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天的清晨,李易是被冻醒的。
不是出租屋阁楼的潮湿阴冷,也不是公园长椅的微凉,而是一种浸透骨髓的寒意,像无数根细冰针,扎得他四肢发僵。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密密麻麻的树叶。阳光透过叶隙,碎成一片片金斑,落在他脸上。
鼻尖萦绕着泥土的腥气、腐叶的霉味,还有一种不知名野花的淡香——混杂在一起,是全然陌生的气息。
“嘶……”他想撑起身,胳膊却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右臂外侧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已经凝固成暗红,周围的皮肤肿得老高,沾着些草屑和泥土。
这不是他的身体。
他又换了一个身份,就像个穿越时空,一次又一次的重头再来,是谁在害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大脑就像被重锤击中,无数混乱的碎片涌了进来:
陡峭的山路、急促的呼吸、一声野兽的嘶吼、然后是滚下斜坡的失重感……这是这具身体“前任”最后的记忆。
他是个野外探险者?
李易苦笑一声,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穿的冲锋衣磨得发亮,袖口和裤脚都有撕裂,口袋空空如也,只有后腰别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折叠刀,还有一个快要见底的水壶,以及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
他挣扎着坐起来,打开背包。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一小袋压缩饼干(看包装只剩6块,估计够吃6天)、一个打火机(还剩半罐气)。
一张被雨水泡得模糊不清的地图、一盒快用完的碘伏棉签,还有一个指南针——指针却在疯狂打转,显然已经失灵了。
如果是野外生存,这带的物资也太少了,特别是食物,难道他已经在野外流浪了好几天?找不到路了吗?
“该死。”李易骂了句,心脏沉了下去。
他从小在城市长大,连露营都没试过,更别说在这种连方向都辨不清的深山里生存30天。
虽然说他在电视上,网络上经常看见有人的野外生存,但是他并没有当回事!
外卖员至少有城市可依,魔术师还有人群能靠,可这里,只有无边无际的树,和不知藏着什么的黑暗。
他试着站起来,腿肚子发软,脚踝也隐隐作痛——看来“前任”滚下斜坡时伤得不轻。
周围是密不透风的灌木丛,刚才醒来的地方像是个小小的凹陷,勉强能遮点风。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处境。李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想起纪录片里说过,在野外首先要确定方向、找到水源、搭建庇护所。
可指南针坏了,地图看不清,手机……他摸遍全身口袋,才想起这个身份根本没带手机。
可能呢,怎么不能带手机呢?这怎么可能呢?
手机这么重要东西竟然不带身上,他的这个前任真的是一塌糊涂啊?
“喂——有人吗?”
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在林子里扩散开,却只换来几声鸟叫的回应,显得格外空旷。
“如果有人的话,赶紧回答一声啊,有没有朋友啊?”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上来。他突然很想念王晨旭,想念那个会骂他“疯了”却默默替他还债的死党;
这家伙为什么不跟着自己,为什么不跟自己一起野外生存呢?
想念李小兰的星星,那点微弱的光此刻却像救命稻草;
甚至想念杨子熙递给他的那本魔术书,至少那代表着人间的温度,是看到仔细的一张笑脸也行啊,至少有一个安慰!
而现在,他只有自己,和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
他咬咬牙,拿起折叠刀,小心翼翼地割了些粗壮的树枝,用冲锋衣的布条简单捆了捆,做成一根简易拐杖。
然后,他喝了水壶里最后两口温水,把压缩饼干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干得噎人,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30天,”他对自己说,“总能活下去的。”
陌生环境,他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事,只是心里面自己给自己打气。
他拄着拐杖,开始沿着斜坡往上爬。每一步都很艰难,草叶割得小腿生疼,右臂的伤口被牵扯着,一阵阵抽痛。
唉,这三天他至少是没有吃饱肚子。
爬到坡顶时,他累得瘫在地上,却在抬头的瞬间愣住了。
眼前是连绵起伏的山峦,一眼望不到头,绿色的森林像海洋一样铺展开,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而在他刚才滚落的斜坡下方,一块被压碎的岩石上,刻着一个模糊的符号——和电话亭玻璃上、医院缴费单背面那个旋转的箭头,一模一样。
饥饿与陷阱是很可怕的。
接下来的三天,是李易这辈子最狼狈的日子。
他没能找到方向,反而在林子里越走越深。
水壶早就空了,只能靠清晨树叶上的露水勉强解渴。
压缩饼干省着吃,每天只敢啃半块,肚子饿得咕咕叫,夜里总能被饿醒,梦里全是王晨旭带他去吃的火锅,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这到底是什么日子啊?为什么有人让我过这种日子?现在不是现代社会吗?还有这么神奇的事?
