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楚禾拿起了桌子上摆着的发钗,她对准自己左手的手腕戳了一下,破了皮,沁出了一点血迹。
同样的,她并没有感觉到疼。
阿九茫然无措,“阿禾,你疯了吗?”
否则她好好的刺自己做什么?
楚禾不理他,转而抓起了他的左手,掀开衣袖,露出手腕,那苍白的肌肤上,浮现出了红色的小点,这红点大小与形状,恰好与楚禾手腕上的伤痕一模一样。
楚禾问:“这是什么?”
阿九微微歪头,“不知道呀,许是蚊虫咬的吧。”
这世间的虫子千千万万,都只有怕他的份,又哪里会有虫子敢凑上来咬他一口?
一滴又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他手臂的肌肤上,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烫的阿九的手微颤。
宛若有一股野火在燃烧,把他那颗曾经被她触摸过的心脏也烧得滚烫。
她泪眼濛濛,睫上挂着细碎的泪珠,像沾了晨露的蝶翅,轻轻颤动时,水光漫过眼底,漾开一片楚楚的涟漪,看得人心头发软。
阿九并不是没有看过她哭,只是这一次很不一样。
她哭起来的时候,破碎的呼吸声都像是染着锋利的刃,划破了他的肌肤,刮在了他的骨子里。
他慌慌忙忙,无所适从,伸出去的手抚过她的眼角,沾到的湿润有着奇异的魔力,浑身上下都因此烫的厉害。
“阿禾,你别哭。”不会哄人,亦不会说好话的少年,宛若稚子不知所措。
楚禾抬起眼,紧紧的抿着唇角,随后终于爆发。
“你个混蛋,谁让你把名字告诉我的!”
“谁又稀罕你对我的身体动手脚!”
“你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连遇到危险我也不知道躲着!”
“万一哪一天……万一哪一天,我真的要死了,被人砍了头,被人断了手脚,这些你都要替我受着吗!”
“蚩衍,阿九!”
“你就是个混蛋!”
阿九头一次被如此吼着骂,换做平时,他一定得摆出点架子来吓吓她,但此时此刻,他缩着身子,纵使被骂的狗血淋头,却一声都不敢吭。
又是蓦然之间,楚禾身子往前,扑进了他的怀里,死死的抱住他,啜泣声不断,泪水洇湿了他光溜溜的胸膛。
“如果我早知道……我绝对不会冲出去救人!”
什么破任务?
什么拯救世界?
全都见鬼去吧!
阿九不明白,事实上,自从与楚禾相识之后,他就有了太多太多不明白的东西,比如现在。
她知道有人可以替她承担任何疼痛与伤害,不应当高兴吗?
这个世上,可是有很多很多的人都想求一个苗疆的鸳鸯蛊。
中了子蛊的人可以代中了母蛊的人承担任何伤害,换而言之,只要子蛊不死,母蛊便不会亡。
这种相当于是多了一条命的好事情,她为何却不欢喜呢?
楚禾的脸埋在他的怀中,止不住的哽咽,“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对我的身体动手脚?你凭什么……”
阿九低垂着眉眼,看着楚禾毛茸茸的头顶,呆呆的眨了一下空洞的眼眸。
即使是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忘记要抓着他有可能拖地的长发,她那乌黑柔软的发丝反而是随意的披散着,胡乱的坠入他的怀里,与他白色的发丝模糊彼此的界限。
很久之后,他似乎找回了声音。
“阿禾说过,不想被我下情蛊。”阿九苍白无力的,想要替自己辩解一两句,“所以我就用了别的蛊。”
现在的她太激动,以前就算他再闹腾,惹她不高兴,她也不会这样骂他,他担忧自己惹她生了厌,圈住她身子的手又紧了一分。
“我知道很多中原人来苗疆都想求一个鸳鸯蛊,所以……所以我觉得这是好东西,阿禾也是中原人,应当也会喜欢。”
楚禾生气的抬起头,“我和那些人不一样!”
是啊,她自然和那些人不一样。
阿九凝视着她雾霭朦胧的眼眸,想要伸手去触碰她那泛红的眼尾,却被她毫不留情的拍开。
“我喜欢你,所以重视你,珍爱你,如果我看到你受了伤,你觉得我会高兴吗?如果……如果你真的代我去死了,你以为我会因为自己能够苟存于世而欢喜吗!”
