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边的风,冷得如铁。
旷野之上,一道烟尘正由远及近,烟尘之中,一人一骑,马蹄翻飞,踏出急促如鼓点的声响。
马上的传令兵伏低身子,几乎与马背融为一体,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吹得他脸颊生疼。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怀中揣着的,是来自京师的特级军情,必须尽快送到。
近了,更近了。
营寨那巨大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棱角分明的箭楼和高高飘扬的“马”字帅旗,在阳光中透着一股森然之气。
“吁——”
奔至寨门前,传令兵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来者何人!下马!”寨门口的守卫声如洪钟,手中的长戟交叉,拦住了去路。
传令兵翻身下马,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他从怀中掏出符信,高高举起,因为剧烈的喘息,声音有些断续:
“奉……奉大都督令!留守电台!今有特级电报,需……需疾驰送报!”
守门官不敢怠慢,快步上前,仔细查验了符信。
确认无误后,他点了点头,从旁边取过一面小巧的红色令旗,往传令兵的背上一插。
“进去吧。”守门官侧过身,让开了道路。
传令兵顾不上道谢,将缰绳递给守门官,便再度飞奔起来。
一入营门,喧嚣与热浪便扑面而来。
与营外的萧瑟荒凉不同,这里是一片沸腾的世界。
(附图,意思一下哈朋友们~这里有的结构不太像临时营寨。)
营门前,是一片开阔的校场。
这是军中定例,平时用作操练、演武。
遇敌袭击时,便是聚兵之地。
若要守,分派各寨墙便是。
若要攻,则自內推倒寨墙,列阵而出。
校场上,士兵们或在习射,或捉对厮杀。
有几个生猛的汉子,举石锁举得发了性子,干脆赤着上身,身上白雾蒸腾阵阵。
传令兵背插红旗,入了寨门,直奔帅账而去。
沿路之人看到,纷纷停下手中活计。
但过不了多时,大部分人又不以为然地继续操练。
这六千兵马,哪个不是银钱喂足,厮杀数载的生猛汉子,对战事早就习以为常。
老话言道,打仗之时,握得住兵刃,口中有唾沫的便是好兵。
这六千锐卒,见过血的怕是一半还多。
传令兵无暇多看,一路狂奔至帅帐外围才终于停下。
他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将怀中的信封递给帐前的亲兵时,嘴唇哆嗦着,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亲兵接过信封,只看了一眼封皮上那鲜红的“特级”二字,脸色便微微一变。他沉声道:“你在这儿等着。”
说完,他转身行过十余步,又过了两道亲兵关卡。
这封从六百七十四里外发来的电报,这才终于被送到了这座大营的核心之中。
……
帅帐之内,正沸反盈天。
总兵马世龙端坐于帅案之后,闭目凝神,一言不发。
那张素来威严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而在他下首,数十名来自九边各镇的将官们,正围着一张巨大的舆图,吵作了一团。
舆图之上,山川、河流、城池、道路,标注得清清楚楚。
“战于集宁海子!”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一拳砸在舆图上,“趁其西迁方至,立足不稳,我大军掩杀而去,必能一战而定!”
“不可!”另一名将领立刻反驳,“集宁海子地势开阔,利于骑兵驰骋。虎酋虽是西迁,但其麾下皆是精锐。我军若是追亡逐北,战线一旦拉长,恐生变数!届时斩首寥寥,不过是又一场不痛不痒的胜利!”
“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当战于青城!”那将领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青城”的位置上,“以青城为饵,设下口袋,待虎酋入瓮,我大军四面合围,毕其功于一役!此乃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哼!青城右路绝不可行!需知困兽犹斗,走这里很容易让虎酋殊死一搏!到时候就算胜了,也是惨胜!”
“正是要与他殊死一搏!西虏善射不善战,口子一堵,他便无处回旋了!正是斩首封功,夺此大胜之时!”
“你若要走左路,何不干脆就在集宁海子打就是了!不也是个追亡逐北,最后斩首寥寥的后果!”
“那能一样吗?!青城东边,便是一道山口,我军得胜,虎酋纵使逃逸,也要自相踩踏,如何能与集宁海子相比!你不谙地形,就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你这个山西老蔫,岂敢如此与我说话!”
有人想图大功,有人想求万全。
没有对错,只有抉择。
而所有的抉择,最终都要落在帅案后那个闭目不语的男人身上。
帐内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几乎要将帐顶掀翻。
就在此时,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帐外传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报!特级电报到!第一道已至!”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整个帅帐,顿时为之一静。
所有争论的将官,猛地回过头,望向帐门口。
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
“报!特级电报到!第二道已至!”
又是一声高喝!
紧接着!
