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它!谁也别想得到!”叛军首领的狂笑声在火光中回荡!
“不——!”护卫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竟不顾一切地扑向那飞来的火折子,试图用身体挡住!
“噗嗤!”一支叛军的长矛从侧面狠狠刺穿了老者的胸膛!
老者身体猛地一僵,扑倒的动作顿住,鲜血狂喷!
火折子带着死亡的弧线,精准地落入了紫檀木箱被砸开的裂缝中!
“轰——!”
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木箱内似乎填充了某种极其易燃的引火之物!一股巨大的橘红色火焰瞬间从箱内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那幅巨大的画卷!
价值连城、承载着辉煌文脉的《富春山居图》真迹,在众目睽睽之下,燃起了冲天大火!
绢布在烈火中卷曲、焦黑,珍贵的墨迹在高温下迅速碳化、消失!
“画!我的画啊!”仅存的几名护卫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瞬间被蜂拥而上的叛军乱刀砍倒!
烈焰熊熊!
火光映照着叛军狰狞狂笑的脸,映照着李璃雪瞬间煞白的容颜,也映照着…担架上,石憨骤然睁开的、燃烧着焚天怒火的双眼!
“啊——!”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凄厉、却蕴含着无边暴怒的咆哮,猛地从石憨喉咙里炸开!
那声音不似人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他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竟猛地从担架上弹了起来!
“石憨!”
李璃雪失声惊呼!
石憨对一切呼唤充耳不闻!
他的眼中只有那幅在烈火中痛苦**、迅速化为飞灰的传世瑰宝!
一股比天目山谷毒瘴更炽烈、比蛊母更暴虐的毁灭意志,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和伤痛!
“我的!那是我的——!!!”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布满血污的脸上肌肉扭曲,眼中是纯粹的、疯狂的占有欲和毁灭一切的暴怒!
仿佛那被焚烧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被生生夺走、践踏!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石憨竟如同扑火的飞蛾,拖着那具濒临破碎、鲜血狂涌的身躯,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悍然冲入了那片吞噬画卷的冲天烈焰之中!
“石憨!回来!”李璃雪的尖叫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晚了!
石憨魁梧的身影瞬间被橘红色的火舌吞没!
他根本无视那足以熔金化石的高温,眼中只有那在火中迅速卷曲焦黑的画心!
他发出一声非人的狂吼,染血的双手竟直接探入烈焰,如同疯魔般,狠狠抓向那正在燃烧的画卷!
“嗤啦——!”
皮肉被烈焰瞬间灼烧焦糊的可怕声响!刺鼻的焦臭味弥漫开来!
石憨的双臂瞬间变得一片焦黑!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布满血丝的眼中只有那幅画!
他死死抓住画卷两端燃烧的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外一扯!
“嘶啦——!”
燃烧的画卷被他硬生生从火海中扯了出来!
但巨大的画卷中心,已被烈火无情地吞噬出一个巨大的焦黑窟窿!边缘依旧燃烧着熊熊火焰!
“哈哈哈!烧!都烧掉!”那叛军首领看到石憨这自寻死路的疯狂举动,发出更加猖狂的狞笑,他猛地一挥手,“放箭!送他们一起上路!”
早已埋伏在周围屋顶的叛军弓箭手,瞬间松开弓弦!
“嗖嗖嗖——!”
数十支狼牙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毒蜂群,朝着烈焰中抓着残卷的石憨,以及他身后不远处的李璃雪等人,暴射而下!
箭簇在火光中闪烁着死亡的寒芒!
绝境!
真正的绝境!
李璃雪看着烈焰中那个如同浴血疯魔般的身影,看着他手中那幅在火焰中痛苦**、迅速化为飞灰的残卷,一股冰冷的绝望和焚天的怒火在她胸中轰然炸开!
所有的顾虑,所有的疲惫,所有的伤痛,在这一刻都被那焚世的烈焰点燃!
“给我——断!”
一声清越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凤鸣,穿透了烈焰的咆哮和箭矢的尖啸!李璃雪动了!
