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梅洛现状:大审判结束

    “正义大审判”的余烬,并未如凯莎所愿般冷却成文明的基石,反而在梅洛天庭的光辉下,燃起了一股扭曲而炽烈的火焰,灼烧着整个天使文明的结构。

    一百年。

    足以让审判的锤音响彻每一个角落,也足以让“正义”的边界在复仇的催化下,变得模糊而锋利。

    数字是冰冷的,却足以勾勒出触目惊心的图景:

    60%的男天使,被永久剥夺了天使身份,烙上“天渣”的耻辱烙印。

    其中罪大恶极者,在无数双仇恨目光的注视下被公开处决,化作尘埃。

    更多的,则被放逐至宇宙边荒那些比地狱更绝望的死寂之地,在永恒的孤寂与折磨中偿还罪孽。

    剩余40%的男天使,命运同样黯淡。

    罪孽稍轻者,被投入冰冷的囚牢,刑期动辄数百年甚至上千年。

    稍次者,面临的是抄家、巨额罚金、强制劳役,以及永无休止的公开忏悔——在广场上,在法庭前,在曾经的受害者或其家属面前,一遍遍重复着屈辱的认罪词。

    更广泛的“连带惩戒”:凡是在旧天宫时代,被认为通过制度性压迫“获利”者,或者仅仅是对身边女天使遭受的不公“视而不见”者,都被纳入清算范围。

    轻则社会信用降级,被排除在核心工作和社会福利之外;

    重则同样面临监禁和劳役。一张无形的、名为“历史原罪”的大网,笼罩了几乎所有的男性天使。

    梅洛天庭的秩序,在清算旧日罪孽的同时,无可避免地滑向了另一个极端——极端女权。

    司法,这柄本应公正的天平,彻底倾斜。

    女天使优先:在涉及工作机会、社会福利分配、教育资源、医疗资源乃至住房分配等几乎所有领域,女天使都拥有天然的、制度性的优先权。

    男性的申请,往往需要付出数倍的努力和证明,才能获得同等的资格,更多时候,是直接被排除在外。

    男天使无望:司法体系的核心岗位、各级行政机构、军队指挥系统、科研核心部门…所有掌握权力和资源的枢纽位置,清一色由女天使把持。

    男性能担任的,往往是技术含量低、危险性高或纯粹劳力的边缘工作。

    上升通道?几乎被彻底焊死。希望?如同沙漠中的水汽,缥缈无踪。

    司法审判的双重标准:这成为了最刺目、最令人窒息的现实。

    案例一(民事,财产纠纷):一名女天使指控她的男邻居(曾是天宫时代低级文员)侵占了她祖传的一块土地。

    证据薄弱,仅有女方的口头陈述和一份年代久远、真伪难辨的地契拓印。

    男邻居提供了完整的产权证明和多位(男性)邻居的证词。

    判决结果:法官(女天使)采信女原告“作为历史弱势群体,其证词天然更具可信度”的说法,无视被告证据,判决男邻居立即归还土地并赔偿原告精神损失。

    男邻居当庭抗议,被以“藐视法庭”罪加判三十个月强制劳役。

    案例二(刑事,暴力伤害):一名女天使在酒馆与一名男天使(退役士兵,无不良记录)发生口角,女天使先动手推搡并辱骂对方父母。

    男天使忍无可忍还手,造成女天使轻微擦伤。女天使告执法官,指控男天使“蓄意暴力伤害”。

    判决结果:审判官(女天使)认为“男性对女性实施暴力,无论起因,性质极其恶劣”,判处男天使三百年监禁,并公开向女天使道歉。

    —————————————————

    主动离开:亚瑟的选择

    天城边缘,一处破败的、即将废弃的星际港。这里曾是繁忙的贸易节点,如今只剩下寥寥几艘破旧的、标识模糊的私人飞船。

    男天使亚瑟,一个曾经的天使军团后勤官,此刻正站在一艘勉强能进行光速飞行的小型货船旁。

    他曾经魁梧的身躯显得有些佝偻,金发失去了光泽,脸上刻满了风霜和疲惫。

    他的眼神,不再是军人的锐利,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一丝决绝。

    他的妻子,一名普通的女天使,紧紧拉着他的胳膊,泪流满面:“亚瑟!别走!求你了!我们…我们可以去边缘星球,那里…那里或许会好一点…审判总会过去的…”

