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编了个“祖传兵书”糊弄全城

    苏筱筱是被掌心的刺痛惊醒的。

    晨光透过纱窗在床头投下一片淡金色的光影,她额头上还沾着冷汗,却连擦都顾不上,翻身就去摸枕头下的旧布包。

    那是父亲临终前塞进她手里的,布包的边角都磨得发白了,里面裹着一块褪色的丝帕——父亲说这是苏家传了十代的东西,等她明白壁画的秘密时再看。

    展开丝帕的瞬间,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掌心上的血痕泛着淡红色,就像被谁用细针扎过的筛子,竟与丝帕上绣的云纹严丝合缝,重叠成壁画里雁门郡外那座青灰色的山形。

    她突然想起昨夜传递麻绳时,顾昭摸到的血;想起孙秀才说“苏姑娘的伤与将军同步”时,顾昭突然攥紧麻绳的手。

    “原来不是共感。”她对着丝帕喃喃自语,指尖轻轻碰了碰血痕,“是血脉。”

    窗外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过,她突然想起今早要做的事。

    旧木柜最底层的铁皮盒被拖出来时,带起了一层灰尘。

    里面躺着三本硬壳儿童读物,是她破产后唯一没卖掉的东西——《十万个为什么·农业卷》《简易拼音入门》《基础算术图解》。

    封皮上还留着她用马克笔写的“给未来的宝宝”,现在却要把它们拆成碎片。

    裁纸刀划开书脊时,她的手在颤抖。

    第一页是玉米种植图解,第二页是拼音表,第三页是打井的步骤……每撕下一张,就像剜掉一块肉。

    可当她想起雁门郡那些捧着课本却被骂“妖法”的孩子,想起顾昭说“再传三天谣言,就要烧书”时紧绷的下颌线,刀刃还是狠狠压了下去。

    装订用的线是从窗帘上拆下来的,封面是用硬纸板剪的,她用钢笔工工整整地写了“顾氏祖训·军中秘典”八个字。

    最后在扉页夹了一张纸条,字迹被压得很深:“说是你祖父留的打仗口诀,孩子练字就是背口诀。”

    “叮——”

    壁画传来熟悉的轻响时,苏筱筱正把最后一页算术题塞进去。

    她扶着墙缓了缓,掌心的血痕又渗出血珠,滴在硬纸板封面上,像一朵极小的红梅。

    雁门郡的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去,顾昭正蹲在演武场教新兵打绳结。

    麻绳是昨夜苏筱筱传来的,粗得能勒住成年牦牛,他指尖还留着她掌心的温度——还有血的咸涩味。

    “将军!”赵五郎的大嗓门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他抱着一个硬纸包跑过来,“神……苏姑娘又传东西了!”

    顾昭接过纸包的手停顿了一下。

    这是苏筱筱第一次主动传递“非物资”,纸包的边角磨得毛糙,封面上的字却力透纸背。

    他翻开第一页,呼吸突然一滞——是拼音表,是打井图,是他前日在信里提过的“孩子总把‘水’写成三条线”的纠正写法。

    “这是……”

    “将军!”孙秀才扶着老花镜挤过来,袖口还沾着墨汁,“让老朽看看!”他颤巍巍地翻开书页,指尖在“顾氏祖训”四个字上抚了又抚,突然“扑通”一声跪在青石板上,“难怪前日教娃念‘shui shi wo men de guang’时,孩子们说字像将军书房的碑帖!原来真是顾老将军传下的军中秘典!”

    演武场霎时安静了下来。

    几个蹲在墙根的百姓探出头,抱着柴火的妇人停下了脚步,连正在喂鸡的老妇都踮着脚张望。

    孙秀才扯着嗓子喊道:“来!小柱、阿梨,把昨日学的念给大家听!”

    “水——是——我——们——的——光——”

    七个孩童脆生生的声音撞破了晨雾。

    小柱是猎户的儿子,脸上还留着被野蜂蜇的肿包;阿梨是粮铺的闺女,破布裙上沾着麸皮。

    他们仰着头,手指点着“水”字的拼音,阳光穿过他们的发顶,在“顾氏祖训”四个字上跳跃。

    “将军祖上就懂神明显灵之道!”赵五郎突然吼了一嗓子,他抄起一根麻绳甩得噼啪作响,“前日我亲眼见将军饮墨挡箭,这书要是妖法,能教出这么亮堂的娃?”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卖菜的张婶把菜筐往地上一墩:“我家二小子前日还说‘井要打八尺’,我当他疯了,合着是老将军教的?”打铁的李叔摸着书脊笑着说:“难怪我家铁蛋说‘算术能算粮’,原是将军家传的本事!”