她没有去格挡那漫天箭雨!
也没有去救援烈焰中的石憨!
她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与痛楚,都凝聚在手中那柄秋水软剑之上!剑身清光大炽,瞬间暴涨至丈余!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时光的煌煌剑罡,被她以开天辟地之势,悍然斩向——石憨手中那幅正在燃烧的残卷!
剑光过处,时间仿佛被切割!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那足以熔金化石的烈焰,在无匹的剑罡面前,如同温顺的绸缎,被无声地从中剖开!
燃烧的画卷边缘,那跳跃的火苗,被凌厉的剑气瞬间斩灭!
“嗤!”
一声轻响!
剑罡精准无比地掠过画卷下方!那燃烧着火焰的卷轴末端,被齐刷刷地斩断!
带着火焰的残片如同燃烧的蝴蝶,飘然坠落!
而画卷的主体部分,那承载着富春山水精魂的、尚未被火焰完全吞噬的残卷,在剑罡斩断卷轴、斩灭火焰的刹那,被一股柔和的巧劲猛地向上挑飞!
画卷,脱离了石憨焦黑的手掌,如同挣脱了火焰牢笼的仙鹤,在夕阳与烈焰交织的金红色天幕下,划出一道凄美而决绝的弧线,朝着庭院角落那方小小的、尚未被战火波及的莲花池,飘然坠落!
“噗通!”
画卷落入清澈的池水之中!
水花四溅!
燃烧的余烬瞬间熄灭!清澈的池水迅速浸透了焦黑的绢布,墨迹在水中晕染开来…
与此同时!
那数十支夺命的狼牙利箭,已然射到!
“保护殿下!”
如兰和两名飞熊卫目眦欲裂,怒吼着挥舞兵器格挡!刀光剑影交织成网!
“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闷响不绝于耳!两名飞熊卫瞬间被射中多箭,惨叫着伏倒在地!好在都没伤要害!
如兰肩头、大腿也各中一箭,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而烈焰之中!石憨在画卷脱手的瞬间,仿佛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那疯狂燃烧的暴虐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他焦黑的身体晃了晃,无视了身上瞬间被钉入的七八支利箭,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轰然向后倒去,重重砸在滚烫的、布满灰烬的地面上!
溅起一片火星。
“石憨——!”李璃雪的尖叫声带着撕裂灵魂的痛楚!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那片仍在燃烧的废墟!
叛军首领狞笑着,再次举起了手,更多的弓箭手在屋顶现身,弓弦拉满!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轰轰轰——!”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猛地从府邸深处、靠近山壁的方向传来!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
地动山摇!冲击波裹挟着碎石断木,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庭院!
那是叛军埋设在府邸地基下的火药,被失控的战火意外引爆!
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撞在李璃雪背上!她闷哼一声,口喷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抛飞出去,重重摔落在莲花池畔,离那漂浮的画卷残卷仅咫尺之遥!
烟尘弥漫,火光冲天,一片混沌。叛军的狞笑、弓箭手的呼喝,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彻底淹没。
整个黄公望故居,在爆炸的火光中,如同浴火的凤凰,走向最终的毁灭。
不知过了多久,烟尘稍散。
李璃雪挣扎着从冰冷的池水边撑起身体,浑身剧痛,五脏六腑如同移位。她顾不得自身,目光急切地扫向爆炸中心——那片石憨倒下的火场。
火焰已被爆炸的气浪震散大半,露出焦黑的地面。
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几支断裂的箭矢和一片焦黑的痕迹!石憨…不见了!
“石憨!”
李璃雪的心瞬间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攫紧也似!
