南。"
当夜义军焚毁寿州所有粮仓。
冲天的火光百里外都看得见。
朱温带着死士伏击了高骈的先遣队。
抢来的战船上堆满桐油和干柴。
顺流而下的火船照亮整条淮河。
高骈主力在混乱中自相践踏。
黄巢站在楼船上望见对岸的江南丘陵。
朱温包扎着新添的箭伤咧嘴笑了。
"主公,到春天了。"
他们身后是燃烧的寿州城墙。
前方是烟雨朦胧的扬州官道。
黄宁一脚踢开寿州府衙的沙盘。
"去什么江南?我们该北上!"
朱温正擦拭着染血的刀锋,闻言抬头。
"高骈主力都在南边..."
黄巢咳着血沫撑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说下去。"
黄宁抓起几枚令箭插在洛阳方位。
"唐军以为我们要逃,洛阳守备空虚。"
窗外传来义军哄抢战利品的喧闹声。
朱温突然用刀尖划开淮南地图。
"可走颍水直插汴州。"
黄巢的手指在地图上颤抖着画出血痕。
"拿下洛阳...就是掏了李唐的心窝。"
黄宁激动地打翻了药碗。
"大哥!当年王仙芝就想打洛阳!"
朱温默默捡起碎瓷片,眼中闪过算计。
"需要有人假意南逃诱敌。"
当夜义军大营分成两派吵到三更。
主张南下的将领摔了军令牌。
"北上就是送死!"
黄巢突然拔剑砍断案角。
"想走的现在就走。"
黎明时分,三成义军带着辎重南下了。
朱温站在城楼上数着离开的火把。
"正好省了粮草。"
黄宁正在整编剩下的骑兵。
"每人带双马,不要辎重。"
探马带回高骈大军南追的情报时。
朱温已经带先锋换了唐军服饰。
"汴州刺史是我旧识。"
他摸着伪造的鱼符露出冷笑。
义军主力趁夜离开寿州向北疾驰。
黄巢躺在马车里听着黄河涛声。
朱温派死士先一步潜入汴州城。
"就说高骈派我们来增防。"
秋雨打湿了伪造的军令印泥。
汴州城门开启时守卫还在打哈欠。
朱温一刀结果了查验证件的校尉。
义军涌入城门的动静惊飞满城乌鸦。
刺史穿着睡衣被拖到街心时。
还以为是部下哗变。
"朱三?你..."
朱温的刀锋已经划过他喉咙。
汴州粮仓够义军吃三个月。
黄巢在州衙大堂召开了军议。
黄宁展示着偷来的城防图。
朱温却盯着地图上的虎牢关皱眉。
"需要有人诈开城门。"
宋威的八百里加急军报摔在长安大殿上。
"黄巢贼军转向北上了!"
僖宗手中的琉璃盏"啪"地碎在地上。
"快传令忠武军节度使!"
洛阳留守刘允章连夜加固城门时。
城外驿道已扬起遮天烟尘。
宋威亲率三万精兵出虎牢关。
朱温的斥候在汜水畔发现唐军灶坑。
"是宋威的先锋营。"
黄巢咳着血指向地图上的鸿沟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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