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忠将方慧英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遍。
公安知道他有气，也没拦他，任他发泄心里的怒火。
只有将怒气发泄完了，才能心平气和地聊。
方慧英无视唾沫横飞的沈建忠，将他的话的当成了耳旁风。
沈建忠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更加恼火。
“贱人，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陪葬！”
他想要挣脱控制，两个公安差点没拦住他。
方慧英被沈建忠眸底的杀意吓到，连忙捂住平坦的小腹。
她怕沈建忠做出过激的事，不情不愿地道歉。
“举报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
沈建忠压根就不稀罕方慧英的道歉。
“道歉有屁用！一次下放，让我失去了一切，你要怎么赔？”
白白受了大半年的苦也就算了。
就当响应国家号召，下乡去劳动改造。
最关键的是，房子没了，传家宝也被偷光了！
如果没有去下放，他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舒坦。
方慧英知道沈建忠说的是小洋楼和传家宝。
可这两样东西又不是她拿的。
但她没敢反驳沈建忠。
这男人小肚鸡肠，又不计后果，少惹为妙。
“建忠，对不起，但我也是没办法，你总打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说到这个，沈建忠更来气。
“你个骚货，要不是你给老子戴绿帽子，会挨打？”
其实方慧英挨打，主要是沈老爷子去世后，沈家一日不如一日。
沈建忠过得不如意，就开始酗酒打老婆。
在方慧英没救顾老爷子之前，就已经在挨打了。
只不过频率不是很高，一个月被打一两回。
后来，她为了博得顾家人同情，就故意刺激沈建忠，导致经常被打。
“沈建忠，你别血口喷人，云昌是副司令，不是你能污蔑的！”
公安这时也开了口。
“污蔑军官不是小事，慎言。”
提醒完，他说起了正事。
“今天叫你们过来，不是让你们吵架的。方慧英虽然报了假案，但她没有捏造事实，所以所里给她测处罚是罚款五十块，写一千字的悔过书，以及拘留三天。”
“但鉴于她怀孕了，又是高龄孕妇，改拘留为再罚五十块。”
这话一出，沈家三父子都震惊了。
三双眼睛立刻看向方慧英用手护着的肚子，异口同声地问。
“你怀孕了？”
方慧英被三人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
“我嫁给云昌都快一年了，怀孕有什么可奇怪的。”
沈建忠将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你不是生完玥玥，就不能再生孩子了吗？所以，你能生，只是不想给我生？”
方慧英当然不会说实话。
她否认道：“当然不是的，我是嫁进顾家后，将身体调养好了。”
为了让三父子信服，她拿小女儿的身体当对比。
“玥玥的身体之前有多差，你们是知道的，顾家给她调养了一年，已经彻底好了。”
沈思玥的身体变化，沈家三父子都看在眼里。
所以，他们没有怀疑方慧英的说辞。
沈建忠的视线从方慧英的肚子上移开。
眸底的阴狠一晃而过，无人察觉。
他看向公安，一脸不高兴地质问。
“方慧英把我们一家害得这么惨，处罚是不是太轻了？”
公安知道，对沈家来说，方慧英的处罚确实轻。
但他们也是按律法来处罚的。
“不管举报沈家的人是谁，处罚都是这个。”
虽然方慧英报假案，但她没有伪造证据，也没有造成恶劣的后果。
沈家在下放的时候之所以过得惨，完全是他们自己作的。
沈建忠知道说不过公安，没再浪费唇舌。
“我下午还要上班，赶紧道歉赔偿，让我们走。”
至于罪魁祸首方慧英。
公安不给他公道，那他就自己讨！
方慧英也不想看到沈家人，连忙念悔过书，鞠躬道歉。
公安将罚她的一百块钱，交给了沈建忠。
“这是补偿金，你们三人分了吧。”
沈建忠接过补偿金，转身就走。
沈柏彦和沈柏轩没有跟上。
两兄弟看向母亲。
