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上门提亲

    陶氏被影卫接连十几记耳光扇得头晕目眩,脸颊高肿如发面馒头,嘴角破裂渗血,瘫在冰冷的地上如同一摊烂泥。

    薛煌身上那股子冰冷肃杀的气息让她连呻吟都不敢发出,只能抖若筛糠,眼中只剩下刻骨的恐惧。

    直到薛煌带着抱着空木匣、失魂落魄的陆棉棉离开许久,院内的死寂才被隔壁费嫂子鬼祟探出的脑袋打破。

    像他们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可难得能够出现这么多穿戴整齐又贵气的大人物,费家嫂子向来是个爱热闹的便一直盯着这几个人的行踪。直到看见他们走进陆家的院子,还和陆家的人有这样的牵扯。

    费家嫂子见那些人不是好惹的,等到他们走远才探出头进入陆家的院子。

    “哎哟我的老天爷!丰哥家的,你这是……这是撞了什么太岁啊?!”费嫂子假惺惺地凑过来,扶着陶氏进屋,嘴上说着关切的话,眼珠子却滴溜溜转着,脑海里似乎还在回想刚才那些人身上的贵气。

    陶氏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她在费家嫂子的搀扶下走到水缸边拿起半面葫芦瓢舀起了一盆冷水,灌下几口冷水,疼痛和屈辱感更加汹涌的涌上来,烧得她眼睛赤红。

    “是陆棉棉……那个小贱人!攀上高枝儿就敢对我动手了!还有……那个穿玄金袍子的……他居然真的听陆棉棉那个小贱蹄子的话叫人打我!打我啊!”

    她语无伦次,嘴角牵扯的同时扯到脸上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的满满的都是怨气,只不过他不敢把这股怨气加之到看起来十分贵气的薛煌身上,只能把这些歹毒的恨全部都加注在陆棉棉的身上。

    费嫂子眼珠一转,她是扬州城这条街里出了名的长舌妇兼热心媒婆,最爱打听是非,也最乐意掺和别人的家务事。

    她凑近陶氏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丰哥家的,你糊涂啊!那丫头片子现在成了扬州城内的捕快,甚至还攀附上了从京城里面来的大人物,翅膀是硬了,可再硬她也还是陆家的闺女不是?自古儿女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天王老子来了也说不出错!”

    陶氏好像抓到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似乎眼前的人能够帮她破解困境能够让她重新翻身,将陆棉棉这个死丫头骗子掌控在手掌之中,“你……你啥意思?”

    “啥意思?”费嫂子一拍大腿,“给她说门亲事啊!只要嫁了人,她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得听夫君和婆婆的。到时候,她挣的银子、她的人,还不是夫家说了算?”

    这主意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陶氏心中的迷雾和怨毒。对啊!把她嫁出去!嫁个厉害点的,能管住她的婆家!到时候自己就是丈母娘,看那小贱蹄子还敢不敢放肆!

    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她嫁的这个陆丰是个没本事的男人,心里多少对前妻还是有些愧疚,所以对这个女儿也没剥削的那么狠。但若是嫁了人,找了个厉害的夫家,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那穿金袍子的再厉害,还能管人家夫妻间的事?朝廷律法也管不到公婆教训媳妇!

    她一把抓住费嫂子的手,“对!对对对!费家的,你可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快!快帮我家棉棉寻个人家给她嫁出去。这样我还能够收一些聘礼给我们家恩哥做点儿新的衣裳。”

    可陶氏也和费嫂子认识了许久,从来不觉得她是一个这样好心的人,她的脑子飞速运转,“不对,不对!这小蹄子留在我们家起码每个月还能够上交一点儿月钱回来,但若是她嫁到了别人家,那她的钱就都是夫家的了,跟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费嫂子拍了拍大腿,“唉!丰哥家的,若是嫁到别人家肯定会像你说的这样,但若是嫁到我们家来的话,这个事情我敢给你打包票,肯定是我们合作共赢的一件事情。”

    陶氏面带不解,“嫁到你们家?可是你家儿比我家恩哥还要小两岁呢,怎么嫁到你们家?”

    费嫂子等的就是这句话,脸上笑开了花,精光四射,“嗐!我家有个亲侄子,人高马大,一表人才!虽说是鳏夫,但前头也没留下娃,年纪正好,在城西开了个小茶庄,家里殷实得很!最懂得疼媳妇,也最听长辈的话!”