阿九嗓间干涩得厉害,好半天也挤不出一个字。
“我不希望你出事,我想你好好的。”楚禾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头埋在他的颈窝,呼吸的时候,鼻尖萦绕着的都是他的味道,一颗心反而更是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她和他的认识,是由她的一场谎言开始。
他虽自杀戮中成长,却不谙世事,信了她的一番鬼话。
药人窟里,他为了保护她,身体残破,奄奄一息。
楚禾啜泣,“我以为我们离开了苗疆,你就能够自由了,可是现在你又被我绑了起来,阿九,我不想这样,你是一个独立自由的人,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而不是被我拴起来。”
很奇怪。
阿九无法理解。
那么多的人都想要他,恨不得真如她所说,用绳子把他拴起来为己所有,为何楚禾反而是不愿意如此。
“阿禾,很生气。”
楚禾道:“是,我很生气。”
“为什么?”
“废话!”楚禾抬起脸瞪他,“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于是,那些通通想不明白的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
因为她喜欢他。
阿九呆呆的按着自己的心口。
他的皮肤有了热闹的起伏不定,仿佛里面的东西都恨不得破开壳跑出来,要一股脑儿的缠住她,裹住她,再把她拖进身体里,与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为伴。
楚禾视线模糊,低下头蹭了蹭他的衣服,泪水蹭去,她的视线也清晰不少。
她捧着他的脸,认真的说:“阿九,把这个蛊解开。”
阿九唇角轻动,“我解不开。”
他撒谎了。
楚禾不敢置信,“你自己下的蛊,你解不开?”
阿九眉眼垂下,抓着她的衣角,在指尖抠来抠去,掩饰了难得的紧张与心虚,“鸳鸯蛊一下,除非是子蛊身死,否则无人能解。”
楚禾气极,“那以后我被人追杀跑不了怎么办!”
阿九轻轻抬眸,柔柔说道:“阿禾与我日日夜夜黏在一起,不要与我分开,便好了呀。”
楚禾:“那万一又有今夜的意外情况呢?”
阿九眼珠子转了转,把楚禾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他也挤了上来,衣服敞开更多,人鱼线若隐若现。
楚禾脸色一热,抓紧了衣襟,但再看他,之前种种一一浮现眼前,抓着衣襟的手不由自主的再松开。
如果他想要的话,那、那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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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微凉的手抬起了她的一条腿,抚摸上了她的脚踝。
楚禾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做好了被扒裤子的准备,脚踝上忽的一凉,“叮铃”几声,回荡在床幔之间。
她睁开眼,“你在干嘛?”
阿九衣衫半解,还端坐在床边,握着她的脚踝,低头看她,几缕发丝顺着他的肩头滑落,发尾擦过她小腿上的肌肤,有些痒。
“这样,阿禾便不会与我走丢了。”
少年的指尖拨弄着红绳脚链上的小铃铛,这就好像是那清脆的叮叮当当的动静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为她打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标记。
他唇角噙着笑,为自己的聪明而得意,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楚禾面无表情。
阿九俯身而下,“我们一起睡。”
回应他的,是楚禾踢过来的一脚,“回你自己房间睡去!”
阿九被踢下床,又试图爬回去,“阿禾,我们不能分开。”
“你不是说有了脚链,我就不会和你走丢了吗?”楚禾掀起被子把自己裹住,只留个背影给他,“滚!”
阿九笑不出来了,还想取回那条脚链,但楚禾把脚丫缩进了被子里,不再理他。
他有些委屈,但又不敢惹她,只能自己拢着长发,慢吞吞的出了房间。
楚禾面对着墙,抓紧被子,又羞又恼。
枉她都做好准备与他达成生命大和谐了,就连生了儿子叫小宝,女儿叫宝宝都想了出来,结果他就这!?
她情绪不稳定,天快亮时终于勉强睡着。
等到她呼吸平稳,房门轻轻打开,白发红眸的少年脱了身上唯一披着的外衣,赤条条的钻进了她的被子,熟练的把人搂进了怀中。
于是,他也能睡个好觉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