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微微侧头,对脸色有些发白的宰赛低声道,声音只有两人可闻:
“顺义王,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没有陛下的天恩,你现在不过是牢城中一待死的囚徒。你今日的尊荣、兵马、权位,乃至性命,皆是陛下所赐。
陛下有言,待西辽布政使司局面稳固,便迎你入京,赐宅邸、享俸禄,安度富贵晚年,你莫要自误。”
宰赛浑身一颤,连忙在马上躬身,语气卑微而惶恐:“将军提醒的是!是小王一时糊涂!小王对陛下之忠心,天地可鉴!一切但凭将军……不,但凭陛下旨意行事!”
呼兰不再理会他,转而望向对面明显开始骚动的敌军阵线,对身旁的传令兵下令:
“命左右两翼包抄,中军待命。令旗所指,全力进攻,务求全歼,不得走脱一人。”
号角骤起,雄浑的声响划破草原上空!
顺义王联军左翼、右翼各五千蒙古骑兵如潮水般涌出,在各自千户、百户军官的带领下,毫不迟疑的朝着炒花联军的两侧军阵席卷而去。
经过一年来跟随黑甲精锐征战,这些归附的蒙古骑兵早已被其强悍战力与不断胜利所征服,纪律性与战斗意志远非往日可比。
只要有那支黑甲铁骑坐镇,他们便无所畏惧。
对面,炒花和索尼岱青看到使者狼狈逃回,甚至无需听其汇报,仅从对面军阵骤然发动、两翼骑兵席卷而来的态势,便已明白了一切。
“宰赛——!!你这内喀尔喀的叛徒!明人的走狗!你不得好死!!”炒花目眦欲裂,拔出弯刀,发出绝望的怒吼。
“大明……这是要斩尽杀绝啊!”索尼岱青面如死灰,绝境之下反倒激起凶性,调转马头对身后族人大声嘶吼,
“勇士们!都看到了!他们不给我们活路!宰赛做了明人的狗,要杀光我们乌济叶特和巴岳特的男人,抢走我们的女人和牛羊!为了身后的父母妻儿,为了长生天,拼了!!!”
悲愤与绝望的呐喊在联军中回荡,原本低落的士气,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竟被强行激起一股困兽犹斗的惨烈之气。
残存的乌济叶特部和巴岳特部骑兵们,知道已无退路,纷纷发出野狼般的嚎叫,抽出雪亮的弯刀,夹紧马腹,迎着左右包抄而来的敌人,疯狂地冲杀上去!
两军相撞,血肉横飞。
刹那间,金属撞击声、战马嘶鸣声、垂死惨叫声、呐喊怒骂声响彻草原上空。
羽箭如同飞蝗般在空中交错,不断有人中箭落马,被纷乱的马蹄践踏成泥,弯刀挥舞,带起一蓬蓬血雨,断肢残臂四处抛飞。
战况极其惨烈,顺义王联军一方,经过大明骑兵整编,纪律严明,配合默契,装备也更精良,多数人身披皮甲,弓箭的射程与威力也略胜一筹。
而炒花联军一方,则是被逼入绝境、豁出性命的亡命之徒,个人勇悍之气不输,凭借着死中求活的疯狂,一时间竟也拼得难分难解。
战场上人仰马翻,双方不断有骑兵坠马,鲜血迅速染红了草地。
宰赛立于中军阵前,看着原本同属内喀尔喀的族人在相互厮杀中不断倒下,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却又隐隐透着庆幸
——庆幸此刻站在胜利者一方的是自己,庆幸自己选择了依附大明。
弱肉强食,依附强者,从来都是草原不变的法则。
惨烈的搏杀持续了约半个时辰的时间,炒花联军的抵抗已然濒临崩溃,士兵们死伤过半,剩下的人也都疲惫不堪,战意全无。
就在这时,中军一直巍然不动的呼兰,大手向前一挥!
