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秃鹫的金属翅尖划破驼队帐篷时,商队首领老金正用沙枣酿的烈酒给儿子包扎伤口。
“爹!帐篷顶破了!” 小金的胳膊被秃鹫的利爪划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珠滴在装葡萄干的麻袋上,晕开暗红色的花,“是 S 部落的机械鸟!它们喷的火能烧穿骆驼皮!”
老金猛地掀帘而出,正午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三十多只机械秃鹫正盘旋在驼队上空,翅尖的沙晶喷嘴喷出幽蓝的火焰,舔舐着堆成小山的货物。他看着最珍贵的几箱逆熵符文石在火中炸裂,白花花的盐砖融成浑浊的液体,连给 X 部落准备的急救包都被烧得只剩焦黑的残骸。
“妈的!” 老金抓起防身的弯刀,刀鞘上的商队徽记 —— 半片驼铃,在火光中闪着寒光,“不是说好了中立吗?威廉姆斯这狗东西不守信用!”
商队的伙计们正举着铁叉反击,却根本够不着空中的秃鹫。有个年轻伙计被火舌燎到头发,惨叫着滚进沙堆,怀里还死死抱着包没被烧坏的青稞面。最惨的是那峰领头的母驼,驼峰被火焰舔过,焦黑的皮毛下渗出鲜血,却仍挡在幼驼前面,发出痛苦的嘶鸣。
“首领!撤吧!” 账房先生举着算盘挡脸,算珠被火粒烫得噼啪响,“再耗下去咱们都得变成烤全羊!X 部落和 S 部落的恩怨,跟咱们有啥关系?”
老金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西南方 —— 那里的天际线泛着诡异的紫,沙瀑的轰鸣隐约传来,像闷雷滚过荒原。他知道那是 X 部落和威廉姆斯激战的方向,三天前接下护送物资的活时,他拍着胸脯保证过 “只送货,不掺和”,现在却连货都快保不住了。
“给我打!” 老金突然将弯刀抛给小金,自己抄起根烧红的铁钎,“把灭火毯都铺开!符文石烧炸了会波及三里地!”
伙计们的反击瞬间变得凶狠。有人将装满骆驼血的陶罐掷向空中,血珠在火焰中炸开,竟让机械秃鹫的翅尖结上层薄冰;有人爬上驼峰,用削尖的驼骨矛精准地刺穿秃鹫的能量核心,让那些金属鸟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
但机械秃鹫的数量实在太多。当第七只秃鹫载着沙晶炸弹俯冲下来时,老金眼睁睁看着最后顶医疗帐篷被掀飞,里面的绷带和药膏在火中化作纸灰,其中还有他特意给陆沉留的、治疗沙晶灼伤的特效药。
“爹!撑不住了!” 小金的弯刀卷了刃,胳膊上的伤口开始渗出黑血 —— 那是被秃鹫爪上的沙晶毒素感染了,“咱们的水囊只剩一半,再不走真要渴死在这儿!”
