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雪子的信,许峰的心

    李铁柱顿了顿,吐出一口浓重的烟圈,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一年多,跑哪儿去了?我听说,你把那个鬼子娘们儿也带走了?”

    许峰的目光平静如水:“去办了点事。她……也回家了。”

    李铁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许峰的表情,像一口锁死的古井,波澜不惊。

    他知道,这人身上有大秘密,但既然上头没交代,他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去刨根问底。

    “行吧。”李铁柱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你是个有本事的。现在村里缺人,民兵队也刚拉起来,你要是乐意……”

    “我就是个庄稼汉,打打杀杀的事,干不动了。”许峰打断了他,语气很淡。

    李铁柱也不强求,点了点头:“成,那你先回去歇着。家里头,我让几个婆娘给你收拾过了,就是空了一年,没人气儿,冷清了点。”

    许峰站起身,对着李铁柱微微颔首,算是道别,然后转身走出了村委会。

    屋外,村民们还没散去,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对着他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敬畏,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

    他就像一颗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在他们熟悉而平静的生活里,砸出了一个陌生的坑。

    许峰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径直朝着村子最东头,那座孤零零的小院走去。

    还是那道熟悉的篱笆墙,还是那两扇歪歪扭扭的木门。

    他推开门,一股尘土和枯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院子里的杂草长了半人高,墙角那口水缸已经干涸见底,裂开了几道细纹。

    一切都和他离开时差不多,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走到屋檐下,看着那张他和雪子一起做的木桌,仿佛还能看到她坐在那里,借着月光,一针一线地缝补着他的旧衣服。

    他推开房门,屋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炕上,那床红色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那是后来赚了钱,雪子坚持要买的。

    许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被面,指尖传来的,是冰冷的触感。

    这里,曾经是他的家。有她的时候,是家。

    现在,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房子。

    他从东京的法庭,到西伯利亚的冰原,再回到这里。一路上的风霜雨雪,枪林弹雨,他都扛过来了。

    可此刻站在这间空无一人的屋子里,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茫然,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未来该何去何从?

    杀了那么多该死的人,扳倒了那些不可一世的战犯,可这满身的血腥和沉重的过往,又该如何安放?

    他甚至不知道雪子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这一夜,许峰睡得很沉,却又像什么都没睡。

    他没有点灯,就那么和衣躺在冰冷的土炕上。

    梦里,光怪陆离。

    一会儿是伊莉莎在伏特加的烈焰中决绝的脸,一会儿是梅汝璈在法庭上激动的泪,一会儿又是雪子在逃亡路上,紧紧抓住他衣角的手。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将他死死缠住。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从混沌中惊醒。

    “谁啊?”

    “送报送信的!”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嗓门。

    许峰起身开门,只见一个穿着绿色邮政制服的年轻人,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就是许峰?”邮递员看到他,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总算是让我逮着你了!我还以为这院子是座鬼宅呢!”

    许峰皱了皱眉:“有事?”

    “有事?事儿大了!”邮递员从车架后座一个硕大的帆布包里,掏了半天,最后献宝似的拿出了一沓厚厚的信封,足足有六封,每一封的边角都有些磨损了。

    “喏,你的信。从半年前开始,每个月一封,雷打不动。开始我还挨家挨户问,后来村长说你不在家,我就给你攒着了。说真的,这年头,写信的都少,还写得这么勤的,更是稀罕。”邮递员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拿眼睛瞟许峰,那八卦的神情,就差把“这里面有故事”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许峰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接过那六封信,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信封,上面没有寄信地址,只有一个邮戳,显示来自关内。

    但那收信人地址栏上,“老河沟许峰亲启”几个字,娟秀而又熟悉,每一个笔画,都像是刻进了他的骨头里。

    是雪子!

    “谢了。”许峰从口袋里摸出几张崭新的北海银行票子,塞到邮递员手里。

    “哎,这可使不得,这是我的工作……”邮递员嘴上推辞着,手却很诚实地把钱收进了口袋,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以后有信,我保证第一个给你送来!”

    许峰没再理他,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他坐在炕沿上,小心翼翼地撕开了第一封信的封口。信纸很薄,带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许峰君,见信如晤。

    你离开已一月有余,不知在西伯利亚,是否一切安好?那里的冬天,想必比东北更加寒冷,请务必照顾好自己。我已随组织安排,平安抵达关内。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同志们待我如亲人,请勿挂念。只是……只是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你。不知你是否也会想起我?盼复。”

    信的落款,是“妻,雪子”,日期是半年前。

    许峰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能想象到,雪子在写下这封信时,那种忐忑、担忧与思念交织的心情。

    他接着拆开了第二封信。

    第三封,第四封……

    雪子的信,就像一部连载的日记。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逐渐开朗。

    她描述着解放区的见闻,描述着她如何从一个需要被保护的霓虹国叛徒,一步步成长为一个坚强的革命战士。

    字里行间,是对他的思念,更是她自己破茧成蝶的记录。

    当许峰拆开最后一封,也就是一个月前寄来的信时,信里的内容,让他猛地坐直了身体。

    “许峰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经过组织的考验,我正式加入了解放军,成为了一名野战医院的随军医生。我有了新的名字,叫‘许雪’,大家都这么叫我,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我们的部队,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听首长们说,要去一个叫‘大别山’的地方。那会是一场很艰苦的战斗,但我一点也不怕。因为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能有一个光明的,不再有战争和杀戮的未来。

    许峰君,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看到这封信。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平安归来。东京的审判,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已经尽力了。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我想你了。

    妻,许雪。”

    大别山!

    许峰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千里跃进大别山,那是解放战争中,足以扭转战局的、最关键也最悲壮的一步棋。

    时间,应该是在明年,1947年的夏天。

    那是一把插进敌人心脏的尖刀,同样,也是一片血与火的修罗场。

    他的雪子,竟然要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许峰紧紧地攥着手里的信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半年来的茫然和疲惫,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冲动。

    他想立刻就动身,去关内,去找到她,把她带在身边,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一步。

    可是……他能去吗?

    现在是1946年底,大军挺进大别山还要大半年。

    那片区域,此刻正是两军激烈拉锯的前线,各路军阀、特务、土匪盘踞,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他一个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想在几十万大军的战场上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

    许峰的目光,缓缓地移向窗外,望向了遥远的南方。

    金陵。

    那个方向,还有一个恶魔,一个双手沾满了三千万龙国同胞鲜血的刽子手,至今还逍遥法外,被奉为上宾。

    冈村宁次。

    只要那个人还活着一天,这场战争,对他来说,就没有真正结束。

    许峰缓缓地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去寻找雪子,享受片刻的儿女情长?

    还是去完成这最后一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审判?

    这个念头,像两头凶猛的野兽,在他的心中疯狂地撕咬着。

    最终,他停下脚步,眼神中的挣扎与犹豫,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与决绝。

    他已经,有了答案。(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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