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傅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城市天际线，室内却安静得落针可闻。傅斯年靠在昂贵的真皮座椅里，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则牢牢锁定在面前巨大的监控分屏上。
屏幕上，那个叫苏懒的实习生，正以一种极其悠闲的姿态，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将满地陈旧的文件分成一堆一堆的小山。她的动作毫无章法，随心所欲，与整个傅氏集团严谨高效的氛围格格不入。
傅斯年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
站在他身侧的张特助，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大气都不敢喘。他已经在这里陪着总裁看了整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里，总裁一言不发，只是盯着那个画面，气压低得让他感觉自己的年终奖岌岌可危。
终于，傅斯年那低沉的、带着冰碴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在做什么？”
张特助身体一僵，赶紧凑近屏幕，试图用自己引以为傲的分析能力，为苏懒这匪夷所思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调出了另一块屏幕的数据，对比着苏懒手上的文件标题和她分类的动作，大脑飞速运转。
几分钟后，他得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结论。
“报告总裁，”张特助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几分艰难，“根据……根据我的初步观察和分析，苏小姐她……她似乎是在……按项目名称最后一个字的笔画数，进行分类。”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傅斯年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他从业至今，见过用杜邦分析法拆解财务报表的，见过用SWOT模型分析市场环境的，甚至见过请风水大师来决定办公室布局的。
但用项目名称的笔画数来整理归档资料，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这是一种全新的、他从未设想过的、堪称荒谬的道路。
张特助低着头，已经做好了迎接雷霆之怒的准备。在他看来，这种行为就是对工作的终极亵渎，总裁没有当场下令让人力资源部把苏懒扫地出门，已经是他涵养过人了。
可傅斯年没有。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喊停。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里那个忙得“不亦乐乎”的身影，深邃的眼眸中，竟然生出了一种荒谬至极的好奇心。
他倒想看看，这个女孩，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对此，会议室里的苏懒一无所知。
她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终于将那几箱发霉的故纸堆，按照她独创的“笔画分类大法”，工工整整地分成了十几堆。
她还非常贴心地为每一堆都制作了标签：一画、二画、三画……一直到笔画最多的二十七画。
完成这项浩大的工程后，她又花了半天时间，将这些分类结果录入到一张Excel表格里。第一列是项目名称，第二列是笔画数，第三列是项目负责人……表格做得有模有样。
这项枯燥到极点的工作，彻底耗尽了她那本就不多的精力。
苏懒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快要升天了。她决定，必须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她拿出手机，点了一份极尽奢华的豪华下午茶套餐——熔岩巧克力蛋糕、提拉米苏、马卡龙、外加一杯全糖的珍珠奶茶。
她准备边吃边思考，怎么才能把最终的报告写得更烂，更荒谬，更没有逻辑，从而完美地达成系统任务。
半小时后，外卖小哥将这份能让健身教练当场昏厥的下午茶送到了会议室门口。
苏懒幸福地打开包装，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蛋糕的绵密，巧克力的丝滑，奶茶的香甜，高热量带来的满足感迅速冲上大脑。糖分，是人类最原始的快乐源泉。
而糖分带来的另一个副作用，就是昏昏欲睡。
苏懒靠在舒服的办公椅上，脑袋一点一点，眼皮越来越沉。刚才还活跃的思维，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
终于，她的头重重一歪，脸颊不受控制地，直接砸在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键盘上。
“啪”的一声轻响。
她的额头，无比精准地压下了一组平时很少有人会用到的快捷键：Ctrl+Shift+L。
在Excel程序中，这组快捷键的作用是——激活或取消筛选功能。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无伤大雅。
可命运的齿轮，往往由最不起眼的意外来推动。
就在她的脸压上键盘的同时，她手边那杯刚刚喝了一口的珍珠奶茶，被她歪倒的身体带翻。黏腻的奶茶溅出，其中几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回车键（Enter）的缝隙里。
按键被卡住了。
于是，一个无人预料的、疯狂的宏操作，被激活了。
筛选功能被激活的表格，在卡住的回车键连续触发下，开始执行一个疯狂的指令：系统将苏懒那套引以为傲的“笔画数分类”数据，与通过公司内网连接的后台数据库里，所有项目的财务报表、资金流向、结项报告……进行了随机的、暴风骤雨般的交叉引用和筛选。
苏懒的电脑屏幕，瞬间被瀑布般滚动的数据流所淹没。
绿色的代码，红色的警示，蓝色的图表，像决堤的洪水，在她眼前疯狂闪烁。
在总裁办公室里，通过共享屏幕看到这一幕的傅斯年和张特助，都愣住了。
“这……这是病毒入侵？”张特助的职业本能让他瞬间紧张起来。
傅斯年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片数据瀑布，屏幕的光芒在他眼中明灭不定。
数据流的滚动持续了十几秒，然后戛然而止。
最终，一张全新的、经过无数次筛选和重组的表格，突兀地生成在屏幕中央。
表格的大部分内容都是灰色的乱码，但在中间的位置，一行被系统用最刺眼的鲜红色高亮标注出来的数据，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行数据简单、粗暴，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律性：
【筛选条件：项目名称尾字笔画数=10。结果：关联项目共计23个，亏损率：95.65%。】
“嘀嘀！”
电脑发出的提示音，终于把苏懒从混沌的梦境中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坐直身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脸上还带着键盘印出的红痕。
她看向屏幕，第一眼就看到了那行刺眼的红字。
苏懒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鬼？”
与此同时，总裁办公室里。
张特助看着共享屏幕上那惊人的一行字，整个人都懵了，他下意识地失声喊道：“这不可能！这……这完全不符合任何统计学逻辑！笔画数和亏损率怎么可能有直接关联？这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傅斯年却一言不发。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地锁住那行红色的数据，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巧合？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
当二十三个横跨了不同年份、不同部门、不同领域的项目，仅仅因为一个“笔画数”的荒诞共同点而被串联起来，并呈现出如此惊人一致的亏损率时，那就不再是巧合了。
那是一条被人为隐藏起来的、通往深渊的线索。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傅斯年猛地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冰冷而果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了办公室的凝滞空气。
“接IT部总监，赵猛。”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
“赵猛，”傅斯年没有半句废话，直接下令，“马上给我查！用最高权限，查过去十年，所有项目名称尾字是‘十画’的项目，把它们的负责人、资金流向、外包合同，所有的一切，都给我挖出来！”
“现在！立刻！马上！”（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