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江凌舟都没有出现。
苏晚卿的日子依旧不紧不慢地过着,晨起坐在桌前写几页文章,午后坐在廊下翻几页闲书,傍晚时分会沿着巷口慢慢走两圈。可不知怎的,青石板路上少了那道挺拔的身影,连带着夜风都似乎比往常更凉了些。她偶尔会想起那个被泪水浸湿的夜晚,想起他衣襟上的草木香,指尖便会不自觉地蜷起——他大抵是觉得自己失礼又荒唐吧。
直到这天午后,院门外忽然传来清脆的叩门声,伴着少女活泼的呼唤:“苏姐姐在吗?”
苏晚卿心头一跳,推门时正撞见江离笑盈盈的脸。小姑娘穿着件水红色的袄裙,梳着俏皮的双环髻,只是脸颊比上次见时清减了些,眼底也带着淡淡的倦意。
“苏姐姐有没有想我?”江离不等她开口,就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撒娇的意味,尾音都带着点甜糯的颤音。
“自然是想的。”苏晚卿笑着拍拍她的手背,目光落在她消瘦的肩背上,“这些日子在忙什么?总也不见你来。”
“前几日病了,”江离垮了垮嘴角,语气里带着点委屈,“被母亲圈在房里养着,喝了好几日的苦药汤子,今天才算放我出来透气呢。”
苏晚卿仔细打量她的气色,果然见她眼下有淡淡的青影,脸颊也没上次饱满了,不由得更担心了些:“现在身子好些了吗?还难受吗?”
“早好啦!”江离立刻挺直脊背,拍了拍胸脯,又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就是母亲太过小心,非说要多养几日才放心。其实我早就想跑来找姐姐了,可母亲看得紧,连窗户都不让我多扒一会儿。”
苏晚卿被她逗笑,引着她往堂屋走:“病刚好,是该仔细些。快进屋坐,我煮了热奶茶。”
二人刚在八仙桌边坐下,江离忽然“呀”了一声,抬手拍了下脑门,发髻上的珠花跟着叮当作响:“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正经事!”
苏晚卿正端着铜壶往堂屋走,闻言回头看她。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素色的裙摆泛着柔和的光泽,壶里的奶茶咕嘟着冒热气,甜香混着奶香漫开来。江离已手脚麻利地摆好了两只白瓷杯,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嘴角噙着狡黠的笑:“知道姐姐爱喝这个,我特意空着肚子来的呢。”
“小馋猫。”苏晚卿把奶茶倒进杯里,琥珀色的液体泛起细密的泡沫,“说吧,什么正经事?”
“咱们的铺面装修好啦!”江离往前凑了凑,声音里满是雀跃,“我昨日特意去瞧了,门窗都换了新的,墙面刷得雪白雪白,连灶台都按姐姐说的改了样式,铁锅铜勺也都备齐了,就等择个良辰吉日,就能开张啦!”
苏晚卿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暖融融的:“好,定了日子告诉我就行。”她语气依旧淡淡的,可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来到这个时空后,总算有件真正属于自己的事要做了。
“那到时候我来接你!”江离用力点头,忽然话锋一转,眼睛里闪着怀念的光,“说起来,上次姐姐做的那个蛋糕,我到现在都记着呢。那甜味软软的,像含了朵云在嘴里,府里的厨子怎么也做不出那个味道。”
苏晚卿闻言笑了:“今天没做蛋糕,不过我可以把做法写下来给你。不算难,让厨子多试几次总能成的。”她说着便起身往书桌走,提笔蘸了墨,很快就把材料和步骤写得清清楚楚,连火候的大小都标了注脚。
江离接过那张纸,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她虽不管家计,却也知道秘方有多金贵,苏姐姐就这样大大方方地给了自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她捏着纸的边角,声音有些迟疑,“会不会太麻烦姐姐了?”
“不过是个方子罢了。”苏晚卿不在意地摆摆手,“你喜欢就好。”
江离把方子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这才端起奶茶小口喝着。两人又说了些闲话,从巷口新开的胭脂铺,聊到城外寺庙的梅花快开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送江离到院门口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远处的街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映着马车的轮廓。江离踩着凳脚上车时,回头朝她挥挥手:“姐姐放心,开张日子定了我立马来告诉你!”
马车轱辘声渐渐远去,苏晚卿站在原地,望着那点昏黄的影子拐过巷口,心里那点盘旋了许久的念头终究没说出口。她其实想问——江凌舟最近还好吗?他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
可话到了嘴边,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自从那个夜晚之后,“江凌舟”这三个字,竟变得这样难出口。晚风吹起她披风的系带,带着严冬的凉意,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关上了院门。
门轴转动的轻响里,仿佛还能听见自己方才没问出口的话,散在渐渐沉下来的暮色里。(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