“妈，你怀孕了，也算是在顾家扎根了，帮帮我们呗。”
“对啊，用顾家的关系人脉，给我们换个轻松赚钱的工作。”
方慧英看着异想天开的两个儿子，冷笑一声。
“知道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赔礼道歉吗？是云昌知道匿名举报沈家的人是我后，直接来派出所大义灭亲了。”
她都没敢借顾家的权势，这两个蠢货哪来的脸？
想当初，沈家下放，过得凄苦。
她想用老爷子留下的传家宝帮他们，结果两兄弟防她像防贼似的。
如今一穷二白了，就来找她帮忙，可笑！
“柏彦，柏轩，要是当初我去兴国农场探亲的时候，你们将沈家珍宝的位置告诉我，传家宝就不会被偷了。”
说完，她就离开派出所，去棉纺厂上班。
沈家两兄弟既生气又后悔。
“都怪爸，咱们在农场过得那么惨，他都不愿将传家宝拿出来改善生活。”
“这下好了，被偷得一分不剩，连顿好吃的都没捞着！”
沈柏彦听着弟弟的抱怨，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上。
“别抱怨了，赶紧去找爸分钱。”
两兄弟找到父亲时，他准备上公交车。
“爸，等一下，补偿款还没分呢！”
沈建忠顿住脚步，眼神冰冷，“怎么，你们想断亲分家？”
沈柏彦：“……”
沈柏轩：“……”
两人虽然觉得自私的父亲不要也罢，但不敢说这话。
毕竟这年代，还是很重孝道的。
沈建忠见两个儿子不说话，上车走了。
***
和地震有关的消息越传越凶。
在有人将沈思音的噩梦和地震演习联系起来后。
邢城和唐城开始出现囤积粮食的情况。
粮油店和供销社人满为患。
目前，大家还是排队买东西。
但如果流言不加以制止，下一步就是抢夺，甚至暴乱。
这是政府最不想看到的事。
所以，始作俑者沈思音被带到了公安局。
同时被带去的还有报道地震新闻的记者和电视台的台长。
“你们传播虚假消息，扰乱治安，造成恐慌，是要被刑拘的！”
沈思音连忙解释。
“公安同志，我没有传播虚假消息，而是在提醒大家，防范即将发生的大地震，尽早做好自救措施。如果你们不信，可以等到七月二十八号的凌晨，便知真假。”
“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你们不能随意传播，引起社会动荡。应该将消息告诉政府，若调查属实，政府自会做好应对措施。”
沈思音问道：“公安同志，你信噩梦会成真吗？”
不等公安回答，她就给出答案。
“我若是去信访办如实告知噩梦内容，接待员不仅不会信我的话，还会把我当成疯子。”
说完，她将双手放在桌上，往前伸。
“你们说我犯了罪，我认罚！只要能提醒大家做好防范，减少伤亡，这牢就坐得值。”
如果沈思音没有怀孕，公安立马就将她拷了。
因为在消息没有证实的情况下，大肆传播，就是犯罪。
而且，就算消息属实，却因大肆传播造成恐慌，也是犯罪。
想到这，公安冷眼看着不知悔改的沈思音。
“唐城的异常，地震局早就知道了，你有没有做噩梦，都不会影响地震对华北平原地震带的勘测。只要有可能发生地震，政府就会安排应对措施，将危害减少到最低。”
说着，他用力拍了下桌子，声音愤怒。
“可你们却自作聪明，将地震的消息广为传播，导致唐城和邢城的民众囤积食物，扰乱社会秩序！”
“想当救世主？愚蠢！”
骂完，公安说出了对几人的处罚结果。
沈思音因是孕妇，不予收监，但会留下刑事案底。
且在法院开庭之前，不能离开京城。
判刑之后，监外执行。
而直接报道地震的记者，被收监，等开庭审讯。
电视台的台长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犯案，但也难逃责罚。
他不仅要拘留十五天，电台还会面临一大笔罚款。
也就是说，台长的职位保不住了。
沈思音没想到处罚会这么重。
她不相信地震局早就知道唐城会发生大地震。
上辈子，直到地震发生，不管是地震局还是政府，都没有提醒百姓一句。
甚至将唐城的所有异常都合理化了。
导致二十多万人在地震中丧生。
这辈子肯定也一样！
公安说地震局早就发现唐城有异常，不过抢她功劳的借口！
说什么为人民服务，明明是抢人民功劳！
想到这，沈思音不服气地辩驳。
“你们说地震局发现了异常，说政府会做好相应措施，都是看了报纸新闻之后，才做的事吧？”