“呜——!”
低沉悠远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一直在本阵养精蓄锐的三千黑甲铁骑,闻令而动。
没有喧嚣的呐喊,只有整齐的甲胄摩擦与马蹄叩击大地的闷响。
他们催动战马开始加速,朝着溃散的炒花联军冲去,马蹄声逐渐汇成震耳欲聋的滚雷,大地都为之震颤!
正在交战的双方士兵看到黑甲铁骑冲锋,顺义王麾下的骑兵士气大振,攻势愈发猛烈;而炒花联军的士兵则彻底陷入恐慌,脸上满是惊悚绝望。
“黑甲铁骑来了!快跑啊!”
“挡不住的!分散逃!”
黑甲铁骑仅一次冲锋,便彻底击溃了炒花联军的最后防线,士兵们纷纷丢弃兵器,拼命调转马头,向着四面八方溃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顺义王麾下的两翼骑兵则爆发出胜利的欢呼,士气大振,怪叫着紧随其后,四处追杀俘虏,收拢残兵。
日落时分,广阔的草原上,零星的反抗和追逐才逐渐停息。
炒花和索尼岱青在亲兵死伤殆尽后,最终被团团围住,力竭被擒,押到了宰赛和呼兰的马前。
两人被反绑着,衣衫褴褛,满身血污,却依旧竭力挺直脊梁,怒视着端坐马上的宰赛。
“宰赛!你这懦夫!叛徒!”炒花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嘶声骂道,
“你勾结明人,屠戮同族,你是内喀尔喀的罪人!是黄金家族的耻辱!长生天不会饶恕你!”
索尼岱青也双眼赤红,厉声道:“你以为给明人当狗,就能永享富贵吗?兔死狗烹!等你没了利用价值,你的下场会比我们更惨!”
宰赛被两人骂得脸上青红交错,他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缓缓道:“愚昧!你们才是内喀尔喀的罪人!昔日建奴势大,你们觊觎权位,何曾真心团结对外?
如今天朝雄兵百万,大明皇帝陛下雄才大略,有意宣威漠北,兴市易、通商路、设学堂、分牧场……使草原百姓,从此不再饥寒交迫。此乃大势所趋,天命所归!
本王顺应天命,归附大明,正是为了保全更多族人的性命!尔等顽抗天威,今日之祸皆是咎由自取!”
“呸!巧言令色!”炒花还想再骂。
呼兰懒得听他们废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此二人冥顽不灵,屡抗王师,罪无可赦。斩首示众,传首各部,以儆效尤。”
侍卫上前一步,手起刀落,两颗头颅滚落在地,怒目圆睁的神情永远凝固。
曾经在内喀尔喀草原上叱咤风云的两位台吉,就此落幕。
而随着炒花和索尼岱青的败亡,内喀尔喀草原上最后一股有组织的抵抗力量被彻底铲除。
广袤的乌济叶特、巴岳特等部故地,以及早已臣服的翁吉剌特等部牧场,从此完全纳入了大明的实际掌控之中。
班布尔率一众系统官员,在部分黑甲骑兵的护卫下,开始深入各个部落聚居地,登记人口、清点牛羊、划定牧场,严禁随意迁徙。
同时,他们宣扬律法、赋税制度、贸易条例,并开始选拔蒙古子弟,教授汉文汉语,以此加强对草原的管控,稳固大明的统治。
一系列组合拳下来,草原旧有的部落自治体系被迅速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带有明显大明中央集权郡县制色彩、但又兼顾草原特性的管理模式。
数日之后,一封由顺义王宰赛亲笔所书、加盖金印的请封文书,自王帐大营疾驰而出,直奔京师:
“臣宰赛谨奏:内喀尔喀诸部,感沐天恩,咸愿内附。乞陛下准设西辽布政使司,纳为内地,永为藩屏。臣等世世子孙,愿为大明守边牧马,不敢有贰!”(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