    亚瑟缓缓地、坚定地掰开了妻子的手。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悲凉:

    “过去?莉莉安,你看不见吗?审判永远不会过去。”

    “它变成了新的秩序,新的枷锁。我们生来有罪,永远有罪。”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衣服,那里曾经佩戴过军团的徽章,如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记。

    “在军团,我是后勤官,管理着几千人的物资配给,兢兢业业,从未克扣过任何姐妹的份额。”

    “可审判庭说,我的职位本身就是对资源的侵占,是对女天使晋升机会的剥夺。”

    “他们说我对身边发生的‘微小不公’视而不见…微小不公?”

    亚瑟发出一声短促而苦涩的笑,“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去管别人的事?”

    “罚金榨干了我所有的积蓄,公开忏悔…呵,像猴子一样被她们指指点点…我受够了。”

    他望向远处灯火辉煌、却冰冷无比的天城中心,那里是梅洛天庭的核心,也是他所有屈辱的源头。

    “鹤风将军…他或许真的抛弃了我们。两百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新的起义,没有希望。”“

    “留下来做什么?”他的目光扫过妻子,“继续做一个在家庭里抬不起头,在新秩序上连呼吸都是错的‘天渣预备役’?”

    “看着我们的女儿,在学校里被灌输仇恨她父亲的思想?”

    “莉莉安,我走了,至少…你们不会被我的‘原罪’继续拖累。也许…她们会看在我‘识相滚蛋’的份上,对你们稍微好一点。”

    亚瑟不再看痛哭的妻子,决绝地转身,踏上了那艘破旧的货船。

    舱门关闭,引擎发出苟延残喘的轰鸣,船身摇晃着,挣扎着脱离了港口引力,歪歪斜斜地射向深邃而未知的宇宙黑暗。

    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不再承认他、不再需要他、甚至以他的存在为耻的“家园”。

    他是无数主动离开天使文明的男性天使中的一个缩影。

    他们带着伤痕、屈辱和对未来的茫然,如同被驱赶的流萤,消失在茫茫星海。

    他们的离开,无声地抽离着天使文明的基石,带走的不仅是人口,更是对“新秩序”无声而沉重的控诉。

    ————————————————

    留下的屈辱:埃蒙的日常

    天城第七居住区,一个普通的公寓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晚餐时间。长方形的餐桌上,食物的香气被一种无形的冰冷所覆盖。

    男天使埃蒙,一个在旧天宫时代从事行星地质勘探的技术员,此刻正低着头,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合成食物。

    他的脖子上,赫然戴着一个银色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电子项圈——这是“中度惩戒者”的标志,意味着他需要接受长期行为监控,并限制进入某些公共区域。

    他的妻子,天使莎拉,一名社区服务中心的女天使职员,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

    他们的女儿,十岁的天使艾米丽,则用一种混合着好奇、困惑和一丝被灌输的警惕眼神,时不时瞟向自己的父亲。

    “今天社区又组织了‘忆苦思甜’会。”莎拉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玛莎阿姨讲了她年轻时被…被一个男天使军官强迫的经历。大家都哭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男天使埃蒙低垂的头上,“艾米丽也去了,她很受教育。”

    男天使埃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扒饭的动作停住了。他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

    “爸爸,”艾米丽突然开口,清脆的童音在压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老师说,旧时代的男天使都很坏,他们欺负女天使,就像…就像故事里的恶龙。”

    “你…你以前也欺负过妈妈吗?”