    顾昭垂眼盯着书页上的血渍——那是苏筱筱的血,混着他的血,在“水”字旁边洇成了一个小团。

    他伸手按在壁画上,墙里很快传来温温的触感,像她的指尖在碰他的手背。

    “你连谎都编得有章法。”他低声说,嘴角抿出了极淡的笑容。

    壁画那边沉默了片刻,传来清浅的抽鼻子声:“总不能让孩子们……”

    “烧书。”顾昭替她说完,指腹重重地按在墙上,“我明白。”

    此时雁门郡外三十里的芦苇荡里,阿勒泰正猫着腰往草窠里缩。

    他是匈奴右贤王帐下的斥候,本要探听雁门郡的粮况,却被一串童声勾住了脚——“妈 米 谷——妈 米 谷——”

    “这是啥?”他扒开芦苇叶,看见七个孩童围着一块破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妈 米 谷”。

    小柱指着“米”字说:“这是吃的米,我娘说等打完井,就能种出白生生的米。”阿梨拽他的袖子说:“念拼音!将军说要先念‘ma mi gu’!”

    阿勒泰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自己八岁那年,娘被汉兵的箭射死在草场,他跟着阿木尔叔叔学骑马射箭,学的是“杀汉狗,抢粮食”。

    可眼前这些汉家娃,学的是“水是我们的光”,是“妈米谷”,是……他鬼使神差地跟着念了一句:“妈 米 谷。”

    “谁?!”

    小柱突然转头。

    阿勒泰惊得滚进了芦苇丛,袖中却多了一张皱巴巴的纸——他刚才趁乱撕了块写着拼音的边角。

    归营时天已经擦黑了。

    阿木尔的马鞭抽在他脚边:“你倒是说说,蹲芦苇荡里半天,探到个屁?”

    阿勒泰摸着袖中那张纸,喉咙发紧:“他们……教娃识字。”

    “放屁!”阿木尔抽出腰刀,刀刃映着篝火泛着冷光,“你忘了你娘怎么死的?汉狗的字能吃还是能穿?”

    阿勒泰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子。

    靴底沾着雁门郡的土,混着草屑和碎纸片——纸片上的“妈 米 谷”被他用泥盖住了,可指尖一碰,还是能摸到凹凸的字迹。

    “我没忘。”他轻声说,袖中那张纸被攥得更紧了。

    傍晚的风卷着槐花香钻进了老院。

    苏筱筱靠在壁画上整理碎书页,突然皱起了眉——墙面比往常烫,像有人在里面烧炭。

    她试探着把掌心按上去,刺痛感突然炸开,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在墙上洇成了一个小红点。

    “顾昭?”她轻声唤道,“你那边……”

    壁画没有回应。

    她盯着墙上的红点,后颈泛起了一层薄汗。

    风掀起窗纱,吹得桌上的“顾氏祖训”哗啦作响,最后一页算术题被吹到了地上,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八万人,一人一碗粥,要多少米?”

    窗外的槐叶沙沙作响,像谁在说悄悄话。

    苏筱筱弯腰捡纸,指尖碰到地面的瞬间,又一阵灼痛从壁画传来,比之前更强烈,像有人在墙里攥住她的手,重重地捏了一把。

    苏筱筱的指尖刚贴上壁画,掌心的刺痛便如沸水浇过。

    她猛地缩回手,却见墙面上那点血渍正泛着异常的温热,像块被捂了许久的火炭。

    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温度不对,昨日传递麻绳时,墙面最多是温凉的,此刻却烫得能烙红皮肤。

    “顾昭?”她轻声唤,声音发颤。

    回应她的是太阳穴突然炸开的闷痛。

    眼前的老木柜、散落的书页都模糊起来,恍惚间有画面涌进脑海:芦苇荡里闪过匈奴皮靴的尖角,刚冒出绿芽的穄子田腾起一缕黑烟,还有顾昭单膝跪在城垛边,左手死死压着右肩的箭伤,指缝间渗出的血正顺着铠甲纹路往下淌。

    “他瞒我箭伤恶化了!”苏筱筱踉跄着扶住桌沿,额角的冷汗滴在算术题页上,晕开一片墨痕。

    她想起前日顾昭在信里只字未提箭伤,只说“新麻绳够加固半段城墙”;想起他递来的碎纸片上,字迹比往常更劲挺,像是刻意压着颤抖写的。

    “笨蛋。”她咬着唇翻出铁皮盒,里面还剩半袋消炎药粉、两捆尼龙绳,和原本打算明日传的耐旱菜种。

    指尖抚过菜种袋时顿了顿,又迅速抽回——城墙要是塌了,菜种再金贵也救不了人。

    拆封的动作比往日快了三倍。

    消炎药粉倒进粗布包时,她数了又数:“分三次传,每次二十克,刚够他敷三天。”尼龙绳被她剪成两米一段,用红绳扎成小捆,“赵五郎说城墙裂缝要缠三层,这些够补最危险的东墙。”最后摸出那盒舍不得用的云南白药,犹豫两秒,还是全倒了进去。

