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章 一拳惊雷

    一个月时光,在萧辰日复一日沉入玄黄塔的十倍时间洪流中,被压缩、锤炼。

    外界三十个日夜,塔内便是三百个日夜的苦修。

    淬体境三重巅峰!

    距离四重,只差临门一脚。后背那道狰狞的疤痕,在玄黄之气的持续滋养下,彻底收口,只余下一道深色的印记,如同某种不屈的烙印。

    力量在四肢百骸间涌动,沉凝如山,静如处子,动则……必将石破天惊!

    萧家演武场,今日人声鼎沸。

    巨大的青石广场被分割成四个方形擂台,四周早已围满了萧家族人。年轻一辈摩拳擦掌,眼神炽热,长辈们或捻须含笑,或目光锐利审视。

    萧辰的身影出现在演武场边缘时,这片喧嚣似乎凝滞了一瞬。

    那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杂役麻衣,在周围鲜亮的练功服中扎眼无比。

    “看!那个挑粪的废人真来了?”

    “啧啧,还真敢来丢人现眼啊?萧逸少爷的赌约,他怕是忘了吧?”

    “灵骨都没了,装什么大尾巴狼!我看他第一轮就得被人抬下来!”

    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来,又在他身前三尺自动分流。萧辰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刺破人群,落向擂台东侧那片被刻意空出的区域。

    那里,萧枫众星捧月般站着。

    萧枫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阴鸷与不屑,仿佛在看一只误入华堂的蝼蚁。他微微抬起下巴,嘴唇无声开合,隔着喧嚣,清晰地传递出两个字的口型:“废、物。”

    他身边的萧逸早已按捺不住,排开众人,几步冲到萧辰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恶毒:“哈哈!萧辰,我还以为你早就夹着尾巴滚出青阳城了!怎么,真敢来送死?”他故意提高了音量,让全场都能听见,“二十两银子准备好了吗?还是打算现在就跪下来求我,或许少爷我大发慈悲,让你爬出去的时候姿势好看点?”

    哄笑声瞬间在萧逸周围炸开,如同油锅里泼进冷水。

    萧辰甚至懒得看他一眼,目光越过他聒噪的头顶,投向擂台上方悬挂的巨大对阵名录。他的名字,赫然在列:乙字三号擂台,第一轮,对阵——萧虎。

    “滚开。”萧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冰冷的铁器刮过石板,“挡路了。”

    萧逸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化为猪肝般的酱紫色,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萧辰的鼻子:“你……好!好得很!萧辰,我看你能狂到几时!等会儿上了台,我看你怎么死!”他狠狠啐了一口,愤然退开,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萧辰面无表情,径直走向乙字三号擂台下方,寻了个角落站定,闭目养神。

    高台之上,家族核心人物端坐。族长萧啸天面容沉毅,目光扫过全场,不怒自威。他的目光在触及乙字三号擂台角落那个闭目的麻衣身影时,微微一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楚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希冀。

    大长老萧振岳坐在萧啸天下首,神色淡漠,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偶尔扫过萧枫所在区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在长老席不起眼的边缘,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的老者,正是丹阁的莫老。他浑浊的老眼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最终却长久地停留在萧辰身上,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深处,仿佛有精光一闪而逝。

    “当——!”

    一声洪亮的铜锣声响彻全场,压下了所有喧嚣。一位气息雄浑的执事长老跃上主台,声如洪钟:“萧家小比,正式开始!各擂台上位!”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四个擂台同时开始捉对厮杀。呼喝声、拳脚碰撞声、灵气爆鸣声此起彼伏。

    乙字三号擂台。

    “乙字三号台第一轮,萧辰,对萧虎!登台!”裁判执事的声音响起。

    角落里闭目的萧辰,倏然睁开双眼。两道冷电般的光芒一闪而逝。他分开身前几个看热闹的旁系子弟,在无数道聚焦的、或幸灾乐祸或好奇的目光中,一步一步,沉稳地踏上青石台阶。

    擂台的另一端,一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轰然砸落。

    萧虎!人如其名,身高近两米,肌肉虬结,撑得短褂几乎要爆开,皮肤黝黑泛着油光。淬体境四重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带着一股蛮横的压迫感。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对面瘦削的萧辰,咧开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瓮声瓮气地吼道:

    “萧辰?就是那个被剜了骨头的废物?哈哈哈!真是走了狗屎运,第一轮就碰上老子!”他蒲扇般的大手互相捏了捏,指节发出噼啪爆响,“识相的,自己滚下去!省得老子动手,把你那几根没断的骨头也拆了!”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尤其是萧逸那一伙人,笑得最为夸张。

    萧辰静静站在擂台一角,身形挺拔如松。面对萧虎那极具压迫力的体型和凶悍气势,他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湖面。

    挑衅!

    赤裸裸的、无声的挑衅!

    整个乙字三号擂台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轻描淡写却又狂妄到极点的动作惊呆了。一个“废人”,竟敢如此挑衅淬体四重、以蛮力著称的萧虎?

    萧虎先是一愣,随即一股被彻底轻视的狂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膛炸开!整张黑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额头上青筋如同蚯蚓般暴突跳动。

    “小杂种!你找死——!!”

