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孟太守的命令,所有人都慌了。
对付区区一个贼人,何必动用弓弩手?这不仅荒唐,而且动静也太大。
一个县令站起身。
他是玉关的县令,也就是传说中最悲催的附郭县,县衙紧挨着孟太守的府衙。
平时跟顶头上司,也就是孟太守,抬头不见低头见。
看似是堂堂知县老爷,其实就是个受气的小媳妇。
这位县令开口劝道:“太守大人,我看也不必如此。
多调动些甲士也就罢了。真要把弓弩手叫来,万一不小心误伤到其他人,这就不好了!”
他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孟太守却不管不顾。
“本官做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给我滚下去!”
这个县令脸色骤然一红,气的难受,却不敢再说什么,闷头坐回去。
这时候,杨越倒是开口了。
他终于缓过那口气,转过身来,重新面向孟太守。
在他身后,那群甲士们挣扎着起身,虽然杨越背对着他们,这些甲士也不敢大意。
刚才杨越那惊天一撞,给他们留下很深的印象,都害怕了。
不敢趁着这个机会偷袭。
杨越看着孟太守,依旧很平静。
“孟太守,我真不知道你这些年都是怎么做的官。
昨晚上是那粮店老板带人偷袭我,我带人正当防卫,将他们反过来杀死。
你不奖励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将我拿下?”
孟太守闻言面露冷笑。
“哦?你是好人?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真是那粮店老板带人袭杀你,你怎么就能提前知道,在客栈外埋伏?
你怎么就那么厉害,能把他们杀了个干净?
在本官看来,你也不是好东西!”
他的质疑也有一些道理,旁边的县令们都向杨越投来好奇的眼神,向看他如何解释。
只有刘县令隐隐猜到什么,眉头微皱。
在众人注视中,杨越不慌不忙,抬手伸入怀中,摸出一块牌子来。
那是一块木牌,样子很普通,但是上面明晃晃的大字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看清。
“伍长?”有人低声念出,很不以为然。
在场的这些官员,最低也是县令,区区伍长,在他们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嘿,还以为他要掏什么厉害东西出来呢,原来就是一块伍长的身份牌?”
“真是没意思。”
几个县令低声交流。
不过,更多的县令都想起来一件事,眼神凝重。
此刻,杨越终于开口。
“孟太守,我便是杨越,军中伍长,暂代鸭城县令。
你说我是不是好东西?
你说我有没有办法提前发现贼人,又把他们一网打尽?”
此言一出,刚才还开口嘲讽的县令都住嘴,瞪眼看着杨越。
“且慢!此人便是杨越?那个阵斩鞑子百夫长的杨越?”
“原本只道他是侥幸,今日观之,确有几分真本事。”
“听闻前些时日还剿了一股乱军,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议论声嗡地一声在堂上炸开。
珠帘后,女眷们也交头接耳,低语窃窃。
“哦?原来那杨越是这般模样?”
刘爰倏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破庙那夜的种种疑惑,此刻豁然贯通,杨越果然就在庙中,只是做了遮掩!
她忆起方才杨越撞翻甲士的悍勇,脸颊愈发滚烫。
难怪那些凶神恶煞的土匪,一听“杨越”二字便望风而逃!
方才被杨越撞得东倒西歪的甲士们,此刻得知对手身份,反倒相视苦笑,心头那点憋屈消散不少。
败在一个无名小卒手里,那才叫颜面扫地。若是败给这阵斩鞑子百夫长、力抗乱军的杨越……
倒也认栽了。
满堂或惊或叹,唯有孟太守面如死灰。
他面皮抽搐,双手在袖中抖得不成样子,一股腥甜直冲喉头,眼前阵阵发黑。
本想借机立威,慑服诸县,结果却偷鸡不成蚀把米!
衙役当堂出丑,甲士被撞得七零八落,自己一番冠冕堂皇的训斥,也被杨越硬生生堵了回去。
简直成了天大的笑话!
“你……”他戟指杨越,胸膛剧烈起伏,竟气得说不出囫囵话来。
一旁冷眼旁观的县令们,此刻交换了个眼色,纷纷上前打圆场:
“太守息怒!此乃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杨伍长乃是我等同僚,他哪里会说谎话?
定是那粮商利欲熏心,胆大包天,竟敢在府城行凶,却被杨伍长识破!”
这位县令话音刚落,又有其他人站出来附和。
“下官附议!
此案已然明朗,不如就此结案?”
他们语气很软,实则是联手给孟太守递了个软钉子,在替杨越说话。
杨越冷眼瞧着,很快便明白,官军大败,朝廷割地赔款,这些地方官也有各自的小算盘。
人心散了!
眼看诸县令竟联手为杨越开脱。
孟太守眼前金星乱冒,全靠双手死死撑住桌子,才没有栽倒。
他呼吸急促,胸膛不停起伏,许久都吐不出一个字。
公堂陷入冷场。
就在此时,一个救场的声音响起:
“诸位,诸位,听我一言!”
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中年文士,不知何时走了出来,面容憨厚,笑容满面,说着京城口音的官话:
“看来这确是误会,杨伍长所言不虚。
孟太守……他心系府城,缉凶心切,行事操切了些。
本意还是好的!
只是险些误会了杨伍长。”
他踱至杨越面前,从容一揖:“我代孟太守,向杨伍长赔罪了。”
他没有自报家门,身上亦无官袍,却敢代替太守赔罪,这很奇怪。
杨越眉头微皱,并未说话。
然而,周遭县令们却没有质疑,全都点头,纷纷开口:
“林大人明断!”
“下官也是这么想的。”
那林大人笑意更深,伸手拉住,力道温和,语气却很坚定:
“杨伍长,林某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
走,咱们出去说话。”
话音刚落,便拉住杨越,转身便向堂外行去。
直到二人身影消失,孟太守终于缓过神来,颤抖着坐下,依旧一言不发,但是,他眼中的恨意几乎凝成实体。
傻子都能看出他的心思,绝对还会报复杨越。
几位县令目光无声交汇,看出各自心意,得意微笑。
朝廷割地赔款这事情定下了,但具体是什么章程?
这等关键时候,可不能全听孟太守的!
不然的话,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就让杨越顶在前面,与孟太守周旋。(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