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哪吒今天比吃了仙丹还舒坦,他抱着胳膊,脚踩风火轮悬在半空,看着陈光蕊把那三个嚼舌根的天将捆得结实实,像拖死猪一样拖向李靖帅帐的方向,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尤其是刚刚陈光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那三个李靖的狗腿子吊在演武场上抽,那真是把他想干又碍于身份没法干的事,给利索地办了,这一耳光抽在李靖脸上,那叫一个清脆响亮。
小和尚糖生机灵地跟在陈光蕊腿边,瞅准哪吒正高兴,立刻凑过去,仰着小脸,
“三太子哥哥,你看,跟我爹混多带劲儿,想揍谁就揍谁。以后咱们一起下界,专打最凶的妖怪,立最大的功。等功成名就了,咱们找最漂亮的仙子……”
哪吒听得眼角直抽抽,低头看着糖生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只觉得荒谬绝伦。
这六岁的小秃驴,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你这都跟谁学的?”哪吒忍不住问。
糖生嘿嘿一笑,也不答话,只拽着哪吒的红绸带往前追陈光蕊。
帅帐前,气氛凝重。
陈光蕊手腕一抖,将捆得像粽子般的三个天将重重地掼在地上。沉闷的响声打破了帅帐前的肃穆。
那三人鼻青脸肿地在地上扭动,嘴里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看向主帐大门的眼神充满了惊惶和求救。
帅帐厚重的帐帘猛地被掀开,托塔天王李靖大步走出,身后紧跟着几位心腹将领,包括巨灵神在内。
李靖面沉似水,目光扫过地上狼狈不堪的属下,最后死死钉在陈光蕊脸上,
“陈光蕊,你这是做什么?公然捆绑同僚,置军法于何地,莫非是要造反?”
几位将领分列李靖左右,个个神色沉凝,眉头紧锁。
他们并未喧哗呵斥,只是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陈光蕊,巨灵神魁梧的身躯微微前倾,握着宝杵的手紧了紧,但未发一言,只要李靖一句话,这些人都能冲上去。
陈光蕊面对李靖的厉声质问,脸上毫无惧色,反而异常平静。他上前一步,竟当着李靖和所有将领的面,扬起手,“啪”、“啪”、“啪”,结结实实地扇了地上三人每人一记响亮的耳光。声音清脆,在寂静的营地中格外刺耳。
“天王息怒。”陈光蕊这才开口,语气沉稳,甚至带着一丝为主分忧的正气,
“我这是为天王分忧。天兵天将中有坏人啊,我身为副帅,岂能坐视不理?”
李靖眉头紧锁,眼神阴鸷,
“一派胡言!他们如何动摇军心,如何意图不轨?你休要血口喷人!”
陈光蕊指了指地上三人,声音陡然拔高,清晰传遍四周,
“天王明鉴,正是此三人,在营中大肆造谣,说这大营之中,不是天王您说了算,而是我陈光蕊说了算。说那首战目标豹头山,不是天王您的决策,竟成了我陈光蕊极力主张定下的。”
他环视一周,目光扫过那些闻声围拢过来的天兵天将,语气带着被污蔑的愤慨和为主尽忠的凛然,
“简直是荒谬绝伦!天大的笑话!这大营上下,谁人不知天王治军严明,令行禁止?所有军机要务,哪一件不是由天王乾纲独断?我陈光蕊不过一介副帅,协理马政后勤,何德何能,敢替天王定决策?这分明是有人居心叵测,造谣生事,意图离间天王与我,更是在公然挑战天王您的统帅权威,动摇我十万天兵的军心!此等祸害,若不严惩,军威何在,天威何存?”
陈光蕊掷地有声,字字铿锵,将造谣的核心,从他陈光蕊胳膊肘往外拐,硬生生扭成了造谣他陈光蕊夺了李靖的权。这顶动摇主帅权威的屎盆子,扣得又大又沉,偏偏还让李靖一时无法反驳。
李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一阵青一阵白。他当然清楚事实是怎么回事,更清楚陈光蕊这是在借题发挥。
但陈光蕊口口声声“维护天王权威”,句句都在替主帅着想,让他满腔怒火堵在胸口,发作不得。他死死盯着陈光蕊,眼神如冰锥般刺骨,嘴角扯出一丝极其难看的冷笑,
“好一个为我分忧,好一个维护军威!陈副帅,你今日行事,倒真是让本帅大开眼界!”
