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的威胁,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砸进了蟠龙巨柱后面那片深沉的死寂里。
“要么你现在就出来,把话给我说清楚!要么……我就把这手套扔到那五道刻痕上去!”
她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尖锐,在空旷冰冷的殿宇内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向那片凝固的阴影。她紧攥的拳头摊开,掌心那撮混着黯淡金线的灰白石屑,如同无声的控诉和嘲弄的证物。
死寂被彻底打破。
不是回应,不是怒吼,而是一种……声音。
一种极其细微、却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穿透力的高频“嗡”鸣声,如同无数根无形的琴弦被瞬间绷紧到极限,在濒临断裂的边缘疯狂震颤!那声音不是来自空气,更像是直接从柱子后面那片浓稠的阴影深处、从地底、从冰冷的石壁内部共振渗透出来,尖锐地刮擦着耳膜和神经!
“嗡————”
紧接着,是沉重得如同闷雷滚动、带着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的呼吸声!一声,又一声,如同被掐住喉咙的巨兽在绝望挣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每一次呼气都喷薄着混乱狂暴的气息!这呼吸声比之前的呜咽更加清晰,更加沉重,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巨大痛苦和……濒临爆发的暴怒!
柱子边缘那片一直固执露着的、沾染粉白点心屑的玄色袍角,骤然间剧烈地颤抖起来!不再是之前那种细微的、无法自控的哆嗦,而是幅度极大、频率极高的痉挛式颤抖!仿佛那片衣料本身都承载不住其下那具躯体里翻江倒海的恐怖力量!
“嗡——嗡——嗡——!!”
高频的嗡鸣声陡然加剧!寝殿内所有惨白的夜明珠光芒都开始剧烈地明灭闪烁,如同风中残烛!穹顶极高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整座白骨殿都在不堪重负地呻吟!空气不再是凝固,而是被一股无形的、狂暴混乱的力量疯狂搅动!冰冷的铁腥味瞬间被一种更加暴戾、更加混乱的气息取代——是纯粹的、失控的毁灭意志!
一股庞大得无法形容的威压,如同实质的、粘稠的黑色潮水,毫无征兆地从柱子后面的阴影里汹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寝殿!
“轰——!”
云晚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她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被这股狂暴的威压狠狠向后推去,双脚在光滑冰冷的玄晶石地面上犁出两道清晰的痕迹!后背重重撞在矮榻坚硬的边缘,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喉头再次涌上腥甜!
这股威压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试探性的力量爆发。它充满了混乱、暴戾、毁灭一切的疯狂意志!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是纯粹的、失控的宣泄!如同一个被彻底点燃的火药桶,在密闭的空间里轰然引爆!
“嗡——!咔…咔嚓!”
刺耳的嗡鸣声中,夹杂着令人心悸的碎裂声!云晚惊恐地看到,距离柱子最近的那颗硕大的夜明珠,表面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惨白的光芒在裂纹中疯狂扭曲、明灭,最终“噗”地一声彻底熄灭!珠子碎片如同冰雹般簌簌落下!
墙壁上,那条被剥去鳞甲、痛苦扭曲的巨龙浮雕,龙首处一块暗沉发亮的金属竟然被这股无形的狂暴力量硬生生剥落下来,“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中央那面巨大的玄冰床榻,缭绕的森白寒气瞬间被搅乱,发出尖锐的嘶鸣,肉眼可见的冰晶如同被激怒的蜂群般疯狂飞舞!
整个寝殿,仿佛下一秒就要在这股失控的、纯粹的毁灭力量下分崩离析!
云晚蜷缩在矮榻边缘,脸色惨白如纸,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甚至无法呼吸!她赌对了他的偏执,却远远低估了他失控的代价!这根本不是她能承受的力量!这完全就是一场毁灭风暴!他会毁了这里!也会毁了她!
就在这股毁天灭地的混乱力量即将彻底爆发、将一切撕碎的临界点——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带着巨大痛楚和某种强行扼制的闷哼,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哀鸣,猛地从柱子后面的阴影里炸响!
伴随着这声闷哼,那席卷一切的狂暴威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了喉咙,骤然一滞!狂暴混乱的能量流瞬间变得极度不稳定,如同沸腾的熔岩被强行冷却,发出痛苦的嘶嘶声,在空气中剧烈地扭曲、冲撞!
