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暗叫不好,白熊作为惊蛰的手下,虽然为人莽撞,但是护主心切,倒也情有可原。
既然已经将他制服,那就不如点到为止算了。倘若再盲目再扩大战局,彻底把场面搞崩,双方撕破了脸皮,怕是也不好收场。
思虑至此,当即冲老八喊道:“慢!八爷,别伤着……”
老八那只虎爪眼瞅着就要扣上惊蛰雪白的脖颈,被我这一嗓子喊得稍一分神,动作一滞,探出去的右手往前伸也不是缩回来也不是,僵持在了半空当中,不知该如何是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说时迟那时快,我这边话音未落,只见惊蛰两只黑色的胳膊宛如两道黑色的闪电,五指成爪叼住老八右肩胛骨下的软筋,另一只精准地扣住他探出的右手腕子,两手同时发力,老八的一条胳膊好似被两条黑龙缠住了,一拧一抖之间,只听“嘎嘣!”一声让人牙酸的脆响,清晰得刺耳。
再看下一秒老八的右边的整条右臂瞬间软塌塌地垂了下来,瞬间——“脱了环”,像条断了骨头的死蛇,只剩皮肉连着,在身侧无力地晃荡。
“呃啊——!”
老八喉咙里爆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整个人疼得“腾”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豆大的汗珠子“唰”地就从额头上滚了下来,脸色煞白如雪。
这一切快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车厢里地方狭小,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再看身侧的罗灵,“唰”地站起身!一身乔装的藏青西装衬得整个人她英气逼人,眼神凌厉如刀,作势就要扑向惊蛰拼命。
再看老八身后的白熊,此时已然变成了熊猫,顶着乌青着两个眼圈,此时也挪着步子揉着眼睛挪到近前。钱师爷更不用说,自始至终像根钉子,牢牢钉在惊蛰身侧,寸步未离。
眨眼功夫,车厢里一行六人,此时只剩下我和惊蛰还安然在座位上坐着,其余四人成掎角之势,将我俩围在中间,老八右手没了力道,可哪里肯就此罢休,眼看他此时左手已经摸向了里怀的宝刀。
刚才还推杯换盏的热乎劲儿,瞬间烟消云散,此刻空气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火药味,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眼看就是一场乱战。
周围的乘客吓得纷纷起身,连滚带爬地躲到车厢两头,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
我心说这些人这趟车票可是买值了,一路上不是洋鬼子抽羊角风口吐白沫,就是两拨人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坐个火车还带着瞧西洋景、看全武行的,直接省了戏园子钱。
场中,双方虽然怒目而视,僵持不下,却谁也没敢先动手。从惊蛰他们现身到现在,变故接二连三,快得让人喘不过气。
饶是此刻杀气腾腾,我反倒被逼得冷静下来。脑子里像过电一样,把前前后后所有线索飞快地串了一遍,心头猛地一亮。
我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无视周围那四个虎视眈眈的身影,目光如锥子般直刺惊蛰那双深潭似的眼睛,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一字一顿,在车厢中嗡嗡响:
“惊蛰把头真是好雅兴,追了这么多年的长生线索,好不容易有了惊天突破,”我故意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居然还有闲心,为了一个破铜烂铁的盒子,绕道往胶东跑一趟?!这岂不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我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索性一刀捅破那层窗户纸,目光死死锁住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斗胆猜猜——只怕那报纸上‘胶东青铜宝函出水’的消息,从头到尾,都是您老人家精心编排的一出好戏吧?!”
此言一出,白熊和钱师爷面无表情,纹丝不动,显得不以为意。反倒是罗灵和老八两人,脸上瞬间爬满了震惊,眼睛瞪得溜圆,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再看惊蛰莞尔一笑,那笑容,如同万古不化的冰封雪原上,骤然瞥见一泓春水潺潺流过,短暂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黄先生好算计。”惊蛰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赞叹,“精心布下的局,俯仰之间就被您点破了海底眼。”她话锋一转,又恢复了那副冰霜面具,“不过,您高看惊蛰了。我们哪有那通天本事篡改报纸消息?就连让它提前或延后一天登出来,也做不到……”她似乎意识到失言,摆了摆手,语气重归冷淡,“胶东青铜宝函出水,确有其事。只不过,想办法‘请’三位一同前往胶东寻宝,倒是我等……提前设计好的。”
说罢,她姿态随意地对身侧的白熊和钱师爷摆了摆手,“回去坐好。”
白熊捂着乌青的眼眶,钱师爷默不作声,依言退回了原位。
老八一条胳膊还软塌塌地吊在胸前,见状,那只完好的左手却猛地五指并拢,瞬间变幻成刁钻的蛇形,在白熊眼前虚晃一下,作势还要再给他眼珠子来一下狠的。
脸上那表情,又狠又痞,活像个打架占便宜没够的顽童。
我心中忍俊不禁,可面儿上还得绷住,也不能不出言制止,可面上,佯装急切地呵斥:“行了八爷!快收了您那套‘小孩子打架’的把戏吧!赶紧坐下!还嫌不够乱么!”
再看老八,立马换上一副地主家的小媳妇儿还冤的表情,抬手指了指自己那条软塌塌吊在胸前的胳膊,眼神那叫一个委屈。我心说:“好嘛!光顾着掰扯正事儿,倒把这茬儿给忘了!”
二话不说,我探手就朝他那条废胳膊抓去,打算顺势给他把膀子“咔吧”一声复位装回去。
可谁知——
老八一见我这动作,眼珠子瞪得溜圆,活像见了鬼!整个人跟触电似的,“嗷唠!”一嗓子,屁股底下装了弹簧一样猛地就往座位里缩!那颗脑袋摇得,又快又急,活脱脱一个上了发条的拨浪鼓!,别说让我碰他胳膊了,连根汗毛都别想挨着。
“别!别!你丫别他妈碰老子!”
他扯着嗓子嚷嚷,唾沫星子差点喷我一脸,“别人不知道你黄司令那两下子,八爷我心里可门儿清!要让你出手接这骨头?姥姥!”他龇牙咧嘴,仿佛已经预见了那惨状,“不让你丫当场给我捏死,也得活活疼死!”他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控诉:
“到时候老子疼得嗷嗷叫唤,声儿能穿透八节车厢!让别人听见了,还他妈以为咱这节车厢里过年杀猪呢!”(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