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服了!”蔡坤气得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先别急,下车看看。”林寻倒是很镇定,她率先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劈头盖脸浇了下来。
乐东和蔡坤也赶紧跟着下了车,三人顷刻间就成了落汤鸡。
车外,雨势凶猛得如同天河倒灌,密集的水线砸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蔡坤顾不上许多,骂骂咧咧地冲到车头,用力掀开发烫的引擎盖。
一股更浓烈的焦糊味混合着滚烫的水蒸气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偏过头。
“玛德!”
蔡坤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探身往里一看,声音陡然拔高,“我艹,怎么机油都烧没了?!我这车不这样啊!出发前刚检查过。”
林寻也凑了过来,雨水顺着她利落的短发往下淌,她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道:“会不会是拉缸了?
“不可能!”蔡坤几乎要跳起来,雨水灌进他嘴里也顾不上吐,“我这老伙计跑了多少年了,从来没出过这种幺蛾子!它皮实得很!”
乐东也凑近看了看,他对车懂得不多,但眼前引擎舱里一片狼藉,油污混合着雨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怎么看都不像小问题。
他掏出手机,屏幕瞬间被雨水打湿,信号格可怜地只显示两格,时隐时现。
“老蔡,林警官,现在说这个没用,关键是这雨,这地方…”他说着环顾四周。
入眼望去,公路肩外是荒芜的田地,目力所及,除了雨幕,没有村庄,没有其他车辆,只有无边无际的灰暗。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手机信号还差,不能真困这了吧?”
话一出口,无力感压笼罩在在每个人心头。
就在这时,林寻警惕的声音突然穿透雨幕响起:“有人过来了!”
乐东和蔡坤同时抬头,顺着林寻示意的方向望去。
厚重的水帘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小跑过来。
那身影在泥泞的路肩上有些踉跄,从他出现的位置和方向来看,正是刚才蔡坤紧急避让时差点撞上的那个人!
“操!还不是他!”
蔡坤看清来人,火气“噌”地又冒了上来,指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影吼道,“要不是他突然从雨里冒出来吓老子一跳,说不定车还坏不了呢,扫把星!”
伴随着怒骂,人影很快跑到了他们跟前,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由于暴雨严重阻碍了视线,乐东也只能勉强看出这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伙,皮肤黝黑,身材精瘦,脸上五官在水雾中有些模糊。
小伙定住脚步,喘着粗气,第一句话就是:“大哥,你们…车坏啦?”
蔡坤本来就一肚子火,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呛道:“没坏!我们下来洗澡的!”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小伙明显听了出来,他搓着手,露出一丝尴尬和局促,有些不知所措。
见此,林寻上前一步,警察的本能让他目光审视着对方,谨慎的问道:“下这么大雨,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的路上晃悠?”
小伙似乎被林寻的气势慑了一下,缩了缩脖子,才讪讪地开口:“我…我找我师父,他…他不见了,都三四天没见他人了。”
“找你师父?”林寻的眉头蹙起。
“对,我师父,李刚!”小伙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声音提高了一点,“他就是前面开修理厂的!喏,就在那儿!”他抬手指向高速路旁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
乐东顺着他指的方向努力看去,在滂沱大雨的冲刷下,树林边缘确实隐约勾勒出一座低矮平房的模糊轮廓,不仔细看几乎和树林融为一体。
“修理厂?”蔡坤一听,眼睛倒是亮了一下,但随即又被怀疑取代,他上下打量着小伙,语气充满不信任:
“好小子!我说你怎么这么‘巧’呢,合着是给你师父揽生意来了是吧?还专门挑这种天气跑高速边上‘散步’?
玛德我刚才差点撞上你,你是不是你故意的?想碰瓷还是咋?”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火气又上来了。
小伙被蔡坤连珠炮似的质问弄得心虚,急得直摆手:“大哥,大哥你误会了!我真不是!我…我真是找我师父!我…”他急得语无伦次,音色里满是委屈和焦急。
这时,一直安静待在车里的麻文文也探出了头,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眉头紧紧锁着,侧耳倾听着雨声外的动静。
乐东注意到他的异样,凑近车窗小声问:“怎么了?感觉不对劲?”
麻文文微微摇头,纱布下的脸显得有些凝重,声音压得很低:“自从眼睛受伤,我这‘感觉’就差了很多…现在这大雨滂沱的,干扰太大。
但心里是觉得有点…毛毛的,不踏实。”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感知,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也可能…是天气太糟心,加上心里一直惦记着师父的事吧,没事,就算我感觉迟钝了,车里还有钟馗爷坐镇呢,邪祟不敢轻易近身。”他这话像是在安慰乐东,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乐东闻言,心里稍安,点了点头,他转身,拉住还在跟小伙掰扯“碰瓷”问题的蔡坤,对小伙说:“行了,是真是假,去你师父的修理厂看看不就知道了?总比在这淋雨强。车也得想办法弄过去。”
小伙一听,连忙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就是…”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师父不在,只能我试试手,不过我手艺…不太好,师父总说我毛手毛脚的。”
蔡坤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了点火星子:“你手艺不好?那你待会修车钱可得给我算便宜点!”