记者也没想到公安不仅会顶格处罚，还要抢功劳。
“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等到了法庭，是要拿出证据来的，不然我不服！”
公安不知道沈思玥和记者哪来的自信，觉得地震的事，只有他们才知道。
“你们放心，法官判案不是过家家，一定会有理有据。”
这话一出，沈思音和记者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慌张。
公安看向沈思音，“你可以走了，但不能离开京城。”
沈思音站起身，看向记者。
“我会给你找律师的。”
她找律师，不仅是为了帮记者，更是为了帮自己。
律师更专业，地震局和政府有没有伪造证据，一眼就能看出来。
***
沈思玥回到军区大院的时候。
大院里的人在议论两件事。
第一件，唐城即将要发生大地震的事。
第二件，方慧英为嫁进顾家，匿名举报沈家的事。
沈建忠气不过，中午跑来军区大院的门口，拿喇叭喊出了方慧英的恶行。
以至于沈思玥进大院之后，所有人都对着她议论纷纷。
当然，不是什么坏话。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真没想到方慧英那种自私自利的人，竟然能生出玥玥这么好的孩子。”
“她管生不管养，玥玥是她爷爷亲自带大的，沈老爷子有能力有觉悟，自然能将玥玥教好。”
“玥玥从小就身体不好，不得她爸妈喜欢，要不是沈老爷子护着玥玥，为她耗尽家财治病，她活不到现在。”
“我听说，方慧英原本是想带大女儿来顾家享福的，结果大女儿死活不来，这才轮到玥玥。”
“幸好来咱们大院的人是玥玥，不然我们的身体还养不了这么好……”
沈思玥听着大家对她的夸赞，以及对母亲的鄙夷，回到了顾家。
顾家的小楼外，围了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顾副司令真倒霉，为了还父亲的救命之恩，娶了个卑鄙小人进门。”
“还好他拎得清，没有包庇方慧英，不然顾家就成帮凶了。”
“方慧英也真是好命，在这节骨眼上怀了孕。”
“谁说不是呢？就算顾家人再生气，也不会将她赶出去。”
“叮铃铃！”
自行车的铃铛声响起，打断了大家的议论。
见是沈思玥回来了，连忙让开一条路。
“玥玥，匿名举报沈家的人是你妈，你知道吗？”
沈思玥点头，“知道，回家的这一路，听到了不少。”
说完，她就将自行车推进院子，进了客厅。
顾家人坦荡，客厅的门开着。
任由大家议论。
方慧英早就做好了被鄙夷，被数落的准备。
直接将那些难听的流言当做耳旁风。
反正被骂又不会少块肉。
而且她有孩子傍身，什么都不怕。
时间一晃，十天过去。
军区大院里，关于方慧英的议论越来越少。
关于地震的议论却越来越多。
因为哪怕政府出面，表明就算有地震，也会做好应对措施。
都没能让唐城和邢城的百姓放心。
他们从排队囤物资，演变成了哄抢物资。
哪怕有公安和军人维持秩序，也没能拦住。
因为他们不可能对百姓动真格。
有些心术不正的人，趁机煽风点火想要捞好处，导致多人受伤。
这样的人很多，公安抓了一批又一批。
方慧英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地震的事吸引，暗自松了口气。
“要不了多久，我举报沈家的事，就会彻底过去。”
说完，她就出门上班去了。
棉纺厂今天有一批旧货要出仓。
拉货的车坏了，导致方慧英下班晚了两个多小时。
等她从厂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厂门口的公交车已经停运，得走两条街去主路上坐车。
她刚走完第一条街，转拐角的时候，被绊了一下。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
方慧英本可以扶住墙壁，不让自己摔倒。
结果突然伸出一只手，用力推向她的后背。
她重重摔在地上。
肚子磕在突然冒出的石头上。
剧烈的疼痛从肚子蔓延到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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