身体也开始抗议。右臂的伤口发炎了,红肿蔓延到了手肘,一动就疼。
脚上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有两个已经破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有点后怕,难道真要死在这里吗?
“早知道当魔术师的时候多吃点……”
他靠在一棵大树上喘气,自嘲地想。那时候虽然欠债,至少不会挨饿,晚上还能睡在长椅上,不用担惊受怕。
第四天清晨,李易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他昨晚在一棵大树的树洞里缩了一夜,冷得几乎没睡着。那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附近活动。
他屏住呼吸,悄悄探出头。只见树洞口不远处,一只灰色的小兔子正在啃食青草,耳朵警惕地竖着,圆滚滚的身子动来动去。
李易的眼睛亮了。
他想起魔术箱里那本泡水的书上,似乎有一页提到过陷阱制作。虽然记不太清细节,但大概原理还有印象——用树枝做个触发机关,下面埋上削尖的木刺。
他强压着激动,小心翼翼地从树洞里爬出来,捡起地上的石块和树枝。右臂不能用力,他就用左手笨拙地操作。
树枝不够结实,他就找更粗壮的;机关总触发不了,他就反复调整角度。
太阳升到头顶时,一个简陋的陷阱总算做好了。他在陷阱周围撒了些从背包夹层里找到的、不知放了多久的饼干碎屑,然后躲回树洞里,屏住呼吸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心跳得飞快。饿意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甚至开始幻想兔子烤熟后的味道。
突然,“啪”的一声轻响。
李易猛地探出头,只见那只小兔子被吊在了陷阱的藤蔓上,四肢徒劳地挣扎着。
他兴奋得差点叫出声,冲过去按住兔子。兔子很小,估计也就两斤重,肉不多,但足够他吃两顿了。
可当他举起折叠刀时,却迟迟下不去手。兔子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像在求饶。
李易愣住了。他从小在城市长大,从没杀过生,吃的肉都是超市里包装好的。这一刻,活生生的生命在他手里,他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肚子又咕咕叫了,提醒着他生存的残酷。他闭上眼睛,咬了咬牙,刀刃落下时,他别过了头。
生火比设陷阱更难。没有打火机(气早就用完了),他只能尝试最原始的钻木取火。找了干燥的木屑和树枝,用一根硬木在木板上反复摩擦。
手心磨出了水泡,汗水滴进眼睛里,涩得难受。一次又一次,木屑只是发热,就是不冒烟。他累得坐在地上,看着已经处理好的兔肉,心里涌起一股绝望。
“难道要生吃吗?”他苦笑。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和每次身份切换前的感觉有点像。他低头一看,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红痕,形状像个小小的火焰。
他愣了愣,突然想起“前任”记忆碎片里的一个画面:用干燥的桦树皮做引火物,更容易点燃。
他立刻在周围寻找,果然找到了几棵桦树,剥下几片干燥的树皮,撕成细丝,混进木屑里。这一次,他换了个姿势,用手掌快速转动硬木。
“冒烟了!”
细小的烟丝冒了出来,他连忙用嘴轻轻吹。火苗像个调皮的孩子,试探着舔了舔木屑,然后“腾”地一下窜了起来。
李易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树枝扔了。他赶紧往火堆里添柴,看着火焰越来越旺,心里那点绝望被驱散了不少。
烤肉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虽然没有调料,甚至有点烤焦了,但李易吃得狼吞虎咽,连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顿饱饭,暖流从胃里散开,传遍全身,连伤口的疼痛都减轻了些。
吃完肉,他把剩下的骨头埋进土里,又在火堆旁加了些木头,让火慢慢烧着。他靠在树上,看着跳动的火焰,第一次觉得这深山里,似乎也不全是绝望。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设陷阱的不远处,一双眼睛正透过树叶的缝隙,静静地看着他。(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