“报!特级电报到!第三道已至!”
“报!特级电报到!第四道已至!”
“报!特级电报到!第五道已至!”
特级电报,五道连发!
每一道间隔不过少许,竟是接连而至!
一声声通报袭来,将众人纷杂讨论和即将产生的斗殴,全都压下。
帅帐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帅案之后,一直闭目养神的马世龙,那双紧闭的丹凤眼,陡然睁开!
“中军官,拿码书来,速速解码!”
中军官何可纲的手很稳。
在转任中军官以前,这是一双能拉九力硬弓的手,是一双斩下十数贼人首级的手。
可这一次,他的心却前所未有地提到了嗓子眼。
五道特级电报,连珠炮般从京师发来。
这是这6000精骑移驻大同以来……
不,是创立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以往电台来往,最多也不过是甲级电报而已,何以大都督今早一封电报过去,这才刚过午时不久,便接连五封电报传来?!
而且……这怎么和话本里岳飞的十二道金牌故事那么像?
何可纲不敢细想,只能生涩地翻动着码书,一一对照查看解码。
帐内,数十名将官屏息凝神。
方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骄兵悍将们,此刻全都等待着结果。
这几日来账中议事,各派方案都有,诸将已为此吵了数天。
而马世龙却又对此不发一言。
何也?
实在此战实在异乎寻常,头上居然没有一个巡抚、督师来管着!
过往这等战略决策,向来都是那些文官们拿定的,何尝轮到他们这群将官来定夺?
终于,何可纲停下了。
他抬起头,脸色却变得异常古怪。
有震惊,有茫然,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
“何可纲,念!”
帅案后,马世龙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感情。
何可纲深吸一口气,捧着那张薄薄的译文,仿佛捧着千钧之重。
他上前几步,来到帅案前,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大帅……五道电报,译文……皆是相同。”
“讲!”
“是……”何可纲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终于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吼了出来:
“放手去做!!”
没有长篇大论的方略,没有繁琐细致的部署,更没有追责问罪的斥骂。
只有这简简单单,却又重如泰山的四个字。
放手去做!
一瞬间,整个帅帐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些方才还在为战术争执不休的将领们,此刻脸上写满了愕然与不解。
他们预想了无数种可能,或是天子震怒,限期破敌;或是朝中生变,另有旨意。
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句近乎于白话的四个字。
这算什么军令?
这算什么旨意?
然而,帅案之后的马世龙,在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那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脸上,神情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色。
那双锐利如鹰的丹凤眼,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何可纲,仿佛要将那四个字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君不疑臣,臣不负君。
自古以来,这是多少将帅梦寐以求,却又遥不可及的境界!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话虽如此,可哪个在外领兵的大将,不是一边要应对凶残的敌人,一边还要提防来自朝堂的明枪暗箭?
猜忌、掣肘、遥控指挥……这些东西,就像附骨之疽,让多少英雄豪杰,最终饮恨沙场,功败垂成!
可今天,这位年轻的天子,却用最直接、最决绝的方式,告诉了他马世龙——
放手去做!
这封电报,不是军令,却胜过千言万语的军令!
这是一种态度,一种决心,一种将整个战局的胜负、数千将士的生死,乃至大明北疆的安危,全都压在马世龙一人肩上的,无以复加的信任!
千金易得,一信难求!
马世龙激动难抑,猛地一拍桌案,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案上的令箭都跳了起来。
随即,他快步走到帐中空地,整理衣甲,朝着京师的方向,轰然跪倒!
“陛下隆恩!末将马世龙,敢不效死,以报万一!”
帐内数十名骄兵悍将,顿时也齐齐跪倒:“陛下隆恩!末将敢不效死!”
片刻之后,马世龙缓缓起身,其他人也随之站起。
帅帐内的气氛,已经与方才截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是各执己见、争吵不休的集市,那么现在,便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锋芒内敛,杀气暗藏。
然而,马世龙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居然与当下军情毫不相干。
“前几日,急脚铺送来的最新一版《大明时报》,诸位都看过了没有?”
众将官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这跟眼下的军情有何关系?
短暂的沉默后,终于有人开口了。
“回大帅,末将看过了。”辽东来的游击曹文诏道,“上面说,朝廷要为戚少保追封爵位了。”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人便接了上来:“何止!我还看到,上面点评了熊爷,说他‘挽天倾而不成’,虽败犹荣。这可是朝廷的公论,熊爷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那报纸上说的‘加红’之事,对咱们这次出征,可有用处?”另一名参将问道,“以往只说,斩奴酋首级者,可封国公。那这次,咱们要是宰了那虎酋,算不算数?”