她嘶声呼唤,声音在废墟中回荡,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回应。
“小…公主…”如兰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拖着中箭的腿,艰难地爬到李璃雪身边,脸上满是烟灰和血迹,眼中充满了悲痛和茫然,“石…石大哥他…”
李璃雪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溃烂的伤口,鲜血渗出,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清醒和剧痛。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身侧的莲花池。
池水被烟尘染得有些浑浊。那幅巨大的画卷残卷,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边缘焦黑卷曲,中心被烈火吞噬出一个巨大的、触目惊心的黑洞。
清澈的池水浸泡着焦黑的绢布,珍贵的墨迹在水中缓缓晕染开来,如同泣血。
就在那焦黑破洞的边缘,未被火焰完全吞噬的残存山水间,一行古朴苍劲的题跋,在水的浸润下,竟清晰地显现出来:
“山河破碎终重光”
七个大字,如同七记重锤,狠狠砸在李璃雪的心上!
墨迹淋漓,在荡漾的水波中晕开,在夕阳与烈火交织的凄艳光芒映照下,仿佛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在破碎的焦卷上,展开了它不屈的尾羽。
残卷浮沉,墨晕染霞。
焦骨牡丹,浴火凤凰。
莲花池的水冰凉刺骨,浸透了李璃雪染血的衣角。
她半身浸在水中,撑在池畔的手指因用力而深深陷入湿滑的淤泥。
眼前,那幅巨大的《富春山居图》残卷,如同垂死的仙鹤,静静地漂浮在浑浊的水面上。
焦黑的边缘卷曲狰狞,中心被烈火吞噬出的巨大黑洞触目惊心。
唯有那“山河破碎终重光”七个墨色淋漓的大字,在荡漾的水波中晕染开来,在漫天火光的映照下,透着一股不屈的悲怆。
石憨…不见了。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李璃雪的心上。
爆炸的烟尘尚未散尽,焦黑的废墟中只有断裂的箭矢和刺目的血迹,那魁梧如山的身影,仿佛被那场毁灭的烈焰彻底吞噬,连灰烬都未曾留下。
“公主…”如兰拖着中箭的腿,艰难地爬到池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和茫然,“石大哥他…”她看着那片空荡的焦土,看着李璃雪失魂落魄的侧脸,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悲恸。
“找…”李璃雪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味道。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那因画卷焚毁和石憨失踪而引发的巨大空洞,被一种更加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理智迅速填满。
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叛军首领虽被爆炸波及,但余孽犹存!
富春城仍在燃烧!
更重要的是,世子临死前的嘶喊,淮阳王与倭寇勾结的铁证,以及石憨那身诡异致命的蛊毒,都如同悬顶之剑!
她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挣扎着从冰冷的池水中站起。
水珠混合着血污和灰烬,顺着她褴褛的衣裙流淌。
她走到那漂浮的画卷残卷旁,没有丝毫犹豫,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抓住那焦黑湿冷的绢布边缘,用力一扯!
“嘶啦!”
承载着“山河破碎终重光”题跋的、相对完好的那一部分残卷,被她硬生生从焦黑破洞的边缘扯了下来!
她看也不看,将那巴掌大小、浸透池水、墨迹犹新的残片,如同最珍贵的战利品,紧紧塞入怀中,紧贴着心口!冰冷的湿意和墨香混合着血腥气,带来一种奇异的、支撑着她不倒下的力量。
“走!”李璃雪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她不再看那片埋葬了瑰宝和挚友的焦土,目光投向城北——那是西湖的方向,也是叛军溃散的方向。
世子临死前崩溃的供述,指向了曹娥江,指向了蛊母,更指向了倭寇!富春城破,叛军劫掠国宝未遂,下一步,必然是水路遁逃!
而能与倭寇接应的最佳地点,唯有连通钱塘江、濒临东海的杭州西湖!
“如兰,还能走吗?”
“能!”
如兰咬紧牙关,一把拔掉腿上碍事的箭杆,撕下衣襟死死勒住伤口,拄着长剑,踉跄着站了起来,眼神里是同样的决绝。仅存的两名飞熊卫也挣扎着聚拢过来,浑身浴血,却紧握兵刃。
四人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残兵,带着一身硝烟与伤痛,在燃烧的富春城中穿行。
避开大股叛军,斩杀零散流寇,朝着钱塘江的方向,如同扑火的飞蛾,决然前行。(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