    传递的金光闪过壁画时,她的膝盖重重磕在桌角。

    精力像被抽干的海绵,眼前发黑,可她咬着牙又推了把布包——顾昭右肩的箭伤她见过,箭头带倒刺,若是感染……

    雁门郡的月光正爬上东城墙。

    顾昭扶着城砖的手在抖,右肩的灼痛从骨头缝里往外钻。

    他本不该来巡夜的,军医说箭伤化脓要静卧,可他总想起前日苏筱筱传来的课本上,小柱在“井”字旁边画了朵歪歪扭扭的花,写着“等井成了,给苏妈妈看”。

    “将军!”赵五郎的大嗓门从梯道传来,“东墙裂缝又宽了半指!”

    顾昭刚直起腰,右肩的剧痛便如刀绞。

    他踉跄两步,手本能地去扶腰刀,却摸了个空——刀鞘不知何时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将军!”赵五郎冲上来时,正看见顾昭单膝跪地,额头抵着城砖,冷汗把铠甲里的中衣都浸透了。

    他伸手去扶,指尖碰到右肩甲片时被烫得缩回——那片甲胄下的皮肤,烫得像刚出炉的烙铁。

    “嘘。”顾昭抓住赵五郎的手腕,声音哑得像砂纸,“别让苏姑娘知道。”

    赵五郎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想起昨夜替将军拆箭伤时,腐肉混着脓血黏在纱布上,将军咬着牙一声没吭;想起今早将军硬要把最后半块饼分给老妇,说“苏姑娘传来的粮,要给最饿的人”。

    “知道,知道。”他胡乱抹了把脸,解下腰间的麻绳——是苏筱筱前日传来的,粗得能勒住牦牛。

    他蹲在顾昭身边,把麻绳撕成细条,又编成巴掌大的护肩,“将军,我给您垫在甲里,软和。”

    顾昭低头看着那团带着体温的麻绳,突然笑了:“你倒会想主意。”

    “这是将军娘子的东西。”赵五郎故意把“娘子”二字咬得重,见顾昭耳尖泛红,又压低声音,“贴身带着最灵,我娘说过,心上人送的物件能挡灾。”

    城楼下不知何时围了一圈百姓。

    张婶攥着半段麻绳挤进来:“我家有旧布,剪了给将军缝里子!”李叔抡着铁锤哐当砸墙:“东墙我来守,将军回营歇着!”连前日骂过“妖法”的王老汉都颤巍巍递来半块膏药:“这是我上山采的,治疮毒管用……”

    顾昭望着眼前晃动的麻绳,突然想起苏筱筱在课本里画的太阳。

    那些歪歪扭扭的红圈,此刻正从百姓手里、城垛上、老妇的发髻间冒出来,把月光都染暖了。

    深夜的老院飘起细雨。

    苏筱筱蜷在壁画前打盹,被一阵湿热的触感惊醒。

    她迷迷糊糊摸向墙面,指尖触到的不是冰凉的砖,而是一片温热的湿——像刚凝固的血,带着点铁锈味。

    “顾昭?”她轻声问,声音裹着鼻音。

    墙里传来极轻的叩击,三长两短,是前日他们约好的“我在”。

    “你藏伤。”她吸了吸鼻子,“我藏疼。”

    墙里的温度突然升高,像有掌心覆上来。

    她想起白日传递物资时,精力透支到眼前发黑,却还是咬着毛巾没喊停——就像顾昭咬着牙不让她知道箭伤恶化。

    “等穄子熟了。”顾昭的声音混着雨声渗进来,带着点哑,“我不叫你神明妈妈,叫你苏姑娘。”

    苏筱筱的眼泪砸在墙面上,和那片湿痕融成一片。

    她终于听懂了——这不是改口,是归还。

    他第一次把她当成该被平等守护的人,而不是需要仰望的神明。

    “好。”她把脸贴在墙上,“我等。”

    雨越下越大,墙上的水渍蜿蜒着,像道不会冷的泪痕。

    苏筱筱迷迷糊糊睡过去前,听见墙里传来极轻的一声:“睡吧,我守着。”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时,苏筱筱是被头痛疼醒的。

    她摸着发涨的太阳穴坐起来,却见壁画上那片湿痕不知何时干了,只留个淡红的印子,像朵开在墙上的小花。

    窗外的槐叶上还沾着雨珠,滴在窗台上,叮咚作响。

    她望着那朵“小花”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昨夜顾昭说的“穄子熟了”——也不知雁门郡的穄子,抽穗了没有。(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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