“是极是极!若真如此,弟兄们还不个个奋勇当先!”
议论声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争吵,而是带着一丝兴奋和期盼。
马世龙没有打断他们,只是用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帐中的每一个人。
辽东总兵满桂,勇猛有余,谋略稍逊,但冲锋陷阵,无人能及。
游击将军曹文诏,悍不畏死,是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中军官何可纲,弓马娴熟,心思缜密,堪当大任。
还有大同的姜名武,真定的童维坤,蓟镇的尤世威……
每一个名字,都是他与孙承宗孙督师二人,从九边各镇的将官名册里,一个一个亲手挑出来的精兵强将。
陛下初初登基,便以一面之言,将他从一个戴罪之身的总兵,破格拔擢,亲授方略,委以征伐大权。
召见之时,更是亲切地称呼他为“马大将军”,引关云长之名相激。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如此恩宠信重,他马世龙岂是木石心肠之人!怎能不思焚身碎骨,以报君恩!
是时候让这天下人看看,他马世龙,究竟是何等人物了!
待众人的议论声渐渐平息,马世龙才再度开口。
“陛下信我,信我等。”
“那我等,又岂能不信陛下!”
他一指那舆图上的“青城”,声如洪钟:
“此战,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封妻荫子,封候拜将,就在此时!”
“此战,正要让漠南各部看看,我大明雄风,犹在!”
“诸位可能明白!”
众人一起叉手,齐声高喝,声浪几乎要将帅帐掀翻,“谨遵都督将令!”
马世龙膀大腰圆,身材高大,不过数步便来到舆图之前。
他扫视众人,沉声道:“陛下早有言明在先。为将者,不可计较一时得失,当看全局战略。”
“六千精骑,出塞百里,其目的,不是为了些许斩首,不是为了什么追亡逐北。”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
“核心目的只有一个——我们要在蒙古右翼面前,干脆利落地击垮虎酋!”
“蒙古虏类,畏威而不怀德,只有武功,才能让他们低头说话!所以,此战不能在集宁海子打,因为那样不够干脆!”
“但是,”他话锋一转,“我们又不是要消灭虎酋。那样蒙古右翼没了敌手,又怎会向我们靠拢?女真人更是能直接插手蒙古,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是故……”马世龙戟指舆图,“此战必定要选择西线,而不能选择东线!明白吗!”
“明白!”诸将齐齐拱手称是,纵然是方才坚持东线战略的也不再抗辩。
马世龙伸手一点:“姜名武。”
“末将在!”一名皮肤黝黑,神情精悍的将领出列。
“你乃威远守备,最熟此处地形,你来说说,从西路进军要怎么走。”
姜名武叉手一礼,走上前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都督,西路进军,诚有先迹可巡。”
“我军可先移驻大同右卫,尔后从杀虎口出,到玉林关隘,此路大约四十里。”
“过玉林后,一路北上,至青城一百三十里,昼夜可至。”
他越说越是激动:
“末将前几日查阅过往塘报,嘉靖三十九年,大同总兵刘汉便是如此路线。”
“其选精兵六千人,刘汉以三千驻守玉林隘,留守后路,尔后参将王孟夏等人星夜行军,黎明时进抵青城之下,毁其营账,焚其宫室!”
然而,姜名武慷慨激昂的陈词,却撞上了马世龙冰冷沉静的目光。
他心中一凛,声音戛然而止,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附图,红色为西线,取正面迎战,击溃为目标;绿色为东线,取袭后路,歼灭为目标。嘉靖十三十九年,刘汉袭击俺答汉的青城,走的就是西线。)
马世龙没有评价,只是环视众人道:“满桂,你来说说两边战力。”
满桂应声出列,他言简意赅:“虎酋约莫有三、五万骑之数,但此乃羁绊各部拢共之数。前日京中电报传来,敖汉、奈曼两部东投奴酋,如此便去一万之数了。”
“由此一事,便可见此次虎酋西迁,各部人心未必便齐。”
“其中真正靠得住的还是虎酋本部的六个固山(类似后金的八旗),其以各福晋、宰桑分领,约莫也就万骑之数。”
“再之后,需要注意的便是其亲领的摆牙喇,约莫一千到一千五百之间的精骑,但绝不会超过两千。”
“此辈乃插汉亲选,均是左右开弓,娴习弓马之辈,具都配有皮甲棉甲,少许还有明甲。”
说道这里,满桂话锋一转,斩钉截铁。
“而蒙古右翼,哈部、伯部等各自合兵,虽也有三万骑有余。”
“然我过往在宣府为将,素知其军备不修,人心不齐。”
“虎酋此战若胜,便应当是以各部试探绞战,尔后本部固山压上,最后摆牙喇一锤定音。”
他最后收尾,干脆利落:“是故集宁海子之战中,虎酋必胜,哈部、伯部必败!”
