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曹空和无支祁共赴淮水之际。
有一精怪趁观世音菩萨,去向钻头号山之际,借着海潮泛张,从南海游至西牛贺洲,通天河处。
这精怪化为一金甲将,手持一枝未开的菡萏,将其运炼成兵,望通天河的浩荡水势而笑。
“灵韵虽不及我那莲花池,可比那逼仄之地,看上去要让人舒服的多,今日起,我便于此称王快活,再无拘束。”
说罢,这精怪放声大笑,潜入水下,欲寻一佳地。
好巧不巧,见一水府,名为“水鼋之第”。
他欣喜道:“好宝地,与我有缘。”遂鼓弄海啸,震得府中水族不得安生。
府中有一老鼋,面有怒色而出,毕竟都被人欺至家门口了,若再不吭声,与缩头乌龟何异。
“何方妖孽,乱我水府。”
通天河老鼋见这精怪不凡,金甲金盔缠宝带,手拿九瓣赤铜锤,气息夺人,心中战意,顿去小半,于是欲问其根底。
那精怪思忖道:
‘我哪有什么姓名,不过他既这般问道,我若不答,倒显得我怕了他,既如此,我便给自己起个名号。’
只见这精怪眼睛一转,觉最厉害的莫过于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遂从中取两字。
他哈哈大笑道:
“老乌龟听着,我乃灵感大王是也,若是识相,便让出宅子,可为我仆,若是不识相,莫怪我下狠手了。”
通天河老鼋见这灵感大王咄咄逼人,面露恼怒,心虚似的扯动大旗,道:“我与救劫真君有旧,竖子安敢欺我!”
灵感大王闻言一楞,觉从菩萨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而后想起,狐疑而看:
“你这般道统不正的野妖,怎知那真君之名。”
又见通天河老鼋目光有躲闪之感,目露凶光道:“好胆,竟敢诓我!”
说罢,便手持九瓣赤铜锤向通天河老鼋打去,老鼋见其威风,硬着头皮与之斗,不过数十个回合,即龟壳生裂,遂逃之。
至此,水鼋之第被灵感大王所占。
好在通天河老鼋一家老小,皆有其风范,见状况不对,早已逃之夭夭。
又多时,但见千里外,老鼋和一家老小汇聚,望此水宅,皆暗自流泪。
老鼋哭道:“我家的祖业,没了啊,老鼋我愧对列祖列宗啊!”
正是时,老鼋子嗣道:“父亲常言与救劫真君有旧,为何不去求其帮助。”
老鼋面有踌躇,闷声道:
“数百年前,我与救劫真君相识于微末,那时真君虽不凡,却未曾名动三界,我帮过他一些小忙,可从中却是收获更多,
又因我顾此身甚惜,顾头顾尾,故有此机缘,却从未真正把握,故这交情,也止步些许,我早些年还厚着脸皮去拜访过,
可这些年,真君的威名越发显赫,显赫到如同天之大日,那是我终生无法企及的高度,连望其背影都是奢望,故百年前,
我已不敢去拜矣,故这点旧情,我思这辈子,只会有也只能有一次开口的机会,且真君不一定应许。”
老鼋子嗣道:
“父亲向来是如此,顾前顾后,如今祖宅被占,倘若不去一试,我等今后就要流离,救劫真君素有善名,若闻之,
定不吝啬助力,过往旧情,今时正是兑现时。”
老鼋被说动了,看着自己的子嗣,目有欣慰,他道:
“说的在理,我平生便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望形,你胜过我啊。”
说罢,即吩咐家小,让他们先寻地避之,遂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前去隐雾山。
约一天后,老鼋恭敬在山前等候,略有拘谨道:“通天河老鼋,前来拜访真君。”
黑熊精闻言而出,见是通天河老鼋,便招呼其往里进。
黑熊精道:
“山主因事而出,如今不在山中,且不知何时能归,你若是不忙,可进山而等,若是有事在身,不妨说与我来,我可转告山主。”
老鼋连连道:“若守山大神不嫌,便让小鼋我入山中一角,待真君归来。”
黑熊精闻言,点点头,又见老鼋这般模样,觉其谦卑的有些过分,不禁摇头。
遂引其入山,取茶与果来招待。
······
南赡部洲,淮水与泗水的交接处。
曹空与无支祁降临此处。
放眼望之,心旷神怡,令人赞叹淮水不愧为四渎之一,非天地伟力不能造就。
无支祁来到此地,面有享受,若论起来,她也算是一只水猴子,天生喜水域。
只见无支祁忽道:“你后面答应的如此痛快,是不是猜到那器物是什么东西。”
曹空坦然道:“有所猜测,不过能不能拿,我也不清楚。”
无支祁目有贼光,她不动声色道:“说来听听。”
曹空瞅了其一眼,知这水君有了小心思,道:
“既是鼎,又有镇压水脉之功,且水君都不能举之,放眼三界,非九鼎不可当之。”
“何为九鼎?”
