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雾如同一层薄纱,笼罩着这片破败的废土,寒气利刃般刮过裸露的皮肤。
苏晚刚刚将最后一块混合了棉絮和麦秆的墙板固定好,加固着她和女儿朵朵栖身的简陋小屋。
这末世里,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致命。
突然,一阵狂吠打破了黎明的死寂。
“汪!汪汪汪!”
是灰尾!
声音尖锐而急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躁。
苏晚心头一紧,猛地回头。
只见平日里沉稳的灰尾此刻正疯狂地用前爪刨着小屋门口的地面,健壮的身体绷成一张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甚至连鼻尖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渗出了丝丝血迹。
不对劲!
苏晚立刻蹲下身,将手掌贴在地面上。
一股细微却清晰的震动,正从地底深处传来,如同巨兽沉闷的心跳。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线顺着灰尾刨地的中心看去,几道细如发丝的裂纹正以惊人的速度呈放射状蔓延开来,像一张无形的蛛网,瞬间就爬满了小屋的角落。
这不是地震!
地震的震感是整体晃动,而不是这种源于一点、极具穿透力的嗡鸣!
是地道!有什么东西在从下面挖过来!
“朵朵!”
苏晚来不及思考,一个箭步冲回屋内,一把将还在草垫上熟睡的女儿连同破旧的兽皮毯子一同抱起。
朵朵被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奶声奶气地唤了声“妈妈”。
苏晚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抱着女儿,转身就朝那扇只有她能看见的、通往个人空间的无形门口撤去。
只要一步,只要再退一步就能进去!
然而,晚了。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小屋中央的地面猛然炸开,泥土碎石四溅!
一只拳头大小的怪物破土而出,它浑身覆盖着一层灰黑色的、仿佛烬渣凝结而成的鳞片,在微光下泛着不祥的金属光泽。
那双眼珠子浑浊不堪,却透出两点针尖般的幽绿凶光,獠牙外露,一滴滴黑色的涎液滴落在地,竟腐蚀地面冒出“滋滋”的白烟。
烬鼠!
这鬼东西速度快得惊人,几乎在现身的瞬间就锁定了离它最近的活物——正在惊骇中后退的王大夫。
它后腿一蹬,化作一道黑影扑了过去!
“小心!”
苏晚的警告声还未落下,另一道灰影以更快的速度拦截而至。
是灰尾!
它在最关键的时刻扑了上去,锋利的犬齿精准地咬合,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只烬鼠的脖子竟被它硬生生咬断!
可怖的怪物当场毙命,但战斗并未就此结束。
一股黑色的血液从烬鼠断裂的脖颈处飚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溅在了苏晚怀中朵朵探出毯子的小臂上。
“啊——”
凄厉的哭喊声并未响起。
朵朵的小脸瞬间痛苦地皱成一团,嘴巴大张着,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几滴黑血仿佛是世间最毒的浓酸,在她白嫩的皮肤上迅速扩散,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溃烂,冒起细微的黑烟,一股焦糊的恶臭弥漫开来。
“是辐射感染!”人群中,一个幸存者发出惊恐到变调的尖叫,众人脸色煞白,连连后退,仿佛那小小的伤口是什么会无限蔓延的瘟疫。
王大夫也吓得魂飞魄散,嘴唇哆嗦着:“快!快用水冲洗!不……不行,这是烬兽的毒血,普通的水没用!”
苏晚脑中轰然炸响,母亲留下的笔记片段在眼前飞速闪过:“烬兽体液中含有高活性辐射酶,能瞬间破坏生物细胞结构,任何物理清洗方式均无效,只会加速扩散……”
绝望的情绪只在她心头停留了零点一秒,下一刻,便被一股更为凶悍的狠厉所取代。
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没有半分犹豫,俯身捡起一块被烬鼠撞出的锋利骨片,毫不嫌恶地划开那只仍在抽搐的鼠尸腹部,然后抓起整具温热的尸体,猛地塞进了身前的空间“大门”!
一道只有她能看到的数据流在眼前跳动:【检测到低等辐射源,开始吸收转化……源能+30!】
【当前源能:275/300】
源能储备即将再次升级!
但苏晚根本无暇顾及,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女儿身上。
吸收完鼠尸,她意念一动,三片足有巴掌大、边缘泛着淡淡莹光的强化白菜叶凭空出现在手中。
这是她用源能催生出的、蕴含着生命能量的变异蔬菜!
“朵朵,张嘴!吞下去!不准吐!”