李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浓浓的讥讽。
旁边的几位将领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愕和棘手。陈光蕊这番颠倒黑白的说辞,偏偏占住了“维护主帅”的大义名分,让他们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反驳。
巨灵神更是憋得满脸通红,腮帮子上的肌肉鼓起又平复。
“噗嗤!”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哪吒,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赶紧捂住了嘴,肩膀却一耸一耸,显然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这场面,看着李靖被陈光蕊用“为他好”的名义狠狠恶心了一把,还不能当场翻脸,简直比看大戏还精彩百倍。
糖生也躲在陈光蕊腿边,小脸埋在僧袍里,肩膀微微抖动。
帅帐前,只有地上三人绝望的“呜呜”声和陈光蕊平静的呼吸声。
看着李靖那仿佛吞了苍蝇般的表情,陈光蕊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微微躬身,语气变得恳切,甚至带着一丝无奈,
“天王,如今营中谣言四起,矛头直指末将僭越,说我意图染指您的帅印。此等流言,中伤末将事小,动摇天王威信事大。末将若继续留在营中,非但无法替天王分忧,反而会成为谣言滋生的温床,让别有用心之人继续兴风作浪,于大军出征极为不利。”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李靖,提出了真正的目的,
“为维护天王统帅声威,也为澄清谣言,以正视听,末将斗胆请命,请天王准许末将离营,另寻妖魔征讨。这豹头山,我不去了。也好让三军将士明白,这大营之中,唯有李天王一人,才是真正的统帅!”
李靖听着陈光蕊那番“维护主帅权威”的说辞,直接气笑了。
笑声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怒意,在寂静的帅帐前显得格外刺耳。
他看向陈光蕊,眼神锐利如刀,“陈副帅,你这番苦心,真是让本帅……感动啊。”
他刻意加重了“感动”二字,其中的讽刺意味任谁都听得出来。
他当然明白陈光蕊为何执意要走,更清楚陈光蕊绝不会去动豹头山黄狮精。那多半是道门埋在佛门眼皮底下的钉子。陈光蕊知晓豹头山被定为目标,又身陷谣言,此刻脱身正是时机。
“陈副帅,你这般维护我,我还真是没法拒绝啊。”
李靖捻了捻颌下短须,故作沉吟状,
“陈副帅此心,本帅体谅。只是……”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你应当知晓,那豹头山黄狮精非比寻常,盘踞灵山脚下多年,根深蒂固,妖法高强。本帅此次率十万天兵天将,方有把握将其一举荡平。若此时分兵与你,恐兵力不足,延误战机,坏了陛下差事,”
他停下来,目光扫过陈光蕊,又看了看周围噤若寒蝉的部将,“依本帅看,不如这样。陈副帅你且先行下界降妖,待本帅剿平了豹头山,再分兵助你,如何?”
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陈光蕊想走,可以,但是一个人都不能带走。
就你一个人,我看你怎么降妖。
哪吒抱着胳膊,在旁边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糖生躲在陈光蕊身后,看看李靖,又看看父亲,听到李靖的话,忍不住撇了撇嘴。
陈光蕊迎着李靖的目光,
“天王多虑了。末将下界,一兵一卒,皆不需带走,包括马厩中所有战马,尽数留给天王大军调用。我此去,只带小儿糖生一人即可。绝不会耽搁天王荡平豹头山的大业。”
此言一出,不仅李靖一愣,连他身后的将领们也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哪吒更是瞪大了眼睛,看向陈光蕊,仿佛在确认他是不是疯了。不要兵,不要马,就带个小秃驴去降妖?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糖生倒是挺了挺小胸脯,一副“我爹最厉害”的骄傲模样。
李靖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化作浓浓的嘲讽和不信。
他强压下那份因陈光蕊如此“识趣”交出天马控制权而产生的些许满意,脸上堆起虚假的惊讶,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浓浓的阴阳怪气,
“哦?陈副帅此言当真?一兵一卒都不要?仅凭你父子二人?”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让周围的天兵天将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副帅竟然有如此通天的本事?不动用天庭一兵一卒,单枪匹马就可降服大妖?这倒是让本帅大开眼界了,若真如此,那弼马温一职,可真是屈才了!屈大才了!”