小伙没有立刻接话,心虚的避开了蔡坤的目光,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林寻看了看情况,出于职业本能的做出安排:
“这样,麻文文行动不便,我和他留下看车,有个照应。”
说罢又看了看乐东蔡坤朝小伙示意:“他们俩跟你去找能拖车的工具,把车弄过去。”
小伙连忙应下,于是乐东和蔡坤则跟着那个自称李刚徒弟的小伙,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离开国道,钻进了旁边的小树林,朝着那个模糊的修理厂轮廓走去。
“哗啦啦——”
连绵的暴雨把林间小路变成了泥塘,每一步都拔得费力,一路上蔡坤嘴里还在不停地嘀嘀咕咕:“…跟你说,待会修车,零件费人工费都得给我算清楚,该打折打折…”
小伙闷头在前面带路,许是听的不耐烦了,他突然回头,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大哥…那个…要是…要是待会儿你们能帮我找找我师父…找到他…我…我就不要你们的修车钱了!一分都不要!”
蔡坤一听,嗤笑一声,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扯蛋!我们又不是警察,谁给你在这荒郊野岭找人啊?我们急着赶路呢!你师父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说不定去哪儿喝酒了呢!”他压根没把这请求当回事。
小伙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看着蔡坤不耐烦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眼神黯淡下来,默默转身继续带路。
乐东在一旁听着,心里却划过一丝异样。
小伙这请求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执拗和…恐惧?好像他认定师父不是简单的“不见了”。
几分钟后,三人终于穿出树林,来到那座修理厂前。
这是一座相当老旧的砖瓦平房,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窗户玻璃脏污不堪,有的还破了洞,顶上一个锈迹斑斑,歪歪扭扭的铁皮招牌挂在门楣上,上面模糊地写着“李刚汽修”几个大字。
“到了!”小伙指着刷着绿漆的大铁门。
“你不说我也看到了,开门吧。”蔡坤语气还带着火药味。
可是好半天也不见小伙有动作,正当蔡坤腰上催促时,他转过身,语气有些悲凉:
“师父把锁换了,我打不开…”
“我贼!你小子玩我们呢?”蔡坤的火“腾”地又上来了,指着小伙鼻子,“门都进不去?那你刚才说能修车?能拿工具?合着白跑一趟?”
小伙急得直跺脚:“大哥别急!我有办法!”他眼珠一转,指着旁边一堵相对低矮的墙,“这墙不高,你们…你们谁身手好,翻进去,从里面把门打开就行。”
翻墙?进去开门?
乐东和蔡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强烈的警惕和荒谬感。
这要求太突兀,太不合常理了!
一个自称是徒弟的人,让素不相识的路人翻墙进自己师父锁着的修理厂?这算怎么回事?
乐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盯着小伙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语气变得冰冷:“翻进去?哥们,这不太合适吧?这可是你师父的厂子,我们翻墙进去算怎么回事?万一里面少了东西,我们说得清吗?再说了,你为什么不自己翻?”
蔡坤更是直接嚷嚷开了:“我看你小子就不对劲!该不会是个贼,想哄我们进去给你当替死鬼吧?或者干脆想偷你师父厂里的东西?”
他越想越觉得可疑,这荒郊野外,暴雨倾盆,突然冒出个“找师父”的徒弟,还撺掇他们翻墙…
小伙被两人质问得脸色发白,连连摆手后退:“不不不!我不是贼!我真不是!我…我…”他急得语无伦次,最后带着哭腔哀求道:
“大哥,求求你们了!就翻进去开个门!说不定…说不定我师父没失踪,就在里面呢!”他的声音带着真切的恐惧,让人差点相信。
可经历过马管家那一算计,乐东对这种疑似陷阱的事很是排斥。
蔡坤则是完全不信这一套,啐了一口:“呸!一会失踪一会在里面,东子,走!跟这神经病扯不清,咱回去另想办法!大不了有信号了叫拖车,贵点就贵点!”
乐东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小伙的状态和请求都透着邪性。
他点点头,不再理会还在苦苦哀求的小伙,拉着愤愤不平的蔡坤,转身就沿着来路冲回雨幕中。
只留下那个黑瘦的身影在修理厂紧闭的大门前,绝望地伫立在暴雨里。(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