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的瞬间,仿佛顷刻间石沉大海,统统被吸进了浓浓的白雾当中不见了踪影,半晌过后,仍没有半点回音。
此时偌大一艘渔船上,只能听见我的扑扑的心跳和阵阵海浪击打在船身的水声。
我只觉后脊梁簌簌发寒,下意识地向后腰摸去,没成想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这趟出门儿原本是下来收宝贝来的,什么家伙事儿也没带,心中一阵懊悔,可方寸之间也于事无补,只好奓起胆子,自己给自己壮胆,高声叫骂道:
“他妈的,老子不管你这怪雾里有什么东西,有什么本事赶紧招呼着,别他妈磨磨唧唧的,也好让丫见识见识黄爷我空手夺白刃的手段……”
骂了半天,浓雾中也毫无动静,有道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我见状顺势蹲在船舱前,上半身慢慢前探,两只手撑在甲板上,伸手一点点摸着黑朝前探索,不多时,只觉得指尖碰到一截冰凉的硬物,拿到近前一看,竟是半截生锈的铁棍,心中不禁大喜过望,有道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不管怎么样,老子好赖也不至于手无寸铁了。
此时只觉湿风拂面,平静的海面吹起微风,一股海风特有的咸鲜气味钻进口鼻。可此时四下却静谧无声,细听之下,就连方才水打船帮的声音竟也偃旗息鼓,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我自己和汪洋之中的一叶孤舟而已。
我心中的疑惑不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猛听得身背后的船舱里传来“咚咚咚”三声砸击墙板的声响,紧接着老八的声音从船舱内响起:
“黄爷,黄爷!你在哪呐?丫别渗着了,赶快过来!”
那船舱的船板隔音极差,声音听得真真切切,好似老八俯在我耳边喊出一般。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猛一个激灵,自觉全身根根汗毛倒竖,立即转身站起,转身手拿铁棍指着船舱的方向,口中喊道:“是你吗八爷?!你他娘的在里面忙什么呐?咱们俩怎么跑到这儿来的?丫别装神弄鬼了,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话一出口,全都被风吹进了海里,自然也没了回音。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走到近前,抬头看去,船舱上部的玻璃透出阵阵昏黄的光亮,方寸之间也分不清是烛光还是灯光。
我将铁棍拿在身前,大致判断了舱门的方向,一步一步挪到近前,这才发现,原来舱门是虚掩着的,内里黄色的光线从门缝泻出,照了不过三步远。
眼前的景象诡异到了极点,脑子里下意识直觉其中有诈,可整个人的思维好似被什么东西牢牢地禁锢住,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完全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索性不再多想,当即定了定心神,索性硬着头皮,伸手一把将舱门推开,抬脚迈进了船舱。
进门一看,整个船舱估摸有六尺长三尺宽,最前方是船舵,其他地方视力所及之处皆是空无一物,唯独船舵一侧有张小桌子,桌子上亮着一盏煤油灯,光线的范围不过方寸之间,却泛出淡淡的绿光。
循着光线抬头再看,只见有一人身穿深色马褂,头戴礼帽,正呆坐在桌子前,低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单从身形上来看,却是像极了老八。
“诶,八爷,在这儿忙活什么呐,喊你半天你也不吱一声儿,合着又搁那研究春宫图呐?”
再看老八,依旧身形稳固,动都不动一下。
我心中顿觉不妙,提鼻子一闻,船舱里不知何时弥漫出一股腥腐酸臭的气味,如同腐烂的海鲜在三伏天大太阳底下暴晒了三天,冷不丁一闻,能把人熏得顶出去好几个跟头。
我胸腹中一阵干呕,扭过头下意识地就要往船舱门口走,想到外面透透气,没成想就在这时,眼前的舱门突然“砰”的一声闷响,无风自动,一整个儿关得是个严严实实。
我心中大惊,慌乱之中也忘了要吐,当即去拉舱门上的圆形把手,可舱门如被人用钉子在外面钉死,拉了半天依旧纹丝不动。
我张嘴大喊道;“八爷,别他妈渗着了,看在党国的面子上,快过来搭把手,要不然咱爷们儿可真就让敌人给包了饺子啦!”
说话间,我只觉得手上传来一阵黏腻湿滑的感觉,好似握住了一截泥鳅,几欲脱手,完全抓握不住。
低头一看,只见手上漆黑一片,根本看不真切,不禁往光亮处退了两步,定睛再看,原来两只手上,不知何时竟已全都沾满了鲜血。
我心中暗骂,“妈的妈我的姥姥,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这怎么什么邪门儿的事情都能遇上。”当即来不及多想,一转身走上前去,想拉着老八赶紧逃活命。
抬头一瞧,眼前的人不知何时转过头来,身子却依然保持朝前坐着的姿态,整个脑袋诡异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此时礼帽底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我,整张脸上,竟全是森森白骨。
我只觉全身根根汗毛倒立,好似三九天站在风口上让人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冷水,漫说是逃活命,脚下好似生了根一般,根本挪不动半步。
自古有道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节,却见有打船舱顶上,顺着船舱墙壁,流下阵阵绛红色的液体,如碰倒了红色的油漆桶一般,漫说凑到近处闻一下,单是一呼一吸之间,都觉船舱内血腥味直顶脑门儿,熏得人不由地一阵阵干呕。仅是顷刻之间,船舱的四壁便淌满了血浆。
只觉那血浆流速极快,片刻之间便已经淌过了船舱的墙壁,流到脚下,迅速将我脚底的皮鞋浸透,一股说不出的粘稠和湿滑感顿时将人包裹。
这一切发生在片刻之间,根本容不得人做出反应。我打眼朝着四周瞧了一圈,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既然门出不去,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用手里的铁棍敲碎船舱的玻璃,从正面突出重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打定了主意,刚要转身要往前走。却没成想,就在此时,眼角的余光一撇,只见身后浸透血浆的墙壁中“唰”地一声,突然齐刷刷伸出两只白森森的手臂……
我心中大骇,头顶如遭雷击。真他妈是瘸子的屁股——邪了门了,这艘破船眼看是成了精了,又是流血又是伸手的,再来个心肝脾肺肾可就齐活儿了。
它成了精不要紧,只怕老子今天是要交代在这儿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