机械秃鹫突然集体拔高,在驼队上空盘旋三圈,像是在确认战果。老金看着它们翅尖的沙晶喷嘴转向母驼护着的幼驼,突然明白了 —— 这些铁鸟是想赶尽杀绝,根本没打算留活口。
“撤!” 老金的声音发颤,不是害怕,是心疼。他拽起小金往沙丘后跑,伙计们纷纷跟上,没人舍得回头看那些烧得噼啪响的货物,像在埋葬自己半生的心血。
躲在沙丘背风处,老金才发现商队伤亡惨重:三个伙计被沙晶火灼伤,半边身子发着青灰;两峰骆驼断了腿,躺在沙地上哀鸣;最要命的是,装地图和指南针的箱子被秃鹫叼走了,他们现在像无头苍蝇,连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
“首领,往东南走能出山。” 账房先生用烧焦的算盘腿在沙地上画着,“绕过这片战场,咱们回河西走廊,再也不来这鬼地方了。”
伙计们纷纷点头,连最年轻的伙计都没反对。谁都知道,现在帮 X 部落就是找死,威廉姆斯连中立商队都下死手,显然是不想让任何物资流进逆熵阵。
老金掏出最后半袋沙枣,分给大家:“吃点东西,半个时辰后动身。”
他自己却没吃,只是望着沙瀑的方向发呆。风里飘来的硝烟味中,夹杂着股熟悉的甜香 —— 那是沙枣花的味道,和他爷爷当年描述的一模一样。
“爷爷说,那年沙暴特别大。” 老金突然开口,小金和伙计们都愣住了,“咱们商队的祖辈在黑风口迷了路,水和粮都没了,是守沙人把他们领进绿洲,给他们吃沙枣,用银鸟血治好了骆驼的伤。”
账房先生嗤笑:“那都是百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守沙人自己都快死绝了……”
话没说完,远处的沙瀑突然剧烈震颤。
原本竖直的沙柱倾斜下来,像条被惊动的巨蟒,沙粒旋转的间隙里,竟浮现出清晰的画面:
黑风口的漫天黄沙中,个穿守沙人祭司袍的女人举着银鸟图腾,硬生生在沙暴中辟出条通路;商队祖辈们的骆驼倒在沙地上,口吐白沫,女人用骨刀划破掌心,将血滴进骆驼嘴里;最后,她站在绿洲边缘,看着商队进了安全区,自己却被沙暴吞没,只留下半片驼铃 —— 正是老金刀鞘上那半片的另一半。
“那是……” 小金指着画面里的女人,突然发现她脖颈上的银鸟项链,和老金藏在怀里的传家宝一模一样,“她脖子上的……”
老金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贴身戴着的银链 —— 半片驼铃吊坠,边缘刻着个 “金” 字。沙瀑画面里,女人被吞没前,将另半片驼铃抛给商队领头的老人,那老人胸前的吊坠,赫然刻着个 “守” 字。
“原来不是传说……” 老金的手开始发抖,他终于明白爷爷为啥总说 “欠守沙人一条命”,“咱们祖辈受的不是普通庇护,是守沙人用命换来的活路!”
沙瀑中的画面突然变了。
守沙人女人的脸清晰起来,竟和艾丽西亚有七分像;商队领头的老人转过身,眉眼间带着老金家族特有的高颧骨;最震撼的是,女人被沙暴吞没前,朝着商队的方向喊了句话,虽然听不清,但口型分明是 ——
“别忘了。”
“忘不了!” 老金突然嘶吼出声,眼泪混着沙粒淌进嘴里,又苦又涩。他将半片驼铃扯下来,塞进小金手里,“拿着!这不是普通吊坠,是当年守沙人给的信物,说只要商队遇到难处,凭这个去找 X 部落,他们会帮咱们。”
现在,该还债了。
“首领你疯了?!” 账房先生跳起来,烧焦的算盘腿被他捏得粉碎,“咱们现在自身难保,还去帮 X 部落?那不是还债,是送命!”
“你懂个屁!” 老金踹了他一脚,指着沙瀑中渐渐消散的女人身影,“威廉姆斯连中立商队都杀,他要是赢了,河西走廊的商道全得被他垄断!到时候咱们不仅要丢生意,连祖坟都得被他刨了!”
他转向所有伙计,声音因激动而沙哑:“X 部落守的不是他们自己的绿洲,是所有过路人的活路!今天咱们跑了,就是断子绝孙的懦夫!”
个被灼伤的伙计突然拄着铁钎站起来,半边脸还冒着青烟:“首领说得对!我爹就是走丝路商道的,当年被沙晶兽追,是 X 部落的人用弓箭救了他。这债,该我还了。”
“我也去!” 另个年轻伙计举起烧弯的铁叉,“刚才那些秃鹫叼走的箱子里,有我给妹妹带的花布,我要亲手抢回来!”