“乃禹皇昔年所铸,以镇人道气运,后功败,不过九鼎仍被世人,视为天命所归之相,非天子不可居,
于是夏朝传商,商朝传周,秦灭周朝,得九鼎,运其归国,却在泗水旁,遗失一鼎,故秦不得天命,
短命而亡,而后九鼎尽失,不见踪迹。”
无支祁闻之,面色难看至极:“你的意思是,我当初眼看就要破封,结果被姒文命铸的鼎又给压下去了。”
曹空沉吟道:“从这个角度出发,也没问题。”
至此,无支祁面露晦气之色:“呸呸呸,晦气,你快点想办法把它拿走。”
曹空笑吟吟而看。
一个猴有一个猴的拴法,如果说孙悟空最怕紧箍咒,那对无支祁最好的办法,便是搬出禹皇的大名。
而后无支祁带曹空入水中,前者乃是水君,如同归家。
曹空如今更是道行通玄,天上地下,日月水火,无处去不得。
而后至水中,见水下诸景玄奇,多有鱼虾河蟹之属。
再潜不知多少里,见无支祁念动真言,让曹空跟她身后,再潜水下。
最终以足履地,周旁的水灵之气,浓郁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不过却无洪流涌动之状。
若有水族能于此处修,当一日足以媲美外界百日。
只见无支祁继续引路,终至一地,指着前方道:“你说的九鼎,便在那里。”
曹空顺势而看,见一尊鼎,方方正正的落于此地,三足两耳,上有山林川泽,奇禽异兽、神仙魔怪。
望之巍峨,宛如雄山。
仅是立于此鼎之前,便觉好似直面高天,忍不住屏息凝神,就连一身的法力流淌,都好似缓慢了些。
曹空见之心赞,知非九鼎不可有如此气象。
他忍不住近前而观,看其上的山河纹路,半响之后,惊声道:“竟是豫州鼎。”
无支祁和孙悟空同为猴属之中的佼佼者,但无支祁那是一天学都没上过。
闻言疑惑:“豫州鼎是什么,有什么好惊讶的。”
曹空解释道:“九鼎对应九州,其中以豫州鼎为最,乃因豫州曾为九州中心,王畿之地。”
“有何作用,很厉害吗?”
曹空心道:‘只是掉落便镇了你淮水水脉,你说厉不厉害?’
不过,出于无支祁的脾气也不是很好,曹空没有吐出此言,只是轻咳一声,以玩笑的口吻道:
“当然厉害,这鼎能煮胡辣汤,可饱腹。”
无支祁:???
曹空看着无支祁疑惑的眼神,岔开话题道:
“水君,先前约定可还算数,若我搬离此鼎,你便为我护法神,位列东极青玄府。”
无支祁挑眉道:“自然。”
说着,面上露出不服之色道:“你且等一等,先前我不知这是姒文命留下的,故未尽全力,如今我再试他一试。”
曹空晒然一笑道:“水君请便。”
无支祁面容肃重,已然视眼前之鼎为当年姒文命,欲要将其败之!
她重重一踏,一股难言的巨力迸发开来,让曹空感觉周围好似都一沉。
地陷三分!
下一瞬,便见无支祁以肩抗鼎,欲以力担之。
可任有无支祁有排山倒海之力,此鼎不动分毫,无支祁见状目有羞怒。
当年胜不过姒文命,如今连其留下的鼎都举不起吗?