    她口中的“侄子”费二狗,其实是个吃喝嫖赌、游手好闲的破落户,原本家里是开茶庄的,可是这费二狗不善经营,又喜欢到外面的勾栏和赌坊去玩儿上几把,家中仅剩的一点家底都快被他败光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露天的小茶棚,勉强维持生计,能混一口饭吃。

    而他之所以成为鳏夫,周围的人都盛传其实他的娘子是被他活活逼死的。他的娘子不能够忍受他吃喝嫖赌,败光家业,经常劝诫他能够及时收手。

    可这费二狗不听,还是忍不住出去赌钱,每次赌输了回来就揍他家娘子。直到有一次将他家娘子揍到流产,郎中说这次伤了身子,怕是之后再也不能怀孕了,他家娘子心如死灰便跳了河。

    陶氏哪里管这些细节,“殷实”、“听话”、“管得住老婆”这几个词就足够了!两人一拍即合,躲在屋里密谋了小半日。

    ……

    几天后,一个阳光刺眼的晌午。扬州城薛宅那威严的黑漆大门前,平日里连鸟雀都绕着飞,今日却异常“热闹”。

    一支极其不协调的提亲队伍出现在长街尽头,敲敲打打过来。领头的是满脸得意又带着一丝心虚的费嫂子,她身旁跟着一个穿着半新不旧锦袍、努力挺起胸脯却难掩油滑猥琐神情的男子——正是她那侄子费二狗。

    费二狗看着薛宅高门大户的气派,眼中闪过惊惧和贪婪交织的光芒。后面跟着两个临时雇来的闲汉,一人敲着面掉了漆的铜锣,吹着支漏风的唢呐,另一人挑着个可怜兮兮、一眼就能看出是临时凑数的破旧礼担,动作敷衍,制造出廉价而吵闹的噪音。

    “宅里的人听着……”费嫂子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尖利地喊道,“扬州城西费家,前来提亲,陆家女,棉棉!送上聘礼,请宅内的人开门纳聘、商量婚期啦!”

    锣鼓声和尖叫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立刻打破了薛宅周围的肃穆宁静。街角巷尾迅速聚拢起看热闹的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薛煌已经在这里落户有一段时间了,周遭的人从最开始的好奇到得知。院落里面住着何等贵重身份的人后都开始绕路而行,这薛宅的门口从来都没有这般热闹过,正所谓好奇心害死猫,周围的人实在是过于好奇,也顾不得恐惧,都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薛宅的大门纹丝不动,如同沉默的巨兽。

    费二狗被这阵仗和薛宅的气派弄得腿肚子有点打颤,小声问:“姑……真能行吗?你让我提亲的那个丫头现在在这高门大户里面,她真的能……”

    “怕啥!”费嫂子眼一横,腰杆挺得更直,为了和陶氏商议后她能够得到的那份好处她豁出去了,“我们是按规矩来的!父母之命!他敢拦?就是天王老子也挡不住爹娘嫁女儿!”

    她又上前一步,用力拍打起厚重的朱漆大门,砰砰作响,“开门!快开门!陆家当家的在此!耽误了吉时,你们担待得起吗?!陆棉棉!你个丫头快出来!你如今已经眼看要到了交红鸾税的年纪,你的爹娘要教你嫁出去,你就应该孝顺的接受这桩婚事,不然还要让二老帮你上交税款不成。难道你就是一个不孝的?!”

    大靖虽然重武但是也以孝道治朝。要是说一个人不孝,可能会让她遭受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唾沫星子,可能让这个人在市井当中都无法立足。

    陶氏眼看里面的人不出来,心里也是着急万分,她加入到费嫂子的行径当中。两个女人撒泼打滚、唾沫横飞的样子,配上身后那刺耳的噪音和寒酸的“聘礼”,形成了一副荒诞至极的画面。

    就在费嫂子喊得喉咙发干,人群的骚动越来越大时,“吱呀——”一声闷响,沉重的薛宅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费嫂子脸上一喜,费二狗也赶紧整理一下他那身滑稽的锦袍。

    然而,开门出来的并非管事或仆役,而是两个浑身笼罩在冰冷气息里的黑衣影卫。他们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像看着死物一样扫过门前的闹剧。

    费二狗被这眼神一扫,腿肚子转筋更甚,刚挺直的腰板又塌了回去。

    费嫂子强行压下心头的惧意,梗着脖子嚷道:“我们是正经来提亲的!快叫陆棉棉出来!这是她娘……”

    为首的一名影卫毫无征兆地出手,快如闪电。他那戴着宽大的黑色袖子看似随意地一挥,动作幅度极小,可藏在袖子下面的机关应声而动,一枚不大不小的铁丸从袖子当中射出来。

    “啪嚓!”