苏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她一手掰开女儿的嘴,另一只手迅速将三片菜叶叠在一起,毫不温柔地塞了进去。
朵朵被这粗暴的动作和菜叶的异样口感刺激得剧烈呛咳,小脸憋得通红。
但母亲那双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让她本能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菜叶一入喉,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从食道涌入胃中,仿佛吞下了一团燃烧的炭火,灼烧感让她的小身体都蜷缩起来。
就在此时,一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都别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一道粗犷的男声响起,赵班长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巡逻兵赶到了现场。
他是营地首领林渊的副手,向来以铁血著称。
看到眼前这片狼藉和人群的恐慌,他立刻皱起眉头,端起枪,试图强行介入控制场面。
“吼——”
灰尾一改之前的焦躁,稳稳地挡在苏晚和朵朵身前,对着赵班长一行人龇出利齿,喉咙里发出沉闷的警告。
它身上的毛发根根倒竖,那股子悍不畏死的凶性,竟让见惯了生死和变异兽的士兵们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赵班长!别,别开枪!”王大夫颤抖着声音,连忙上前解释,“那个……苏晚她在救孩子!她给孩子吃了……吃了抗辐射的菜!”
“菜?”赵班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枪口微微下压,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与怀疑,“王大夫,你是不是吓糊涂了?菜能救命?还是能解这要命的辐射毒?你当我是三岁的傻子?”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让在场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奇迹发生了。
只见朵朵手臂上那片原本还在溃烂冒烟的伤口,边缘的腐肉竟停止了扩散,那骇人的红肿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消退,黑色的烂肉上甚至开始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带着焦痕的血痂!
前后不过几十秒!
“这……这……”王大夫激动得语无伦次,指着朵朵的手臂,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狂喜的光芒,“结痂了!真的结痂了!”
周围的幸存者们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声,他们看着朵朵手臂上的变化,又看看苏晚,眼神从恐惧变成了震惊,再从震惊化为了难以置信的狂热。
连刚才还满脸冷笑的赵班长,此刻也彻底僵在了原地,嘴巴半张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死死盯着那片正在愈合的伤口,喃喃自语:“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苏晚趁着众人被震慑住的空档,迅速冷静下来。
她知道,危机还未解除,地道里绝不止一只烬鼠。
她一把将旁边惊魂未定的小哑巴拉了过来,用眼神示意他看向地上烬鼠的尸体。
小哑巴虽然不能说话,但心思剔透,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苏晚迅速下达指令,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有力:“用这些骨刺,把墙板上的麦秆编起来,快!”
她指的是烬鼠身上那些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骨刺。
小哑巴立刻行动,和几个反应过来的幸存者一起,用烬兽的骨刺作为针,飞快地将散落的麦秆墙板穿刺、编织成一张简易却布满尖刺的刺网。
“铺在洞口!”
刺网刚刚盖住那个黑漆漆的地道口,又有几只烬鼠“吱吱”尖叫着向上猛钻。
它们一头撞在麦秆刺网上,锋利的骨刺瞬间刺穿了它们的身体,将它们牢牢地钉在了网格之间。
黑色的毒血汩汩流出,渗入下方的土壤,却诡异地没有腐蚀地面,反而像是被大地吸收了一般,消失无踪。
苏晚的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心中了然——是空间在自动吸收这些逸散的能量。
她重重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转头对已经把她当成神人看待的王大夫低声说道:“王大夫,告诉他们,这是我妈传下来的方子,一种草药,专门克制这种鼠毒。”
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语气笃定无比,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碰巧奏效的祖传偏方,而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
王大夫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被天边的一抹微光撕裂。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穿过人群,无声无息地走到了苏晚面前。
他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赵班长都立刻收敛了所有表情,恭敬地垂首。
是林渊。
营地的最高统治者,那个以一己之力在这片废土上建立起庇护所的男人。
他左边眉骨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清冷的晨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如同盘踞的蜈蚣。
林渊没有说话,他径直蹲下身,目光锐利如鹰,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朵朵手臂上那已经完全结痂的伤口,然后,他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了苏晚因为情急而没来得及完全藏好的、指尖还残留着一小片微微发光的菜叶上。
他伸出手指,指尖在触碰到那片菜叶的瞬间,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
“你这东西……”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压迫感,“是哪来的?”
在他指尖轻触菜叶的那一刹那,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被察觉的源能波动一闪而过。
他察觉到了,但他没有说破。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抱着女儿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
眼前的危机似乎暂时平息,但这个男人深邃的目光,却比成百上千只烬鼠更让她感到彻骨的寒意。
她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正要开口解释,怀里的朵朵却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嘤咛。
刚刚褪去红肿的小脸,此刻又泛起了一片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变得微弱而滚烫。
苏晚心中警铃大作,立刻伸手探向女儿的额头。
那股透过掌心传来的灼人热度,让她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毒素被压制了,但更凶险的考验,似乎才刚刚开始。(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