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在月光铺就的海面上颠簸了整夜,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雾霭时,一座翡翠般的小岛突然出现在视野里。岛的轮廓像朵绽放的菊花,沿岸的珊瑚礁泛着淡粉色,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竟带着奇特的节奏,像松风琴的低音弦在共鸣。
“是菊岛!”玛蒂尔达指着岛中央的山峰,峰顶长着片墨绿的树林,“那是沉香林,传说最老的那棵树有六百年了,和苏婉来南洋的时间正好对上。”
船刚靠岸,赵姐的宝宝就兴奋地拍着船舷,小手朝沙滩上的植物伸去——那些植物的叶片竟和杂交草一模一样,只是花瓣是淡紫色的,在晨露中微微发亮。她被抱下船时,脚刚踩上沙滩,周围的草叶突然向她倾斜,像在列队欢迎。
“这些草能感知到人的气息,”炳坤蹲下身,用检测仪对着草叶,屏幕上的波形与三石阵的频率产生了微弱的共振,“苏婉把杂交草的种子撒在了全岛,它们根本就是活的路标。”
沿着草叶指引的方向往岛中心走,脚下的沙滩渐渐变成黑色的火山岩,岩缝里长满了奇异的植物:开着琴形花朵的藤蔓、叶片能随琴声开合的蕨类、根茎像古琴弦般缠绕的灌木……玛蒂尔达翻着随身携带的《南洋植物志》,越翻越惊讶:“这里的植物一半是中国品种,一半是南洋特有,全是苏婉当年带过来的!”
老李背着松风琴走在最前面,琴身的铜丝与空气中的沉香气息相遇,自动弹出几个零散的音符,像在和岛上的草木打招呼。“你听这回声,”他停下脚步,对着沉香林的方向弹了个长音,“岛的地形把声音折射成了‘沉香调’的变奏,整座岛就是个巨大的共鸣箱。”
走到沉香林边缘时,眼前突然出现片开阔的谷地,谷地中央立着座石制的圆顶建筑,墙壁上爬满了紫色的杂交草,草叶间露出“苏氏药庐”四个模糊的汉字。建筑的门是整块沉香木做的,上面刻着幅浮雕:苏婉正把种子埋进土里,旁边站着个穿和服的男子,手里捧着株从未见过的草药,浮雕的角落刻着行小字:“种分四海,医道同源”。
“这门怎么开?”炳坤试着推了推沉香木门,纹丝不动。赵姐的宝宝却挣开怀抱,爬到门脚下,把攥了一路的杂交草叶塞进木门的缝隙——草叶刚接触到门缝里的机关,就听见“咔啦”的转动声,木门缓缓向内打开,一股混合着沉香、龙脑、薄荷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打开了尘封六百年的宝箱。
建筑内部是圆形的穹顶,阳光透过顶部的琉璃窗洒下来,在地面组成巨大的菊花图案。四周的石壁上嵌着数十个陶瓮,每个瓮口都用松脂密封,瓮身上贴着竹牌,写着草药的名字:“终南山远志”“秦岭当归”“爪哇沉香”“扶桑忍冬”……最里面的陶瓮旁立着个木架,架上摆着三卷棕榈叶书,封面用朱砂画着世界地图的雏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黑点。
“是种子库!”煊墨走到陶瓮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里面装着饱满的种子,用防潮的丝绸包裹着,丝绸上绣着草药的图案,“苏婉把她走过的地方的草药种子都收集在这里了!”他拿起标注“扶桑忍冬”的竹牌,背面刻着行小字:“贞观年间,遣唐使携此草入华,今种于此,待往复之期”。
老李在穹顶中央发现了个凹槽,形状与松风琴的琴尾完全吻合。他将琴身嵌入凹槽,整个建筑突然发出悠长的嗡鸣,石壁上的陶瓮开始轻微震动,瓮口的松脂渐渐融化,散发出各异的药香。“这是‘唤种调’!”他恍然大悟,手指在琴弦上翻飞,“苏婉设计了机关,只有弹对这首曲子,种子才会苏醒!”
随着琴音流淌,陶瓮里的种子竟开始发芽,细小的嫩芽穿透丝绸,顺着石壁上的纹路向上攀爬,在穹顶的琉璃窗下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检测仪的屏幕上,各种草药的生物电波与琴音的波形交织在一起,组成幅流动的彩色的图谱。
炳坤翻开最上面的棕榈叶书,里面记载着苏婉培育杂交草的过程:“取终南琴叶紫菀之韧,爪哇安神草之灵,嫁接时以琴音催之,每日辰时弹‘沉香调’,七七四十九日可成。此草能感天地之气,导迷航者入正途。”书的最后画着幅航线图,从西安出发,经泉州、爪哇、菊岛,最终指向东方的“扶桑国”。
“她真的打算去日本!”玛蒂尔达指着航线图上的标记,“这是古代的遣唐使航线,苏婉很可能想跟着商船去日本,把草药种子带到那里。”
赵姐的宝宝在种子库的角落里爬来爬去,小手拍打石壁时,一块松动的石头突然掉落,露出后面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个铜盒,打开后,里面是块方形的玉牌,玉牌上刻着日本的富士山,山脚下有株盛开的菊花,花瓣上的纹路与银簪的菊花纹完全一致。
“这是信物!”煊墨拿起玉牌,玉质温润,边缘有明显的磨损,“苏婉准备用这个证明自己的身份,和日本的医者交流。”玉牌背面刻着行日文,玛蒂尔达翻译道:“愿借东风,传我药香”。
傍晚的沉香林里,夕阳透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们坐在种子库门口,看着杂交草在琴声中轻轻摇曳。老李用岛上的沉香木为松风琴换了根新弦,琴音里带着淡淡的奶香——原来这棵沉香树曾被岛上的野鹿舔过,树汁里混着鹿乳的成分,苏婉当年特意记录过“鹿乳沉香能安神”。
“我们该去日本了。”煊墨望着东方的海面,月光正从海平面升起,“苏婉没走完的路,我们得替她走完。”他把玉牌放进贴身的口袋,与银簪隔着布料相触,竟传来细微的暖意,“你看这玉牌和银簪,一个指向东方,一个连着故土,像在提醒我们,传承既要远行,也要记得来路。”
夜里,他们在种子库旁搭起帐篷。赵姐的宝宝枕着装有杂交草种子的小布袋,睡得格外安稳,嘴角还沾着点从陶瓮里取出的蜂蜜——苏婉在每个种子瓮里都放了块蜂巢,说“药香需伴甘味,方得人心”。
炳坤把棕榈叶书里的航线图扫描进手机,发现苏婉标注了日本的几处地点:京都的寺庙、奈良的药园、大阪的港口。“她连在哪片土地种哪种草药都计划好了,”她指着“奈良药园”旁的批注,“‘此地宜种忍冬,与和歌之韵相合’,她甚至考虑到了当地的文化韵律。”
老李坐在篝火旁调试琴弦,松风琴的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与种子库的圆顶重叠在一起,像个跨越时空的符号。他弹起新编的“渡海调”,琴音混着海浪声、虫鸣声、远处沉香林的呼吸声,在菊岛的夜空里久久回荡。
煊墨靠在石壁上,指尖摩挲着玉牌上的富士山。他知道,明天一早,他们将再次启航,带着苏婉的种子和琴音,驶向更遥远的东方。而这座菊岛,会继续守护着这些跨越山海的种子,直到下一次被琴音唤醒。
夜风吹过种子库的琉璃窗,发出清越的响声,像苏婉在遥远的时空里,轻轻拨动了琴弦。(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