    暴吼如雷!萧虎脚下猛地一蹬,坚硬的青石擂台发出沉闷的呻吟。他那庞大的身躯竟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裹挟着狂暴的劲风,直冲向萧辰!距离尚有数步,他那砂锅般大小的右拳便已高高抡起,手臂上肌肉块块贲张,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一股凶悍无匹的气势牢牢锁定萧辰,拳头未至,那沉闷的风压已吹得萧辰额前的碎发向后飞扬!

    “虎咆拳!”台下有人惊呼出声。这是萧家基础拳法中的一式杀招,以力破巧,势大力沉!萧虎含怒出手,这一拳的威力,已无限接近淬体境五重的门槛!所有人都预见到了下一刻萧辰骨断筋折、被轰下擂台的惨状。

    擂台角落的萧福,浑浊的老眼骤然眯紧,握着扫帚柄的手微微收紧。高台上的莫老,枯槁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萧枫嘴角的冷笑扩大,仿佛已经看到赌约落袋。萧逸更是兴奋地攥紧了拳头,眼睛瞪得溜圆,期待着萧辰的惨嚎。

    劲风扑面,拳影如山!

    就在那裹挟着千钧之力的拳头即将触及萧辰胸口的刹那——

    萧辰动了!

    没有后退,没有闪避!

    他的动作简单到了极点,如同演练过千百遍的本能。左足为轴,身体如同被风吹拂的柳絮般,向右侧极其自然地、以毫厘之差旋开!萧虎那势在必得、足以开碑裂石的重拳,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擦着他胸前破旧的麻衣呼啸而过,拳风甚至将那衣襟撕裂开一道口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萧虎一拳落空,巨大的惯性带着他前冲,空门大开!他那因狂怒和惊愕而扭曲的脸庞,清晰地映入萧辰冰冷的瞳孔。

    机会!

    萧辰那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拳,在旋身避让的同时,已悄然蓄力。

    他的拳头,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

    拳锋之上,筋肉紧绷,指节凸起,皮肤下隐隐流动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玄黄气息。

    这是萧辰在过去一个月塔内十倍时间的苦修中,结合前世无数战斗经验,以最基础的发力技巧为骨,融入了玄黄塔推演出的那一丝“力透千钧、凝劲破甲”的法则碎片,自行领悟出的战技雏形!其精髓,在于对力量的极致掌控与瞬间爆发!

    破岩!

    心中低喝如惊雷!

    “噗!”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肉体撞击声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擂台的喧嚣,传入每一个屏息凝神观战者的耳中。

    萧辰的拳头,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冰冷的牛油,精准无比地印在了萧虎因前冲而完全暴露的左肋下方——那里,正是人体气血运转的一个节点,亦是相对脆弱之处!

    时间恢复了流动。

    萧虎前冲的庞大身躯骤然僵住!他那狂怒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茫然所取代。他张大了嘴,似乎想发出咆哮,却只挤出一连串“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漏气的声音。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凝聚、锐利到无法形容的力量,无视了他引以为傲的厚实肌肉防御,如同毒针般狠狠刺入体内!这股力量并非爆炸性的冲击,而是带着一种可怕的穿透与震荡,瞬间搅乱了他体内奔腾的气血,冲击着脆弱的脏腑!

    “呃啊——!”

    一声短促、压抑到极致的痛吼终于从萧虎喉咙里挤出。他那铁塔般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由紫红瞬间转为惨白,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他试图稳住身形,但那股钻心的剧痛和气血的骤然紊乱,让他双腿一软,小山般的身体轰然前倾,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重重地、毫无花巧地砸在了冰冷的青石擂台上!

    “咚!!!”

    整个擂台仿佛都震颤了一下。

    烟尘微扬。

    偌大的演武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哄笑、议论、加油助威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死死钉在乙字三号擂台上,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和茫然。

    发生了什么?

    那个淬体四重、蛮横无比的萧虎……怎么倒了?

    那个被剜了骨头、挑粪的废物萧辰……他做了什么?他只是……躲了一下,然后……打了一拳?

    一拳!

    仅仅一拳!

    擂台上,萧辰缓缓收回了拳头,站直身体。他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呼吸平稳,脸色如常,只有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示着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并非毫无代价。

    他居高临下,平静地看着脚下蜷缩如虾米、痛苦呻吟、试图挣扎爬起却徒劳无功的萧虎。

    裁判执事足足愣了三息,才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犹带着惊骇之色,快步上前查看萧虎的情况,随即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宣布:“乙字三号台,第一轮!萧辰——胜!”

    声音在死寂的演武场上空回荡,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哗——!!!”

    难以置信的惊呼声、倒吸冷气声、激烈的议论声如同海啸般爆发开来,瞬间淹没了其他几个擂台的动静!

    “这……这怎么可能?一拳?萧虎就倒了?”

    “我是不是眼花了?萧辰赢了?他真赢了第一轮?”

    “淬体三重……一拳打倒淬体四重的萧虎?这是什么妖孽?”

    “他不是废了吗?灵骨都没了!这力量哪来的?”

    无数道目光重新聚焦在擂台上那个麻衣身影上,之前的鄙夷和嘲弄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震惊、骇然、探究、以及深深的……忌惮!

    角落里的萧福,紧握扫帚的手悄然松开,浑浊的老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萧辰挺立的身影。(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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