柱子边缘那片剧烈痉挛的玄色袍角,颤抖的幅度猛地减小,但依旧在无法自控地细微抖动。
那尖锐刺耳的“嗡”鸣声减弱了,却并未消失,变成了一种更加低沉、更加危险的、如同受伤巨兽喉间滚动的威胁性咆哮。
沉重的、带着剧烈颤抖的呼吸声变得更加急促、更加压抑,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浓重的湿意和混乱的气息。
柱子后面那片浓稠的阴影剧烈地涌动、翻腾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痛苦地挣扎、扭曲、极力地想要挣脱束缚,却又被某种更强大的意志强行按了回去!
空气沉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狂暴混乱的灵力余波依旧在殿内肆虐冲撞,发出低沉的呜咽和爆裂声。毁灭的危机似乎暂时被强行压制,但那股濒临崩溃的、极度危险的气息却更加浓郁,如同悬在头顶、随时可能坠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云晚蜷缩在矮榻边缘,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死死盯着柱子后面那片翻涌不定的阴影,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蔓延全身。刚才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让她清晰地认识到,她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社恐的胆小鬼,而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足以毁灭一切的火山!她的威胁,就像一颗火星,彻底点燃了这座火山!
柱子后面的阴影里,那沉重压抑的呼吸声和低沉的嗡鸣持续着,如同困兽濒死的挣扎。
突然!
就在那片翻涌阴影的边缘,就在柱子侧后方那片相对不那么浓重的黑暗里,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猛地伸了出来!
不是之前那种闪电般试探又缩回的仓皇!
这只手,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暴戾的决绝!
苍白的手背上,淡青色的筋络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根根暴凸,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濒临碎裂的惨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缕暗红的血线正沿着指缝蜿蜒渗出,滴落在下方冰冷光滑的玄晶石地面上!
“嗒…嗒…”
细微的血滴声,在这片充斥着低沉嗡鸣和沉重呼吸的诡异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
这只手的目标,无比明确!
它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气息,如同扑食的鹰隼,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抓向地上那只孤零零的银丝手套!
不是捡拾!是抓取!是掠夺!带着一种要将那手套连同其下冰冷的地面一同捏碎的恐怖力量!
就在那只染血的手即将触碰到手套的瞬间——
云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她看到了!
那只伸出的手,手腕处露出的玄色锦袍袖口边缘,赫然沾着一点刺眼的粉白色!
是点心屑!
和袍角上那点污渍一模一样!
这点微不足道的污渍,在这只带着狂暴力量、沾染着自身鲜血、意图掠夺手套的手上,显得如此突兀,如此……荒谬!
然而,就在云晚看到那点污渍的刹那——
那只带着毁灭气息、即将抓住手套的染血之手,如同被最炽烈的火焰灼烧,又像是触碰到了世间最污秽的禁忌之物,猛地、极其突兀地、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抽搐,硬生生定在了距离手套不足半寸的空中!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那只手,悬停在冰冷的空气里,剧烈地颤抖着。手背上的青筋疯狂跳动,掌心渗出的鲜血滴落得更快,在玄晶石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指尖微微弯曲,带着一种极度想要触碰却又被巨大力量强行阻止的痛苦扭曲。
它定在那里,不是因为力量耗尽,而是因为……某种更深沉、更巨大的恐慌和……自我嫌恶!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袖口沾染的污渍,意识到了自己此刻染血的、失控的状态,是多么的……“不洁”!
“嗬……嗬嗬……”一声破碎的、带着巨大痛苦和自我厌弃的喘息,如同砂纸摩擦般,艰难地从柱子后面的阴影里挤出。
那只悬停在手套上方、剧烈颤抖的染血之手,在极其短暂的僵持后,猛地、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抽打般,闪电般缩回了柱子后面那片浓稠翻涌的黑暗之中!
只留下几滴暗红的鲜血,无声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距离那只孤零零的银丝手套,咫尺之遥。
柱子后面,死寂重新降临,只剩下那低沉的、如同受伤巨兽般的嗡鸣,和沉重压抑、带着无尽痛苦的喘息声,在空旷而狼藉的寝殿内,交织成一片令人绝望的挽歌。(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