马世龙微微颔首,转向何可纲:“你来说说我军与虎酋之战。”
何可纲叉手出列:
“都督,我军若击虎酋于青城,只需剥离各部,追其本部而战便可。”
“只因插汉各部之中,多有与我辽军相熟之人。”
“其中多罗特部,控弦五千,历来与我大明亲善,乃是诸夷中最恭顺之人。”
“又浩齐特部中,宫图台吉,也时常在锦州口外互贡。此二部可派抚夷官往账中一叙,或可令其犹豫三分。”
他环视众人,自信道:“但哪怕各部用力,我军甲坚兵利,检选各边精兵,又哪里有不胜之理!况且虎酋过往行事,又怎可能令各部用力?他们难道就不怕自己变成下一个炒花吗?”
此言一出,帐中如满桂、曹文诏等曾在辽东任事的将领顿时纷纷大笑起来。
就连马世龙脸上也忍不住浮现了一丝笑意。
其余未在辽东任事之人,不太熟悉辽东各虏掌故,倒是有些不明所以。
何可纲见状,笑着解释道:“此情倒确实应当言明。”
“虎酋此人,自少年登基以来,便力行吞并,以图复蒙元故象。”
“所谓‘炒花’,便是过去喀尔喀一部,与奴酋战于辽东后不敌,投归虎酋,却反被害死兼并。其子囊奴便因此携剩余部众投往女真处。”
“此事过往后,察哈尔各部便是人心惶惶,多有与奴酋勾搭之事。”
何有纲顿了顿,补充道,“敖汉、奈曼二部之事,虽于我起调辽东之时,还未发作。但凭过往了解,我如今也可揣度一二。”
“其二部之人,想来一是眷恋故地,二便是怕林丹汗借西迁之事吞并部众了。以此观之,其余各部,未必不尝心有戚戚。”
马世龙点点头,开口道:“如此,三方战力、事情兵备,便已都如掌上观纹,清晰了当了。”
他面容一肃,声震帷帐:“众将听令!”
众将肃然,齐齐叉手,大喝道:“请都督颁令!”
“明日卯时,移营大同右卫,等待战机!”
“姜名武!”
“末将在!”
“你在此地数载,熟悉边情地理。总领五百前哨,先往玉林隘沿线,查探路线!”
“末将接令!”
“满桂!”
“末将在!”
“你领四千军!曹文诏、尤世威、童维坤等人具都归你帐下。”
“前日所抽选膘壮大马一应归你所用。继续演练军阵,熟悉各将,务必要在战事来前,如臂使指!”
“末将接令!”
“何可纲!”
“末将在!”
“你管中军!自明日起,备一应干草、豆料、粮秣等事。”
“之前所选四千膘壮大马每日食草三束,豆料五升。”
“其余马匹,每日食草二束,豆料四升。”
“再备齐出塞七日军粮,预屯于玉林隘后!”
“末将接令!”
马世龙最后道:“剩余千五之兵,都放归中军,届时我亲自坐镇玉林隘,为诸位压阵!”
他目光如电,一扫众人。
“此战只有我等六千,大同不提供任何支持。”
“是故,只能快,不能慢!”
“届时,半日到玉林,修整半日后,便进发青城,第三日以堂堂之阵,击虎酋于青城之下!”
“一切只等集宁海子战罢,我等便拔营出塞!”
“此战……”
马世龙还待再说,帐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特级电报到!第一道已至!”
原本喧沸的帅帐,霎时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该不会是……那位新君突然又改了主意吧?
临阵变动,可是兵家大忌,极伤士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望向了马世龙。
马世龙心中没底,面上却哈哈一笑,“解码便是,看我作甚!”
何可纲心中一定,接过电报,拿着码书又仔细校对起来。
片刻之后,何可纲猛地抬起头,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大喊,却又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
“陛下有令!”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高声喊道:
“此战大同军务,全听马世龙调遣!”
马世龙大跨一步,从何可纲手中接过那张薄薄的译纸。
他扫视片刻后,突然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我便知陛下英明!有此一令,此战便不是如此部署了!”
马世龙转身,意气风发地对帐外喊道:“来人!备马!我要去见见渠家桢和张凤翼!”
他气势澎湃,大步就朝帐外走去。
然而,走了数步,马世龙却又突然停下。
他缓缓转过身,望向帐中众将,忍不住咧嘴一笑。
“不对不对,此时,应当是叫他们二人前来见我才是。”
短暂的寂静之后,雷鸣般的哄笑声,响彻了整座帅帐。(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