他身后的将领们也配合地发出低低的嗤笑声,看向陈光蕊的眼神充满了轻蔑和看笑话的意味。巨灵神更是咧开大嘴,无声地嘲笑着。
陈光蕊对周围的嗤笑和嘲讽置若罔闻,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平淡,
“天王过誉。本事大小,做了才知。末将只是尽己所能为天庭分忧,不敢妄言通天。末将在此,预祝天王旗开得胜,荡平豹头山,立下赫赫战功。”
李靖被陈光蕊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噎了一下,尤其那句“做了才知”和对他胜利的“预祝”,听起来像是恭维,细品却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挑战。他冷哼一声,拂袖道,
“好!既然陈副帅如此自信,本帅若再阻拦,倒显得本帅小气了。准!本帅就在此,静候陈副帅的好消息了,希望这好消息,莫要让陛下和太上道祖等得太久!”
“多谢天王成全。
”陈光蕊不再多言,再次躬身一礼。他弯腰解开脚边那三个壮汉身上的幌绳子,
这三人,一个被幌金绳捆了多时,另外两个又是在羊脂玉净瓶和紫金宫葫芦中受了折磨,最后又是被陈光蕊一阵抽打,等到松绑,已经没有了力气。
陈光蕊不再看李靖和他身后众人那复杂的脸色,伸手牵起糖生的小手,转身就走。
哪吒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冲着李靖的方向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然后也踩着火轮子,嗖地一声跟了上去。
……
同一时间,天庭,凌霄宝殿偏殿。
玉帝刚听完关于李靖大军动向的汇报,端起玉盏抿了一口琼浆。他放下杯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侍立一旁的太白金星道,
“金星啊,听闻那陈光蕊竟自行离开了托塔天王的帅营。可有此事?”
太白金星忙躬身答道,“回禀大天尊,确有此事。说是陈副帅自请离营,另寻妖魔征讨去了。”
玉帝微微蹙眉,脸上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
“唉……这陈光蕊,终究是年轻气盛了些。他可是太上老君亲自向我举荐的人选,入了兜率宫门墙的。老君一番心意,指望他在军中历练,有所作为。如今他自己走了,置老君颜面于何地?这不是辜负了老君的一片苦心栽培么?”
他顿了顿,手指在玉案上轻轻敲了敲,对太白金星吩咐道,
“这样,你去跑一趟兜率宫,问问老君的意思。这陈光蕊既然走了,他那副帅的位置……老君看看,可还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玉帝说着,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以为然,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弼马温。”
说到这里,玉帝就没往下说了。
殿内侍立的其他仙官闻言,有的微微点头,有的默不作声。好像都忘了,曾经也有一个弼马温,在这天上地下打了个遍。
观音菩萨端坐在玉帝下首的莲台之上,手持净瓶杨柳,宝相庄严。她全程都只是安静地聆听着,眼帘微垂,脸上无悲无喜,仿佛这一切都只是掠过的云烟,未在她心中留下丝毫涟漪。
直到玉帝说完,太白金星领命退出偏殿,观音菩萨才缓缓起身,向玉帝合十微微一礼,无声地告退。
祥云飘渺,离开南天门后,观音菩萨脸上的平静才稍稍褪去,眉宇间多了一抹思量。她对紧随身侧的弟子木吒说道。
“陈光蕊下界,能依仗者,无非是花果山那石猴孙悟空。那猴子是他的爪牙,亦是变数。”
木吒恭敬问道,“菩萨之意是?”
观音菩萨目光投向下方浩渺的云海,声音清冷无波,
“你去寻一稳妥之人,去花果山走一遭。无需大动干戈,只需设法绊住那猴子,令其脱不开身,无法响应陈光蕊召唤即可。”
木吒微微皱眉:“师尊,那孙悟空神通广大,性情桀骜,寻常手段怕是难以绊住他。派谁去……恐需斟酌。”
观音菩萨嘴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仿佛洞悉一切,
“人选是谁都可,那猴子虽野性难驯,如今却也有了个软肋在身。”(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