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蘅怔了怔，下意识想开口拒绝，但触及他眼底细碎的微光后，再多的怀疑也按捺下去，取而代之上涌的，是止不住的心疼怜惜。
一个NPC而已，玩家不应该对这个世界倾注太多感情才对。
可顾青蘅还是将手中的七彩锦鲤灯笑着递到苍暮面前，“这个你先帮蒲英拿着，我去帮你再赢一盏过来。”
“你想要哪一种的花灯啊？”少女眉眼含笑，衬着斑驳摇曳的煌煌灯影，实在令人难以错开视线。
甚至仿佛让青年此后贫瘠惨淡的人生里，也多了盏明灯轻晃。
苍暮还以为她是要省功夫，直接把手中的锦鲤灯送给他，没想到——
她没有忘记这盏灯是准备送给蒲英的，她还愿意征询自己的喜好，为他也赢下一盏独一无二的花灯。
苍暮低垂着眼，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盏灯，手指不经意间蹭到了少女温热的掌心，他触电般地缩了回去。
好奇怪，苍暮知道自己是没有正常人的心跳声的。
可在那一刻，他那处沉寂的心房，传来了从未有过的鼓胀感。
原来这就是心跳的感觉么，他觉得新奇，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童，面具后的唇角傻兮兮上扬着。
“我想要那一盏莲花灯，可以吗？”
“当然，这太简单了。”顾青蘅看向摊主的货架二层，找到了那盏平平无奇的，淹没于众多精巧灯具中的素白莲花灯。
因为工艺简单，不用像七彩锦鲤灯那样，过五关斩六将，答对十题才可以领到。
莲花灯只要答对其灯下贴着的一道题目就可以领取了，她弯腰凑近去看那道指定的谜题。
“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
居然不是字谜题，而是令人说明上言的“悲吟”之“悲”，哀之为何？
她仔细回忆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古文知识，这首词她还真学过，不知道是不是修仙之后，脑子比以前记忆力理解力都提高了许多，她想起来了！
“我知道了，是黍离之悲！”
“恭喜这位小姐又答对了一题，这是您的花灯，请收好！”
摊主热情地把那盏鲜有人问津的莲花灯送了出去，然后顾青蘅就被身后好几个摩拳擦掌，想要答题闯关的客人挤出了摊位。
还好，灯没有挤坏。
说起来这莲花灯乍看普通，仔细瞧它的花瓣做还蛮舒展自然的嘛！
对了，苍暮呢？
可别又跟蒲英一样被人潮冲散了！
顾青蘅定了定神，忙踮脚抬头四处张望了一圈。
一看，青年不知何时都跑去斜对面百米处的面具摊上了。
幸亏修士目力过人，否则还真看不清。
咦，他脸上的面具怎么不见了？
难怪要去面具摊，原来是要补充重要伪装道具。
她艰难避开人潮，横穿过长街，终于挤到了那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头，“苍暮快看，你要的莲花灯送到了！”
少女从碗口大的莲花灯盏后探出头来，歪着脑袋冲他莞尔，那样晶莹动人的眸光，实在远胜长街十里灯火。
“苍暮？”男人清隽的眉宇闪过一丝困惑，但他此刻更关心的是，“顾青蘅，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话一出，少女唇畔笑意蓦然一滞。
啥情况？！
这语气，这眼神，这该死的傲慢味道………
而且他的脸上没有残留的青紫伤痕，手里也没有提灯，只拿了一张银白色的面具。
老天爷，你可真会开玩笑！
自己也真该死啊，一时松了警惕，居然连这么多异样都没发现。
顾青蘅的目光像个卡壳的机器一样，一点点上移，最终落在男人半挽的墨发中夹杂的几缕不甚明显的银丝上，心里剧烈咯噔一下。
这究竟是什么玄学？
拼命找寻的，永远得不到。
不经意回头间，却一把撞上了自己一直惦记着的某人。
“咳……”顾青蘅只能掩饰性地偏了偏视线，低声道：“抱歉，是为师眼花了。”
她正要尴尬地收回自己递出的灯盏，不料这一动作，成功令墨朝原本定格在少女皎皎面容上的目光，也跟着下挪了几分。
他还是注意到了那盏莲花灯，“不是说送给我的？”
男人正伸手准备接过，结果侧方却突然强势插入一只伤痕累累的苍白手掌，竟同时握住了灯柄的一部分！
顾青蘅整个人僵硬得不行，压根不敢抬眼去看。
然而往常怯弱的青年，却一反常态地坚定开口道：“我的。”
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墨朝不知为何，居然能瞬间领会到这个戴着面具的鬼祟身影的言外之意——
“灯是送给我的。
人也是陪着我的。”
“呵。”墨朝似是讥讽般扯了扯唇角，因为哪怕戴着面具，可他不是瞎子，自然看见对方的银色眼瞳，“我来这里，就是来找你的。”
“没想到，你居然蠢的主动送上门来。”
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目光一凝，苍暮脸上的面具便瞬间碎裂，显露出那张苍白俊美的，好似谪仙人一般的容颜。
关键是，顾青蘅夹在中间，余光能同时看见他们俩的脸。
真的一模一样！！！
而且，就在两人完完全全对视的那一刹，少女惊愕万分地发现，灯火照彻的长街、周围拥挤的人潮、生机盎然地春景、蓬勃发展的城池……连同头顶的天，脚下的地都寸寸湮灭殆尽。
消失的存在里，自然也包括蒲英，包括那两盏永远送不出去的花灯。
而且她发现，自己虽然没有一并消失，但她不知为何一动都不能动，甚至连脑海里的思维都有种被强行禁锢，仿佛时间都停止流动的错觉！
苍暮不知为何，在掌心的灯柄彻底化为虚无的瞬间，竟然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灵魂被强制分裂的痛楚。
他的眸底，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怯懦。
取而代之，是银色眼瞳里蓦然侵染开的魔煞之气！！！
“果然是你，伤了城主。”
墨朝不退不避，一把拽过被镜中世界法则强行禁止行动的顾青蘅，掌心阳炎暴涨，毫不犹豫向浓郁的煞气吞噬而去！
“你有阳炎，我亦有月华，能奈我何？”
一轮巨大的圆月，自苍暮后方升起。
那些阳炎撞上月华，两者相互抵消，再度归于虚无。
两人仍没停手，一黑一白的光华来回交战，整个世界只剩混沌虚无。
他们都默契避免了让滔天的日月之力，将顾青蘅吞噬殆尽。
一直到，顾青蘅隐约听见了耳边传来了类似于镜面碎裂的声音！
“主人，你没事吧？”
意识彻底丧失前，她看见了眼前巨大的狐尾，以及违背常理的，同时高悬天绝城上空的日月……（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