伙计们的情绪被点燃了。有人撕开烧焦的帐篷,露出里面藏着的备用武器 —— 那是老金以防万一准备的,有砍刀、弩箭,甚至还有两杆老式猎枪;有人开始收集没被烧坏的物资,把仅剩的水囊、青稞面、骆驼血罐头堆成小山;小金则用烧红的铁钎给弩箭淬毒,黑血在高温下发出滋滋的响声,反而让毒性更强了。
老金看着这一切,突然笑了。他捡起把还能用的弯刀,将半片驼铃吊坠系在刀柄上:“把能用的骆驼都牵出来,重伤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给它们个痛快,别让沙晶兽糟蹋了。”
处理完伤驼,商队剩下的五峰骆驼驮着所有物资,在老金的带领下,朝着沙瀑的方向前进。没人说话,但蹄子踏在沙地上的声音异常坚定,像在敲打着百年前的承诺。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队人影。
是 X 部落的斥候小队,正背着伤员往回撤。为首的战士看到他们,立刻举起骨矛:“是中立商队?你们怎么还没走?”
“送东西。” 老金让伙计们卸下骆驼背上的物资,“水、粮、伤药,还有这些家伙。” 他指了指堆在沙地上的武器,“告诉陆沉,河西走廊的商队没忘本,欠守沙人的债,今天开始还。”
斥候战士愣住了,看着那些还带着余温的水囊,突然对着老金深深鞠躬:“谢谢你们。”
“别谢太早。” 老金拍了拍他的肩膀,弯刀上的驼铃吊坠叮当作响,“我们跟你们一起走,好歹能帮着抬抬伤员,打打杂。”
小金突然指向远处的沙丘:“爹!你看!”
所有人抬头望去,只见天际线处,无数个小黑点正朝着这边移动 —— 不是机械秃鹫,是其他商队的驼队!有河西走廊的粮商,有漠北的皮毛贩,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异域服饰的西域商人,他们的驼队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像片移动的彩虹。
“是张老板他们!” 账房先生激动地喊道,“他们肯定也被机械秃鹫袭扰了,知道躲不过去!”
老金的眼眶又热了。他望着那片越来越近的驼队,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另一句话:“大漠里的商队,就像沙粒聚成的山,看着散,真到了要紧关头,比石头还硬。”
沙瀑的轰鸣再次传来,这次不再是威胁,反而像在为他们壮行。老金握紧弯刀,看着 X 部落的斥候战士跑向大部队报信,突然有种预感 ——
这场仗,他们未必会输。
因为守护绿洲的,从来不止守沙人。
还有他们这些被绿洲庇护过的、懂得感恩的普通人。
就在商队即将与 X 部落主力汇合时,老金腰间的银链突然发烫。他低头,看到那半片驼铃吊坠正在发光,与沙瀑方向传来的能量产生共鸣。
更远处的沙晶堡垒里,威廉姆斯正盯着监控屏幕,机械义眼的红光映着那些汇聚的商队,嘴角勾起抹残忍的笑。
“来得正好。” 他对着通讯器下令,“让埋伏在黑风口的沙晶军团准备好,我要让这些不知死活的商人知道,什么叫自投罗网。”
屏幕上,黑风口的沙地下,无数青灰色的沙晶尖刺正在悄悄隆起,像片等待收割的死亡陷阱。
老金的驼队还在前进,没人知道前方除了 X 部落的战友,还有威廉姆斯布下的天罗地网。
但他摸了摸发烫的吊坠,突然觉得很安心。
爷爷说得对,欠的债总要还。
哪怕代价是埋骨大漠,也比当个背信弃义的懦夫强。
驼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沙丘背后,只留下串串坚定的脚印,很快就被风吹平,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那些脚印里藏着的决心,却像种子,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悄悄发了芽。
决战的号角,才刚刚吹响。(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