    那面本就掉了漆的破锣如同被巨锤砸中,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和瘪下去的锣面散落一地。那敲锣的闲汉只觉得一股强劲的风吹过来,破锣碎裂的时候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紧接着,另一个影卫如鬼魅般欺身到那吹唢呐的闲汉面前。

    没有任何言语,冰冷的视线锁定了那制造噪音的吹口。闲汉的唢呐声戛然而止,像是被生生掐断了喉咙,吹口已在他惊骇的目光下碎裂开来。

    喧闹刺耳的噪音瞬间死寂。

    人群的议论声也消失了,所有人都被这毫无感情又迅捷暴戾的出手震慑住,大气不敢出。

    费嫂子骇得连连后退,把费二狗推到了前面。费二狗对上影卫毫无情绪、深渊般的眼眸,只觉得裤裆一热,竟当场尿了裤子,腥臊气味弥漫开来。他脸色惨白如纸,抖得几乎站立不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非二狗也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见到如今的局势,他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出来。不要提是在薛宅面前如此强大的威压,仅仅是在勾栏瓦舍受了些气,他都不敢当场撒出来,只能够强忍着将这股气回家撒到曾经那个被他逼死的娘子身上。

    影卫冰冷的目光扫过他们寒酸的礼担和狼狈的模样,最后定格在费嫂子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没有开口,但那眼神传达的信息清晰无比:滚!

    与此同时,薛宅那半开的大门内侧阴影里,身着玄金色蟒袍的身影缓缓踱出一步。薛煌并未完全走出大门,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门前这场可笑的闹剧。他甚至没看费嫂子和费二狗一眼,目光淡漠地扫过群中他唯一认识的一人,那便是已经被影卫抽成猪头的陶氏。

    他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冰坠地,清晰地穿透死寂的空气,字字如同重锤砸在费嫂子心头,更砸在周围每一双竖起的耳朵上,“陆棉棉,我的人。”

    其中的意味,让人不敢深想。

    “她所有的事情自有我来做主……”薛煌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抖如筛糠的费嫂子脸上,那眼神不带丝毫烟火气,却比刀锋更利。

    所有的事情其中当然也包括婚姻嫁娶之事。

    不愧是佞臣,可以完全不顾朝堂法纪。扬州城内天高皇帝远,想来那个向来做事小心谨慎,欺软怕硬的县令齐源也不敢拿九千岁怎么样?更何况九千岁还是当朝皇帝的亲娘舅,想必皇帝都不敢怎么样。

    薛煌说完,甚至没兴趣看他们的反应,仿佛驱赶一群恼人的蚊蝇。他转身,玄金色袍角在空中划过一道冷硬的弧度,身影重新没入门后的阴影之中。

    “哐当——!”

    沉重的朱漆大门在他身后轰然闭合,发出震人心魄的闷响,隔绝了门内外的一切视线,也将那极致的恐惧牢牢留在了门外。

    “哗啦——砰!哎哟!”

    那两名黑衣影卫在门关上的瞬间动了手。没有多余的动作,一人一脚踹在费二狗的胸口和费嫂子的后腰上。巨大的力量让两人如同破布袋般惨叫着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巷子的青石板地上,礼担也被踢得四散飞溅。

    众人才看清,其实李诞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聘礼,只是让几个人抬着几个有些发旧掉漆的箱子过来冲冲场面,说什么家境殷实,原来一切都是谎言。

    雇来的两个闲汉本以为就只是一个抬箱子的普通差事便接了下来,哪曾想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情本就和他们没关,他们连滚带爬,只想逃离这个修罗场。

    费嫂子摔得七荤八素,腰仿佛要断了,脸上涕泪横流。费二狗更是直接昏死过去,裤裆一片濡湿狼藉。经过这一遭,他们也绝对不敢再对这桩婚事有任何一丝觊觎。

    两人在周围人群指指点点、幸灾乐祸或夹杂着恐惧的复杂目光中,被那两个连滚带爬的闲汉搀扶着,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狼狈遁走,消失在长街尽头。

    费家姑侄两个人逃跑了,因有了先前经验一早就先逃到人群当中避免挨打的陶氏却仍挂着一丝不服气的神情。费家嫂子的话算是给她提了个醒,就算费家姑侄两人提出来的这件事不行,她也一定会找到一个方法让陆棉棉这个小贱蹄子付出她应有的代价。(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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