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轻响,黑天鹅缓缓将最后一扇门拉开。
门内,景象与她预想的任何可能都截然不同。
虽然依旧是礼拜六那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庞,但气质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清澈温润的琥珀色眼眸此刻闪烁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近乎癫狂的愉悦光彩。
他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充满了玩世不恭的戏谑。
青年身上套着一套劣质到令人发指的COS服装,粗糙地模仿着记忆星神浮黎庄严神秘的姿态,头上还顶了个歪歪扭扭的纸板做的冠冕,整体透着一股廉价感。
“祂”正以一种极其浮夸的姿势贴在门后,早已等候多时,就等着她拉开这瞬间。
黑天鹅原地愣住,大脑一时无法处理这过于荒诞的视觉信息。
就在她愣神的刹那,礼拜六张开双臂,背后竟凭空炸开一团噼啪作响的烟花作为背景板,还伴随着万众欢呼的音效。
“亲爱的小忆者~!”
他的声音高昂,带着一种舞台剧般的浮夸腔调。
“恭喜你!终于通过了前面微不足道的考验,推开了这扇通往人生真谛的重要门扉!
下面,请欣赏我——呃,我是说,请欣赏由这位英俊的载体为您倾情献上的诗朗诵——”
祂清了清嗓子,摆出一个自以为深情的姿势,用着咏叹调般的语气,声情并茂地开始了朗诵。
“《不抛弃,不放弃》!”
“哦~阿哈!”
“祂永远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令你沮丧~”
“祂永远不会抛弃你~永远~~不会让你哭泣~”
“祂永远也不会同你道别~永远不会用谎言——伤害你~!”
最后,祂猛地一挥手,烟花再次于其身后绚烂炸开,声音拔高到近乎破音。
“啊~赞美~!阿哈~!”
黑天鹅:“……”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原本自认为美好的邂逅与狩猎,如今攻守之势逆转,美好记忆的载体现在扛着欢愉的大旗,对着她的审美和理智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
黑天鹅那张总是带着神秘微笑的美丽脸庞,此刻像是被瞬间抽空了所有表情,只剩下一种极致的茫然和空白。
她的大脑被这过于强烈的、抽象的精神污染强行宕机了,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唯有那句魔音灌耳般的“赞美阿哈~!”还在反复回荡,余音绕梁。
而在黑天鹅无法窥见的维度。
欢愉的星神阿哈狂笑着,乐得要背过气去。
一张清单漂浮在祂的面前,上面罗列着诸多命途及其相关的“关注对象”。
「毁灭」的后面,贴着一张贾昇祝福虫子时的特写。
「智识」的后面,则贴着一张黑塔人偶面无表情抱着手臂的经典影像,下方还有一张照片被覆盖住了,唯有头顶的尖帽暴露了她的身份——黑塔的本体。
而到了「记忆」这一栏,照片上正是黑天鹅。
忆者身着那身刺眼的死亡芭比粉长裙,经典的“凤凰展翅”动作的高清特写,冲击力十足。
而后,那张照片后又添加了一张新的照片——此前新鲜出炉的、黑天鹅捂着耳朵尖叫着跑出房间的全新特写。
影像捕捉之精准,表情之精彩,堪称艺术。
那个疯子总能从别的命途中捞到些有意思的家伙,祂欢愉星神怎么能输给小年轻?
当然,与那个疯子有时近乎强取豪夺的作风不同,祂阿哈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祂要这些有趣的灵魂们,最终都能心甘情愿,甚至是不知不觉地踏上欢愉的命途,为这宇宙贡献更多乐子。
而这过程本身,就是最大的欢愉所在。
这位忆者小姐,无疑是近期最优质、最有潜力的乐子来源之一。
撬动她,带来的欢笑一定能响彻星海。
……
现实中的飞船舱内。
黑天鹅猛地睁开双眼,像是从一场极致恐怖的噩梦中惊醒般弹起来。
她的额角瞬间脱离了与礼拜六的接触,动作幅度之大,差点让她一跃撞到飞船顶部。
黑天鹅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写满了惊魂未定和一种……被极度荒谬感冲击后的呆滞。
她甚至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躺在驾驶座上的礼拜六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纯净无害、带着些许茫然的表情。
好像刚才那个穿着劣质COS服、声情并茂诗朗诵《不抛弃,不放弃》的家伙根本不是他。
他看着对面脸色煞白、呼吸不稳的黑天鹅,琥珀色的眼眸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关切和疑惑。
“美丽的女士?您……您还好吗?您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舒服……”
他的声音温和依旧,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是不是我的记忆……有什么问题,让您感到不适了?”
黑天鹅:“……”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然失语,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
难道要说:“我在你的记忆最深处看到了你COS成记忆星神并对欢愉星神深情告白吗?!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像个得了癔症的疯子。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颤抖得太厉害。
“……没、没什么。”
黑天鹅的声音有些发飘,她甚至不敢再看青年的眼睛,生怕从那片琥珀色的清澈里再看到一丝一毫属于“阿哈”的影子。
星神附身?又或是本尊还在演戏?她根本不敢再去探究。
“只是……只是你的记忆……嗯……非常……独特。对,独特。”
她几乎是语无伦次地找着形容词,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裙摆。
“我可能需要……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一下。”
青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脸上依旧是一片毫无阴霾的信任。
“原来如此。只要没有给您带来太大的困扰就好。”
他甚至还体贴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您还需要再看看别的……”
“不!不用了!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黑天鹅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打断他,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她迅速站起身,动作甚至有些慌乱,原本那份忆者的优雅从容此刻荡然无存。
“我想……我想起还有一些紧急的事务需要立刻处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走向舱门,脚步都有些虚浮。
“告辞了,礼拜六先生。祝您……早日与家人团聚。”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化作一片浓郁的、略显仓促的忆质流光,几乎是逃也似的瞬间消失在了飞船舱内,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舱内,只剩下那位名为礼拜六的青年。
黑天鹅离开后,他脸上那副纯净无辜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愉悦和玩味的笑容,嘴角咧开的弧度,与方才记忆空间中那个诗朗诵的祂如出一辙。
他抬手,指尖拂过耳羽,语气却带着些许遗憾。
“可惜……论表情的精彩程度,还是赶不上阿基维利那时的千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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