遂牙关紧咬,发震耳欲聋之声,且变作本相,已然竭尽全力,若于外界,便是一座山岳,亦早已被无支祁扛起。
可此鼎仍纹丝不动。
无奈,无支祁只得放弃,重化人形,一言不发。
曹空在旁道:“禹皇收九牧之金,铸九鼎,故九鼎有灵,遇圣则兴,不然宁可沦没。”
无支祁道:“那你呢,若你非圣,是不是也举不起来,莫忘你我约定。”
曹空道:“自然,我亦无把握,唯愿一试。”
说话之间,曹空亦心中微有打鼓,毕竟眼前是九鼎,地位太过崇高。
若非天尊说他与此有缘,他断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为“圣。”
说罢,走至鼎前,面有肃重之色,双手触于鼎身。
正是时,此鼎绽放神华,有瑞象万千,其上的山河脉络好似活了过来,乃至于上面的奇禽异兽、神仙魔怪。
无支祁面色一惊,感受到了一种令人敬畏的磅礴之气,宛如大势一般,令人心有臣服之意。
而后面色一悚,竟见鼎上奇禽异兽、神仙魔怪,纷纷望向曹空,行大礼,若朝拜。
又见此地晃动不止,有洪流呼啸而生,原是此鼎已被曹空举起,不再行镇压之功。
确切的说,此鼎化作一小鼎,落于曹空手中。
曹空亦目露错愕色,他觉自己可能有机会,但断无想到,会如此轻易。
‘九鼎遇圣则兴,莫非此圣,乃为圣德之圣,故我这些年行神道,镇妖魔,大益人道,故此豫鼎认可我。’
曹空心念而想,却也不敢肯定,不过很快,摒除杂念,目有欣喜色,喜己身得九鼎。
他能感此鼎神异万分,比之他的诸多法宝,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见道人笑道:“此鼎既出,便已失镇压之功,我恐泗水久压而失乱,望水君相助,实为一功德。”
无支祁一时沉默非常,可眼中又忍不住的有敬意。
先前斗法,曹空先多败她,如今又行她不能为之事,如何不敬?
至此,一颗心猿彻底安伏。
只见无支祁以水君之身,对曹空一拜,她道:“东极青玄府,淮涡水君,尊玉虚玄御救劫真君之命。”
说罢,显真身,御权柄,念真言,行安镇水脉之事。
曹空亦笑,喜得一护法神,又喜不用去天上看节目。
而他则趁无支祁梳理水脉之机,探寻豫鼎之神妙。
得此鼎傍身,觉此身不漏,且有镇压神魂和气运之功。
若望鼎中,能望得其中有“水”。
此“水”大半,意蕴豫州气象,细而望之,竟见如今南赡部洲中“豫州”之景,能窥人道。
曹空心有所感,便是自己只要一念之间,便能借豫鼎出现至“豫州”各处,且能遥施法力,而无损耗。
更有诸多神妙,一时难以全察。
······
无支祁虽贵为水君,可调理水脉之事,也不能一蹴而就。
故她花了三天时间,使得此地水脉暂无暴动之状,遂后与曹空一同归隐雾山。
毕竟太白金星先前只是下旨,她并未领授,如今心悦臣服,方愿正式归入东极青玄府,为救劫真君护法神。
二人并未刻意赶路,可到底道行太高,故不到半日时光,便重归隐雾山。
刚一入折岳洞前,便听一拘谨之声。
“可是真君归来。”
曹空看去,见一老鼋,不曾脱本壳,虽修为深厚,却不得人身。
道人目光微动,道:“道友久不来我隐雾山,今可遇事。”
通天河老鼋见曹空主动相问,喜而跪之,道:
“不敢担道友之称呼,求真君救我,有妖邪趁海啸波翻,赶着潮头来我府上,又仗着本领,
将我家祖居都占了,我与他争斗不过,只得带着儿女逃窜,望真君为我做主啊!”
曹空闻言,目有寒芒,已然猜到是那以童男童女为食的灵感大王。
他道:“道友逢此大难,实为祸事,此事我应下了。”
一旁无支祁道:“可是要动手,梳理水脉实在无趣,我正欲活动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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