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沉闷的枪响,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坐在车夫位置上的那名忠心耿耿的帝国卫士,连哼都未哼一声,额头爆出一团血雾,身体便软软地从驾驶位上栽了下去。
“唏律律!!”
无人驾驭的马匹受到惊吓,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拉着失控的马车,重重地撞向一侧的墙壁!
“三爷,小心!”
在马车失控的瞬间,李默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他几乎是本能地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将江澈牢牢压在身下,形成一道人肉盾牌,以抵御可能接踵而至的攻击。
与此同时,数名身着黑衣的刺客,从巷道两侧的阴影中猛扑而出。
他们一手持短剑,一手持短管火枪,动作干脆利落,显然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杀手。
在他们眼中,这辆已经侧翻的马车,就是一口待宰的棺材。
就在刺客们即将合围的刹那,李默看准时机,从怀中摸出一枚金属圆球,拉掉引信,闪电般地从破碎的车窗向外掷去。
“嗤——!”
圆球落地,没有爆炸,而是瞬间喷射出大团大团浓烈刺鼻的白色烟雾。
仅仅两三秒的功夫,整条狭窄的巷道便被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烟所笼罩。
那呛人的气味,让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刺客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剧烈地咳嗽起来,攻势为之一滞。
“韩凌!”
李默在车厢内低喝一声。
根本无需他提醒。
就在烟雾弥漫的同一时间,一道矫健的身影,已经从翻倒的马车另一侧破窗而出。
正是始终沉默的韩凌。
烟雾中,三名经验丰富的刺客凭借着模糊的轮廓,从三个方向同时持剑围攻上来。
面对着三柄从不同角度刺来的利剑。
韩凌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噌——!”
一声轻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他腰间那条看似装饰用的皮带中,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骤然出鞘!
剑光,化作了一道银色的闪电。
人们只能看到,在那片呛人的白雾中,一道银光闪过。
剑光敛去。
“呃……”
三名在巴黎地下世界足以让寻常人闻风丧胆的剑客,同时僵在了原地。
他们甚至没能看清对方是如何出剑的,只是感觉喉咙处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凉意。
三具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麻袋,软软地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一剑,三杀!
眼看着解决掉了眼前的刺客,李默立刻拉着江澈就想着另一边掠去。
“三爷,这边走!”
他一脚踹开车厢的另一侧门,搀扶着江澈。
迅速从马车的残骸中撤出。
而后毫不犹豫地拐入了后巷之中。
倒不是说他们怕,毕竟江澈本身就是暗卫出身,当初杀过不知道多少敌人,甚至于领军打仗都比他杀的人还要多。
别说现在对付这些此刻。
主要是他们不愿意去暴露身份,现在要是牵扯大了,到时候调查起来。
万一身份暴露,他们可就真的比现在还要危险百倍了。
别的不说,要是江澈真遇到危险,到时候江源必然会不惜一切的发动战争!
“人跑了!追!”
烟雾中,剩下的刺客们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气急败败的怒吼。
但一切都晚了。
在李默和韩凌这对黄金搭档天衣无缝的配合下,这场由王权之剑的刺杀,从爆发到被彻底瓦解,用时甚至不到一分钟。
……
一间位于贫民区,毫不起眼的安全屋内。
煤油灯的火苗,在安静的房间里轻轻跳动。
江澈换下那件在撤离时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的外套,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椅上,脸色却异常的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可怕。他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反而在低头沉思着什么。
李默为他倒上一杯热水,脸上带着一丝深深的自责。
“三爷,是在下的疏忽,让您受惊了。”
“我没有预料到,这群法国贵族的胆子居然这么大,敢在巴黎市区动用火枪进行刺杀。安保预案,做得不够周全。”
江澈接过水杯,暖意从手心传来。
他摆了摆手,示意李默不必介怀。
“这不怪你们。”
“我只是在想,这些人,他们自诩为最热爱法兰西的爱国者,将国王的荣耀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却用最愚蠢的方式,来表达他们所谓的忠诚。”
“他们刺杀我,是因为他们认为是我蛊惑了国王,让国王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在他们眼中,任何与他们认知不符的变革,都是对传统的背叛,任何试图调和矛盾的温和举动,都是软弱和妥协。”
“他们想要的,是一个符合他们的法兰西。”
江澈的脑海中,浮现出在伦敦看到的另一幕幕场景。
那些因为帝国倾销的工业品而濒临破产的工厂主们。
他们组织的抗议,不是去思考如何进行产业升级,如何提高自身竞争力。
而是愤怒地要求政府提高关税,将所有东方货物拒之门外。
那些在工厂里辛勤劳作,却随时面临失业的工人们,他们游行的诉求,不是去争取更完善的劳工保障。
不是去学习更先进的生产技能,而是盲目地排斥一切外来者,认为正是这些黄皮肤的苦力,抢走了他们的饭碗。
工厂主的保守,工人的排外,以及今晚,这些保王党贵族的刺杀。
看似毫无关联的三件事,其背后,却指向了同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根源。
江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巴黎那依旧在狂欢与骚动中沉浮的夜色。
“欧洲之病,已病入膏肓。”
“病灶不在于科技的落后,也不在于一时的国力衰退。那些都是表象,都可以通过学习和追赶来弥补。”
“它的病,在于思想的极端。”
“无论是今晚这些狂热到不惜动用刺杀来保卫王权的保王主义者,还是在伦敦看到的,那些将所有问题都归咎于外来者的,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亦或是未来可能在这片土地上出现的,任何一种激动人心的主义。”
“当它们变得不再宽容,不再包容异见,将一切不认同自己的人都视为必须消灭的敌人时,它们就不再是推动社会进步的思潮,而将成为阻碍这片大陆前进的最沉重的枷锁。”(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