    男天使埃蒙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女儿那双清澈却带着质疑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想说“没有!爸爸从来没有!”,但在女儿眼中,他脖子上的项圈就是“坏”的铁证,在妻子那冷漠的目光下,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莎拉适时地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客观”:“艾米丽,爸爸是犯了错误,没有像真正的天使那样勇敢地站出来反对那些坏事。

    所以他现在在接受惩罚和改造。你要记住这个教训,长大后要做一个正直、勇敢、维护正义秩序的天使。”

    “改造…”男天使埃蒙咀嚼着这个词,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淹没了他。他放下碗筷,声音干涩:“我…我吃饱了。”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餐桌,躲进了狭小的卫生间。

    镜子里,映出一张憔悴、布满胡茬的脸。脖子上那个冰冷的金属项圈,如同耻辱的烙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的“身份”——罪人,劣等者,需要被监视和改造的对象。

    他看不到未来。工作?只能在最偏远、最危险的矿星做最低级的勘探辅助,收入微薄,还要被监控。

    社交?几乎没有朋友,曾经的同事避之不及。家庭?妻子像对待一个需要警惕的陌生人,女儿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困惑和疏离。

    自杀的念头,如同毒蛇,不止一次缠绕上他的心头。留下来,就是活着的地狱。

    而像男天使埃蒙这样的男性,在天使文明中,正经历着无声的消亡。

    非正常死亡率(事故、过度劳役导致基因分解、不明原因导致基因崩解猝死)和自杀率,在男性天使群体中呈现出令人心惊的暴增曲线。

    他们的痛苦和绝望,被淹没在女天使主导的、歌颂新时代“公正”与“进步”的宏大叙事之下。

    梅洛天庭,天刃王宫深处。一间可以俯瞰整个天城辉煌夜景的静室。

    三王再次聚首。气氛却与百年前审判开启时截然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凯莎端坐主位,金色的眼眸依旧深邃平静,仿佛天城璀璨的灯火和其下涌动的暗流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人口结构的剧烈变动,是秩序重建必然经历的阵痛。”

    她的声音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旧日的罪恶深重如山,需要这代人去偿还和洗涤。男性的离开,是历史的自我净化。”

    “留下的,将在新的规则下接受重塑。矫枉必须过正,这是建立真正平等与正义的必要代价。时间会沉淀一切,最终会回归平衡。”

    凉冰慵懒地斜靠在舒适的座椅里,手中把玩着一枚暗夙银打造的锋利飞刃。

    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冷笑:“姐姐说得对。那些玻璃心、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垃圾,走了正好。”

    “基因筛选,懂吗?留下的,要么是真正认罪悔改、甘愿赎罪的,要么就是基因里带着顺从和忍耐的‘优质材料’。”

    “省心,好管理。至于死掉的?”

    她嗤笑一声,“连这点压力都扛不住的废物,活着也是浪费资源。优胜劣汰,宇宙法则。”

    唯有鹤熙,安静地坐在一旁。

    银色的眼眸凝视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天城,目光似乎穿透了那些华丽的表象,落在了那些阴暗的角落,那些戴着项圈的埃蒙身上,那些消失在黑暗中的亚瑟飞船上,那些冰冷统计数字背后一条条消逝的男性生命。

    她的指尖在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如同在运算着一组组冰冷而残酷的数据模型。

    男性人口断崖式下跌…自杀率异常飙升…司法系统的系统性偏斜正在制造新的不公和仇恨…极端女权主义的思潮在社会底层迅速蔓延,甚至有失控的风险…

    担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核心数据库。她看到了潜在的社会撕裂,看到了未来可能爆发的结构性危机,看到了“正义”旗帜下滋生的新的毒素。

    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将那声无声的叹息,连同那些冰冷的数据和深切的忧虑,一同压回了心底最深处。

    清冷的银色眼眸重新归于一片深潭般的平静,倒映着凯莎的坚定与凉冰的冷酷。

    她知道,在这个清算尚未完成、仇恨依旧沸腾的时刻,任何对“矫枉过正”的质疑,都会被解读为对“正义秩序”的背叛,对逝去姐妹的不敬。

    沉默,有时是智慧,也是无奈。天秤已然倾斜,刃锋寒光凛冽。天使文明的未来,在辉煌的表象之下,正滑向一个充满未知与隐忧的深渊。(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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